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腐爛的水果

我叫李布森，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家境不好。高中畢業后，我就進城打工，仗著人高馬大，給人家當保安，一個月一千多塊錢工資，勉強維持生活。

保安這個工作，很不穩定，僧多粥少，一般都是三個人干一個人的活，干半天，休息一天。後來，我所在的那家房地產公司因為資金鏈斷裂，老闆卷錢跑路了，我們都發不出工資。

我失業了。

我沒有一技之長，找不到工作。只能托幾個老鄉幫忙，他們答應的很爽快，但是，一場酒過後，都沒有再跟我聯繫。

一連幾天，我都在出租屋裡借酒澆愁。我今年已經二十一歲，還很年輕，正是打拚的時候。我也很想賺大錢，娶個老婆，衣錦還鄉。但是，我現在卻窮的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找個女朋友了。

就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號碼很陌生，是一個年輕女孩打過來的，聲音很好聽。

我立刻以為是詐騙電話。畢竟，我這種人，狗見了也要嫌，怎麼會有人主動給我打電話。

「喂，是李布森嗎？」

女孩的聲音有點耳熟。

我很詫異，心想現在的騙子太厲害了，連我的名字都知道，我本來準備掛了電話，但是因為實在無聊，就多說了幾句。

「森哥，我是小雲啊。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女孩說。

「小雲。」

我微微一怔，這才聽出來，原來給我打電話的，是同村的女孩小雲。

我跟小雲，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用如今時髦的話說，叫青梅竹馬。她家境比我家還差，初中都沒上完，一個小姑娘就到城裡打工，給別人家當保姆。我們兩個已經七八年沒有聯繫了，沒有想到，她現在忽然給我打電話。

「難道是傳銷？」

我幹了幾年保安，別的本事沒有，這點警惕心還是有的。

「森哥，我聽說你在找工作。我這邊有份工作，待遇很好，你要不要過來試試。」小雲說。

「妹子，哥有什麼本事，你也清楚。坑蒙拐騙偷，我可不幹。傳銷，我嘴笨，也忽悠不了別人。」我吧嗒吧嗒嘴。

小雲笑了起來：「森哥，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呢？地下停車場保安，你有興趣，就過來吧。」

接著，小雲把地址告訴了我。

我手裡拿著地址想了一陣，覺得還是去看看再說。合適的話，就干。如果是傳銷，我就跑。以我的身板，三五個男人也攔不住我。

更何況，我跟小雲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她是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孩。她肯定不會騙我。

小雲給我的地址，在高新開發區，距離市區很遠，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才到。

高新開發區，有很多正在施工的大樓，我在一棟剛剛竣工的大樓裡面，找到了那個負責招聘的人。

他叫陳群，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大樓的保安隊長。

陳群正在喝茶，見到我進來，立刻站起來，走過來跟我親切的握手。

一陣寒暄后，陳群笑著問我：「你叫啥名字，體格看起來不錯啊。有興趣來我們這裡當保安？」

我笑著點頭：「我叫李布森，練過兩年散打，之前在市區做了三年保安。」

「哦，散打高手啊，不錯不錯。咱們這邊呢，少一個地下停車場保安。包吃包住，一個月五千塊，你看行不行？「

聽到陳群的話，我當場就愣住了。

我當了三年的保安，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待遇。看個地下停車場，一個月就有五千塊工資，而且還包吃住？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見我臉上驚訝不已，陳群拍著我的肩膀說：「逢年過節，還有福利和獎金，你如果感覺工資低了，咱們還可以再商量。」

我感覺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當下，我就點頭同意，跟陳群簽了一份合同。

哪知道，簽完合同，陳群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對我說：「既然合同簽過了。你就是我的手下，地下停車場保安這個工作很輕鬆，但是，有個事情要給你交代清楚。」

我點頭，連忙說：「陳隊長，請說。」

「這個工作，主要就是看管地下車庫。這棟大樓住戶還不多，白天都要去上班，晚上才回來。所以，你下午五點到早上九點，都必須在停車場裡面。你明白嗎？」

這一點，我感覺很合理。高新開發區的人煙稀少，是一座空城。白天還好，晚上可能有小偷來光顧。而且，我以前當保安，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現在居然只用上半天班，雖然是夜班，我也很樂意。

見到陳群的臉色很是鄭重，我心裡咯噔一下，但是為了豐厚的待遇，還是點頭說：「我明白了。」

陳群這才笑了起來：「今天就開始上班吧。」

我遲疑了一下：「這麼快？」

「是啊，我們現在人手很缺。晚上，地下停車場只有你一個保安，你要辛苦一點。「陳群笑著說。

我拍著胸口說：「我這人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膀子力氣。」

我去領了一套深藍色的保安制服，還有一件晚上穿的軍大衣，一根膠皮棍。我一出門，就給小雲打電話，想要感謝她，幫我找到這麼好的工作。

讓我意外的是，小雲的電話打不通，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空號？」

我有點奇怪，上午小雲才給我打過電話，怎麼下午就變成空號了。我轉念一想，可能是新區的信號太差，基站那邊出現數據錯誤了。

我一窮二白，除了幾套地攤上買的衣服和一床被褥，就沒有其他行李了，當天下午，我就把被褥搬到了保安宿舍。

吃過晚飯，陳群就過來叫我，遞給我一根芙蓉王，笑道：「小李啊，抽根煙，咱們兩個聊聊。」

「陳哥，時間差不多了，我是不是要去上班了。「我問道。

陳群笑了：「不著急，哥給你交代幾件事情，你可千萬記住了。第一，大樓的車主都有停車卡，刷卡進門。你就在保安室里看著就行。沒有停車卡的人，你千萬不能把他們放進停車場。「

我奇怪道：「他們給停車費，也不能放？」

「我們這是私人停車場，要業主負責，就算是給停車費，也不行。」陳群說的很堅決。

「行。「我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點頭。

「第二，咱們公司有規定，不能拿車主的東西。就算他們說是送給你的，你也不能要。明白嗎？」

我又點頭。

「第三，停車場西南角是個廁所，裡面放的都是雜物，你要上廁所，就到一樓大廳這邊，不能進那個廁所。」

我又點頭。我感覺這幾件事情，都挺合理的。第一點，是為了地下停車場的安全。第二點，一個小保安，也不會有人送東西給我。第三點，大樓剛竣工，很多設施都不完備，一些地方不方便進也正常。

陳群說完這三點，見我都答應了，這才帶著我到了地下停車場。

說真心話，地下停車場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陰森，一進去，就有一股冷風吹過來，讓我不由的裹緊了衣服。停車場很大，有A,B兩個區域，因為燈光不好，一眼都看不到頭，只有幽深的黑暗。

停車場裡面，只停了寥寥無幾的幾輛車，我掃了一眼，發現都是賓士、寶馬一類的豪車，看來這個大樓裡面的住戶都是有錢人。

我有點想不明白了，有錢人為什麼不住在市區，要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荒郊野外？

我進了保安室，陳群就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保安，是一件很無聊的工作，我看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黑，沒有一輛車開進來，忍不住開始打瞌睡。

大概到了午夜時分，我忽然被一陣喇叭聲吵醒，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中年婦女趴在保安室的窗口，她的身邊，停著一輛香檳色的寶馬轎車，好像是新款，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車型。

中年婦女看到我，立刻就笑了起來，驚訝道：「呦，小夥子，新來的呀。「

我點點頭，笑著說：「是啊，今天剛上班。「

中年婦女很健談，跟我聊了幾句，便轉身，從車子的後備箱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今天朋友送給我了一袋水果。我糖尿病，吃不了，你拿走吃吧。」

我搖頭笑道：「阿姨，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是，我們有規定，不能要車主的東西。」

「沒事，只是幾個蘋果橘子而已？你拿著吃吧。」

中年婦女很是熱情，但是我堅決不要，她把塑料袋放下就走了。

整個晚上，停車的人也沒有幾個，大多是面無表情，自己刷卡進門，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當保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早就習慣了這種漠視。

凌晨六點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熬了一夜，感覺有點餓了，保安室裡面什麼吃的也沒有，這時候，我看到了中年婦女留下的那袋水果。

我隨手伸進袋子裡面，拿出一個蘋果，用衣服擦了擦，剛咬了一口，頓時嘴裡一股惡臭。

呸呸呸。

我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發現這個蘋果已經發霉了，長了一層綠毛，甚至黃綠色的汁液冒出來。

我靠，怎麼是個壞蘋果。

我微微一怔，剛剛用衣服擦的時候，明明是一個又紅又大的紅富士啊。

我用礦泉水漱口，心想真是倒霉，準備打開袋子，挑一個好的。哪想到，我打開袋子，一個哆嗦，就把整個袋子扔在了地上。

袋子裡面，幾個霉爛的水果從裡面滾了出來，上面甚至有幾條蛆蟲在不停的蠕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