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父與子(下)

「出劍的力道不夠，腳步不夠確實，手腕跟步伐的配合還不夠。」

整個人倒在地上，雖然繼續追擊的動作沒有出現，但是隨之而來的話語，更是讓莫德雷得更加的憤慨，更加的惱怒，更加的瘋狂，完全不能自己，不能接受。

「既然要斬殺對方，內心就不要有所遲疑，這些都會呈現在劍尖上，表示在自己的動作上，記住，每一劍都要保持殺了對方的心態而出，而不是去思慮這一劍的得失。」

鋼鐵之間的碰撞，劍與劍之間的火花，莫德雷得全力的一擊，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妮雅化解，根本沒有辦法向前任何一步。

彼此的瞳孔，互相凝視，裡頭卻沒有任何的憐憫跟感傷出現，所有的只是淡然跟憤怒，兩種不同的情緒，在各自的眼眸。

「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早已不是過去的我了！！」

劍上呈現的是憤怒，所反射的光輝是憎恨，吐出的話語是壓抑許久的內心，白銀的大劍，化作兇狠的暴風，不斷敲打在黃金的劍身上，清脆的撞擊聲，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站在原處，只懂得追隨你的背影的膽小鬼！」

一劍比一劍還要沉重，一劍比一劍還要凌厲，把內心所的情緒都反映在劍身之上，反映在這不斷的攻勢。

黃金的劍影化作障壁，讓白銀的暴風絲毫沒有辦法吹進其中的區域，手上傳達而來的沉重感，也讓妮雅徹底感受到莫德雷得，他內心的情緒跟意志，還有執著。

只是，妮雅不動，而莫德雷得則是狂亂的舞動著。

注視著妮雅那宛如藍寶石般美麗的瞳孔，莫德雷得在其中看見自己現在的身影，看到無數的自己……那些都是過去的自己，他們正不斷重疊在現在的自己身上。

「我會取你而代之，超越你，重新打造嶄新的一切，烙上屬於我的印記，直到將你的名字徹底失去意義為止！」

咬著牙，手臂的肌肉發出嘎吱做響的劇烈拉扯，地面踏出深深的腳印，力量貫徹莫德雷得全身上下，白銀的寶劍，染上暗金色的光彩，在半空掠出一道奪目耀眼的光彩。

狂風凝聚，暴風撕咬，裂風斬斷。

一切宛若，凶風。

「破鳴劍斬！」

「破鳴劍斬！」

不約而同，不分上下，同樣的劍技，就這樣彼此相撞，彼此毀滅，彼此吞噬，彼此撕咬，然後——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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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到底是五分鐘還是十分鐘，又或者是一小時、兩小時，這些事情已經沒有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任何一人想要去注意到。

眼前局勢的各種變化，讓眾人根本沒辦法放開自己的注意力，也同樣沒有辦法干涉介入其中，只能看著眼前不停出現的狀況，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捏著自己的情緒，看著眼前自己所在意的人。

「……妮雅。」

雖然想要踏出自己的腳步，但是魔力的束縛卻讓薇薇鷗根本沒辦法前進任何一步，身軀宛如深深陷落在看不見的泥沼，即便是想要伸出手，更靠近前方一點，哪怕只是一小段距離，也絲毫沒有任何的辦法。

想要更進一步，看加看清楚眼前的局勢，即便是這樣小小的心愿，也沒有任何辦法去實現。

讓人不甘、讓人痛苦、也讓人不安。

「沒事的，相信妮雅，她沒問題的。」

隨著這話語，熟悉的溫暖出現在薇薇鷗的頭頂，溫柔的碰觸，稍稍撫平了原本紛亂的內心，也讓薇薇鷗停下原本的動作，稍稍轉頭，用著清脆的聲音回應身旁的人：「菲特媽媽。」

「嗯，就在這裡。」

紅色的眼眸閃過一抹溫柔，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順勢將薇薇鷗整個人攬在懷內，讓孩子的身軀靠在自己的懷中，分享著彼此的溫暖，將內心的憂慮稍稍分散開來。

緊緊捏著彼此的手，一大一小的手掌彼此交握，手指緊緊交纏。

「嗯……妮雅不會有問題的！」

「嗯！」

只是抬起頭，望向前方，兩人的眼眸……不，就連後方的奈葉跟疾風，所有人的眼神都出現同樣擔憂的神采，緊緊的看向前方。

不過，就像是要跟所有人作對，讓人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變化，突起！

整個宮殿不安的上下震動，左右搖晃，魔力所構成的世界產生無數的龜裂，毫無警訊的崩潰瓦解，逐漸還原回一開始的型態，透出眼前的畫面。

玉座之間，再次回到此處。

面對在這樣的突然的變化，格妮維爾沒有任何的意外情緒出現在臉上，反而掛著些許凝重的表情，緩緩踏著腳步，無視這一切的變化，在失去束縛的領域當中，默默前進，直到世界樹出現在眼前為止。

「一切還是開始了。」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世界樹的表皮，感受著那獨特的紋路，深深的望向樹榦，再次開口說道：「即使到現在，我還是無法認同你們的做法，梅林宰相，還有……」

轉過頭，看著依然在擔心望著前方的奈葉等人，輕嘆了口氣，格妮維爾稍稍低下頭，用著低沉的聲音，對著不在此處的人說道：「你知道嗎，把所有的事情承擔在自己的身上，那已經不是奉獻，而應該說是最自私的行為……妮雅。」

手輕碰，魔力的光彩閃耀的更加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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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看著那冰藍色的瞳孔，看著那從來不曾變化過的臉龐，看著還是看著……，眼神異常的複雜，卡在喉嚨的聲音，艱難的輕吐而出：「為什麽，不殺了我！？」

「……」

「是看不起我嗎！？還是認為我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

沒有任何的回答，所得到的回應只是一陣又一陣的沉默，不管莫德雷得情緒如何激動，又或者瘋狂的大喊大叫，妮雅依然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看向莫德雷得，不發一語的看著。

深沉如海的目光，讓人難以理解，難以探究，無法得知其中的含意。

劇烈的搖晃突然出現，看到這樣突然的狀況，莫德雷得也不去注意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劍身，就只是低沉的笑著，渾身顫抖的笑著，神情略帶狂態的笑著，對著眼前的妮雅如此的笑著。

雙眼睜大，眼白布滿無數的血絲，莫德雷得看著妮雅，臉上的笑容無法受到控制，越來越大，越來越歡娛，越來越欣喜，

「你果然還是沒有掌握主控權，還是沒有拿到所有控制的權力，甚至連核心也沒有碰觸到，不過現在這些也不來不及了，因為……」

「沒有必要。」直接打斷莫德雷得的話語，妮雅終於打破原本的沉默，只是雙眼依然直視著自己的兒子，看向莫得雷德，平靜的聲音無視周遭的變化，緩緩的問著：「汝是要玉座，又或者是證明自己，在朕看來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差別。」

聲音依然在持續著，妮雅同時緩緩的伸出左手，朝向莫德雷得而去。

「汝要王冠，朕便給汝。」

大手落下，一股黑暗覆蓋莫德雷得的雙眼，他平靜的閉上雙眼，臉上噙掛著嘲弄似的冷笑，無視妮雅所說的話，靜靜等待著衝擊的到來。

「汝要玉座，朕便給汝。」

原本預料的衝擊並沒有出現，更沒有任何的痛苦的感覺出現在身軀，有著只有一個，來自頭頂的上方，那大手不停的動作——輕輕撫摸著自己頭髮的舉動。

「汝要證明自己，朕便給汝機會。」

眼前的妮雅，正在做著如此動作的妮雅，莫德雷得根本無法理解對方的動作，雙眼充滿警戒的看著對方，看向自己的父皇。

但是妮雅根本無視莫德雷得這些警戒心，手只是緩緩的動作，輕柔的來回撫動，藍色的眸子深深的看向莫德雷得。

聲音很輕，但是也相當沉重。

語調很淡。但是也相當深遠。

「但是，汝只看見玉座之上的光榮跟權力，可見到通向玉座，並且支撐玉座的是些什麽，莫德雷得？」

依然沒有回答，只是這並不是莫德雷得不想回答，而是妮雅根本沒有給莫德雷得任何機會回應。

手從頭頂緩緩移落而下，輕撫著他的臉頰，這一瞬間，這一剎那，短短的瞬息，幾乎讓人難以確認到底曾不曾出現過——

——那一刻的笑容。

「……還有我在。」

轉身，朝向玉座的方向，頭也不回，所有留下的只有一句話，千年前就回蕩在這座宮殿的一句話語。

「一切有我，無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