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慕敬霆站在原地想了下，要是以往他肯定覺得現在的季瑤莫名其妙，但看了那本《知女人心的368條》其中一條說：「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有時候狀似生氣，其實不過是在撒嬌，想要男人哄哄她，於是這時男士應該展現出自己的耐心與寬容，包容一下女人。

所以……季瑤是在向他撒嬌？

這個想法令慕敬霆愉悅極了，他揚眉淡笑，心情瞬間變得暢快。

季瑤走了好幾步都沒聽到身後人跟來的聲音，不禁好奇的回頭，這一看，就見慕敬霆還站在原地，唇角勾起，高興地不行的樣子，說贏了她一回，他就這麼開心嗎？

真是個幼稚鬼！

她停下腳步，朝他喊：「快點走啦，這麼晚在大街上你傻笑什麼。」

慕敬霆心情愉快，三兩步就追上季瑤，兩人站在街邊，等著打車回家，可等了十幾分鐘，要不計程車有人，再不就是不停車。

慕敬霆：「別等了，走回去吧。」這裡離季瑤家也不遠，走著回去也就不到一小時的功夫，於是季瑤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初秋的深夜，靜謐的街道，冷風一吹，感覺寒意直往脖子里灌，季瑤凍得一哆嗦，雙臂抱住自己。

前方的慕敬霆停住，脫下上衣走到她身邊，不聲不響的往季瑤肩上一蓋，繼而接著往前走，季瑤有一瞬間的驚愣，片刻后明白過來時，嘴角已揚起美麗的弧度。她知道他對於這種事的不善言辭，也明白他對她獨有的溫柔關心。

身上的男性大衣比起她的身材大上不少，上面還帶著他殘留的餘溫，暖暖的，那帶著他獨有男人氣息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彷彿他正在擁著她一樣，就像……他之前那樣熱烈的擁抱她一樣的感覺，只是少了那結實的手臂和緊緻的感覺。

季瑤猛然發覺到，自己正在想象被慕敬霆擁抱，臉上徒然一紅，從耳尖開始發熱，她平時做事都很爽快豁達，唯獨對男女之事，有著懵懵懂懂的極致害羞，於是她低下頭抿起唇，手上卻漸漸地把身上的大衣緊了緊。

高大的男人身後跟著一個嬌小玲瓏的女人，默契的腳步，不遠不近的距離，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這樣的夜晚，突然不那麼冷了，因為身邊人的存在，一切彷彿都帶著淡淡的溫暖，裹著心，溫著身。

過了一會兒，季瑤忍不住抬頭看他，因為在他身後，季瑤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英俊的側臉線條。

「你剛剛在ktv跟曲聲說什麼了？」慕敬霆突然開口問。

「噢，沒什麼，他問我是哪的人。」季瑤沒提曲聲給她分析她對與慕清川感情的事，她知道慕敬霆肯定不會喜歡的，不知不覺間，她漸漸開始在意他的心情。

他回頭詫異的看她一眼，「這就是你倆說的秘密？」

季瑤一怔，沒想到慕敬霆竟然一直在意曲聲跟他說的那個秘密，她突然覺得他有時候真的幼稚的可愛，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麼在乎啊。」

「誰在乎了！」慕敬霆把頭一撇，輕哼一聲表示不屑，可過了一會兒他又狀似無意的開口問：「那你是哪的人？」

噗！

季瑤真的很想笑出聲，但估計這隻傲嬌的孔雀會氣惱的來收拾她吧，她忍住笑聲，可語氣中還是充滿著愉悅的笑意：「我是憶城人啊。」

慕敬霆臉色一僵，哦了一聲。

她倏地想起曲聲說慕敬霆過世的母親就是憶城人，他是不是想起自己的母親不高興了？

季瑤小跑兩步追上他，發現慕敬霆神色如故，她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他，「喂，沒事吧？」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沒事啊。」

季瑤點點頭，因為心裡有事，她今天話也不多。

「我去過憶城。」身旁的他突然道。

季瑤側眸看著他，哦了一聲表示回應，過會兒又覺得氣氛太冷，接著回：「憶城挺好的吧，氣候好，美人也多，每年十一黃金周都有好多人來旅遊呢，那時候憶城的人特別多，出門都費勁，我上學的時候就可不喜歡十一放假了。」

身旁的慕敬霆沉默片刻，聲音低了下來，「……憶城對我來說，留給我的都是不好的回憶。」

季瑤眼神微垂，知道他是指他母親的事，心臟哆然一痛，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徵兆，她抿起唇望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

慕敬霆以為季瑤沒聽懂，便解釋道：「我小時候去憶城的機會不多，後來長大第一次去的時候，就被人打了，現在我腦袋後面還有一條疤。」

這消息倒讓季瑤有些驚訝，「你打架打輸了？」

「對方人太多，趁我扶人的時候，拿石頭在我背後偷襲砸的。」

「扶人？」前因後果季瑤沒太聽懂。

慕敬霆嗯了一聲，解釋說：「那時候我因為一些事去憶城，坐車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圍住兩個人要打架，然後其中一個男人還跑了，把另外一個人獨自留在那，太孬種了。」他頓了頓，「那陣子我心情不好，碰到這種事火氣上來，就讓司機停車，跟那幾個小子幹起來了，把那幾個小子撂倒后我發現被他們圍攻的那個人已經被打暈過去了，結果你猜我發現什麼？」

他所敘述的事情漸漸和某件事重合，季瑤微怔，片刻后才回：「……發現什麼？」

慕敬霆義憤填膺的說：「那倒下的人竟然是個丫頭，你說這幫小子是不是太沒種了，一群大男人打一個小姑娘，我剛把她扶起來，腦袋後面就被砸了一下。結果就是我和那姑娘雙雙進了醫院。」就因為這個插曲，他差點沒趕上母親的葬禮，慕敬霆微嘆口氣，注意到季瑤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叫她：「怎麼了？」

季瑤怔怔的站在原地，倏然抬起頭問他：「那時，和你在一起的人有慕清川嗎？」

他點點頭，「他也在車上，後來我進了醫院，司機看著我，他就負責那個姑娘住院的事了，她也受傷了。」

季瑤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久久無法開口。

原來當年救了她的人是慕敬霆！

所以……從起初她與慕清川就是以他的欺騙開始的？她在那個酒吧感謝他救了她，他就那麼心安理得的讓她做他的女朋友？！還說什麼以身相許！那麼，從始至終她對他來說究竟算什麼！

季瑤沒有懷疑慕敬霆說的話，對於她與慕清川的開始，季瑤從沒和慕敬霆提過，而這段話也是無意展開，卻揭曉了慕清川一直隱藏的秘密！

她這麼多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她感激的人，她在昏倒前看到的最後一個身影，不是慕清川，不是他，而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慕敬霆！

這一刻，季瑤心頭五味交雜，說不清到底是喜悅找到真正的恩人，還是憎恨慕清川一直以來的欺騙。

她不斷變換的表情令慕敬霆驚詫，他走到她身邊，輕聲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語氣雖淡，卻包含著濃濃的關切。

季瑤怔怔的望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牽住他的衣袖，額頭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只要一會兒，就這麼一會兒吧，讓她靠一下，不然她真的站不住了。

她一直那麼認真付出感情的初戀，心心念念喜歡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在騙她，她在這段感情中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什麼？她還能相信什麼？

對於她的突然靠近，慕敬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這樣，但他知道季瑤現在似乎很難受，他在愣怔一瞬后，抽出被季瑤拉住的衣袖，季瑤還沒來得及失落，肩膀已經被他輕輕摟住，他這次的擁抱不似以往般緊緊的擁抱她，只是單臂籠住她的肩，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另一隻手柔柔的摸摸她的腦袋，「是不是剛剛喝酒難受了，被冷風一吹就暈了？」

天氣的確有些寒，他的襯衫輕薄冷硬，她臉頰剛剛靠上去的時候還有些發冷，可很快，他胸前的溫度暖了她的臉，他的詢問那樣溫和，這樣的關切在冷秋中顯得特別溫暖，突然間，季瑤好想哭。

為什麼哭，卻又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她現在只想趴在這個有著溫暖胸膛的男人懷裡大哭一場，拋卻所有的禮數和理智，只想抱住他勁瘦的腰，埋到他的懷裡痛哭。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口哨聲，大約是有人看到深夜裡的他們擁抱，故意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