第二章
二姑母是四叔的胞妹,他親自去弔唁,並將二姑母和柳雪茹帶回來,祖母心腸軟,憐惜二姑母膝下就那麽一個女兒,夫君離世,兩人留在柳家睹物思人甚是可憐,就安置在府里。
柳雪茹比她小半歲,比安溪大上兩個月。
因為要守孝三年,等柳雪茹出孝期就十六歲多了,雖然身靠侯府,可到底沒了父親,根基弱,說親困難,剛好那會兒她還沒有孩子,東欽侯夫人又在給蘇君澤張羅小妾,大夫人便幫她出主意,說與其讓東欽侯夫人挑小妾,回頭她要打罰、立規矩都得給東欽侯夫人面子,不好控制,還不如挑個可心的,最後把柳雪茹推薦給她。
安容是不願意的,不願意東欽侯夫人往她屋子裡塞人,更不願意主動幫蘇君澤挑人,可是大夫人勸服了她,她答應了。
安容想到前世柳雪茹端的那碗毒藥還有告訴她的那些話,就渾身涼透。
柳雪茹什麽都知道,卻一直瞞著,直到最關鍵的時候告訴她,要了她的命,和大夫人她們是一夥的。
今生二姑父又將離世,接下來柳雪茹是不是又要進侯府?
她不想見到柳雪茹,這一世她必須阻止柳雪茹邁進侯府的大門!
安容剛下定主意,便聽老太太一臉惋惜地道——?
「他才三十六歲,正當壯年,怎麽就得了不治之症呢?」
孫嬤嬤寬慰老太太,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
安容望著老太太,眸底輕閃,嘴角緩緩彎起,眸光倏然亮了起來。
皇宮,御書房內,昭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站在下面的蕭湛,眉頭蹙了蹙,問道:「算出冰雹之災的少年呢?」
他早就派蕭湛去傳他來,明言要見那個會算命的少年,蕭湛倒好,磨磨蹭蹭半天才來,還是孤身一人。
面對昭文帝的怒氣,蕭湛頗為無奈。
他怎麽好把安容帶來皇宮見皇上?他不得不撒謊道:「我不知道他在哪。」
昭文帝氣得要拍桌子,徐公公趕緊打岔,問道:「蕭小將軍能儘快找出他嗎?皇上找他有急事。」
蕭湛抬眸,「皇上有什麽急事要找他?」
徐公公忙道:「是這樣的,今兒一早起來,皇上的眼皮就一直跳,之前跳過幾回,不是大周有災難就是皇上有危險,皇上想找他算算,好及時補救。」
蕭湛眉頭微蹙,半晌之後點點頭道:「我會儘快找到他。」
「一定要快。」昭文帝叮囑道。
蕭湛點頭,然後退了出來。
安容回到玲瓏院時,剛邁步進院子,小七就朝她飛了過來,落到她的肩膀上。
芍藥趕緊抓住小七,取下花箋遞給安容。
安容故作鎮定,慢吞吞地展開花箋,原以為花箋是賠禮道歉的,誰想到是問她算卦的。
安容皺著臉,齜牙道:「又不信我,還問我做什麽?」
信上寫著——?皇上眼皮亂跳,勞煩四姑娘算算是大周有難還是皇上有難。
隻字不提道歉的事。
安容本來不想理他,可後來還是回通道——?我和你不熟。
蕭湛拿著信,哭笑不得。
他們還不熟嗎?不該看的都看過了……難道是挑選的禮物她不喜歡?
蕭湛在屋子裡徘徊了會兒後,寫通道——?我派暗衛守著侯府是為了抓住縱火之人,護你周全。
安容回信:不是保護木鐲周全?
蕭湛表示:木鐲打不壞,捶不爛,砸不扁,毋須守護。
安容心情頓時由陰轉晴,但還是忍不住嗆了一句——?你昨兒還說是為了保護木鐲呢。
蕭湛看到這一句頓時噎住,他最近是不是給自己挖坑挖習慣了?
他腦中忽然蹦出來一段話——?
湛兒啊,女人其實很簡單,要麽來硬的,要麽來軟的,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喜歡聽好聽的,那些肉麻兮兮、你說不出口的話恰恰是人家最愛聽的,沒事就多說說,你要記得,她戴著我蕭家木鐲,註定是我蕭家的人,是你的正妻,將來是要給你生兒育女、陪你一輩子的人。
蕭湛的臉色古怪了起來,耳根子通紅。
等安容收到信時,頓時被肉麻得雞皮疙瘩亂飛,看著花箋,眼睛瞪得圓圓的,臉上的紅暈久久不散。
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卻堪比夏日驚雷。
見海棠端著茶水過來,安容一驚,趕緊把花箋揉成一團丟進火爐里,因為激動,力道用得大了些,花箋掉到地上,她趕緊起身去撿起來,期間還撞到了芍藥。
等花箋燒成灰燼,安容才略微放心,可是一張嬌美的臉此刻猶如夕陽般火紅。
芍藥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安容,眼睛眨了又眨。
姑娘不對勁啊,而且是很不對勁,像是又羞又惱,想撓人似的。
芍藥形容的沒錯,安容就是這樣的狀態,要是荀止在跟前,安容絕對會撓到他把那話收回去。
什麽叫她溫婉賢淑,天生麗質,明艷動人,他只想和她生孩子?!
世上溫婉賢淑、天生麗質、明艷動人的大家閨秀多了去,他都娶回家生孩子啊!
安容活了兩世,從沒有被這麽赤裸的語言轟炸過,身心俱傷,招架不住,更後悔自己刨根究底。
人家道歉不就好了,鬧得現在不知所措的那個是她。
安容穩住心神,告訴自己那是人家送錯信,不敢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人家臉皮厚,她臉皮薄呢。
她趴在小榻上想著荀止問的兩個問題,第一是他要買削鐵如泥的匕首,第二就是皇上眼皮亂跳的事。
要買削鐵如泥的匕首,安容有些為難,但是念及他救過她和三太太的命,就破例這一回。至於皇上眼皮亂跳的事,她很想說貼個小紙片就行了,可是一想到皇上眼皮上貼小紙條有礙觀瞻,她就想說算了,肯定會被無視的。
安容一邊回想,一邊在信上寫著,最後將一張不小的花箋寫得滿滿的。
信上的內容一件比一件讓蕭湛震驚。
半年後東河決堤,哀鴻遍野,與此同時,南河一代乾旱有蝗災,之後發生兵亂。
安容寫得毫無章法,她先想起大事,之後是小事,比如哪個王爺過世、哪個皇子夭折,寫到最後才是今年要發生的。
皇上遇刺,傷得不嚴重,就是胳膊被刀劃了一下。
蕭湛覺得皇上眼皮跳應該是跟刺客有關,所以回信問道——?皇上在哪裡遇刺的?
安容皺了皺鼻子,她哪裡知道皇上是在哪遇刺的,只知道皇上遇刺後派了大批官兵挨家挨戶地找刺客,最後殺了好些人,至於過程,她是不知道的。
安容很謙虛地回道——?算不出來。
她說得雲淡風輕,蕭湛卻不能真將這當成一件小事看待,他也知道她能告訴他的都說了,而是不是真的……
老實說,他是相信的,畢竟冰雹之災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蕭湛打算進宮告訴昭文帝,可是想想不對,皇宮守衛森嚴,皇上身邊又跟著不少人,想刺殺皇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安容卻說皇上受傷了,很顯然,皇上不是在宮裡受傷的。
蕭湛進宮問昭文帝,「皇上打算出宮遊玩?」
昭文帝端茶輕啜,徐公公代為回答道:「再有兩日就是小年了,京都夜裡會很熱鬧,皇上打算出去散散心。」
蕭湛眉頭蹙攏,阻止昭文帝出宮。
昭文帝很不高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京都有三百五十天夜裡禁市,好不容易有半個月的熱鬧日子,偏偏宮裡這個宴會、那個宴會,他根本就無暇分身,每年只有小年能出去與民同樂一番,還不許他出去,他坐擁天下,卻連皇宮大門都出不了,他還是皇帝嗎?
昭文帝固執己見。
「若是知道有刺客,皇上還要出宮嗎?」蕭湛問道。
昭文帝語噎。
徐公公愣住,「刺客?既然知道有刺客,怎麽不儘早抓起來?」
蕭湛搖頭,「安公子算出有刺客,且皇上會受傷,雖無性命之憂,但還請皇上謹慎。」
昭文帝猶豫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是傻子,他堂堂天子怎麽能涉險呢?
他改變主意不想去了,可是他不去,那刺客怎麽辦?
昭文帝可不會放過想殺他的人,當即把這個任務交給蕭湛,讓他務必抓住刺客。
等蕭湛走後,徐公公勸昭文帝別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