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悔
桂老漢哭了一會兒,又道:「那些女賤人殺了我老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劍向我女兒砍去。我那妮子不像這些野賤人,哪裡學過什麼武功?她毛毛躁躁一避,登時一條手臂被砍了下來……我正絕望間,突然門外捲入一陣腥風,我定睛一看,原來便是那獺怪。獺怪雙目盡赤,連連怒吼,當真是憤怒異常,那張怪臉當真扭曲的更為恐怖。它將頭一伸,便咬在一名御宇的臭娘們的脖子上,其他娘們紛紛抽劍,登時和那獺怪鬥成一團。那獺怪雖然力大無窮,但畢竟敵不過這許多人,一會兒便傷痕纍纍。只見它發出一聲巨吼,震得屋瓦亂響,接著它將身子一旋,用尾巴逼退幾人,立刻衝出戰團,將我那失血暈厥的女兒扶起。我不禁看了這怪物一眼,它恐怖的獸臉上滿是悲痛,我從沒見過那麼傷心的眼神,那眼神當真是和我一樣,是心碎的眼神。那怪物緩緩將我女兒抗在肩上,接著對著牆壁重重一擊,打得磚木橫飛,牆上裂開一個大縫。它朝我看了一眼,便向裂縫外一竄,拔足飛奔。御宇的臭娘們這才發現異常,一邊大罵這獺怪狡猾,一邊魚貫而出,向外追去。我深知我追上前去也是送死,但仍是忍痛跟了上去。這些人跑的好快,當真可以說是來去如風,我一到街上,便失了她們的蹤跡。正當我躊躇間,忽見東方升起一朵煙花,照得夜空一亮。我猜她們多半就在那兒,於是急急趕去。」
陳空道:「這煙花便是御宇門人互通消息的信號,沒想到如此光明的煙火下,是一群如此殘忍陰暗的人」
桂老漢聽了,更增悲憤,他續道:「我匆匆而行,地上已有了不少血跡,於是我循著血跡一路趕去……血跡越來越多,把青石路染成了紅磚路,最後,我終於在一處河岸上找到了我女兒……她和那獺怪靜靜躺在地上,已然都已經死了。但那獺怪仍緊緊抱住了她。我見那獺怪的背上千瘡百孔,都是被人斬出的劍傷,我突然明白了,它至死都在保護著我女兒。」
陳空心中不由得一顫,他知這獺怪與河童相類,皆是一入水中便來去自如,幾無敵手。沒想到竟功虧一簣,在河岸上被人擊殺。都說造化弄人,看來造化不僅弄人,六道眾生統統在其瓮中。
桂老漢情緒似乎已經崩潰,突然痛哭起來,哀聲道:「我見他們的屍體旁黑壓壓圍著不少御宇的人,當下也不敢上前,只是遠遠觀望……我這父親當真是失敗……那妖邪怪物還能為我女兒豁出性命……我這父親卻只能做只縮頭烏龜……」
陳空看得不忍,又拍了拍桂老漢的肩頭,想要安慰他幾句,卻覺喉嚨中卡著些什麼,安慰的話便無法再說出口。
桂老漢又道:「我躲在斷壁后,偷偷向我女兒望去,我雖老眼昏花,卻也見得我女兒的喉間一片殷紅,想是雖有獺怪保護,她仍是被人一擊穿喉。我來不及哭泣,忽又見到她的腹部,當真是嚇得屎尿齊流,原來她整個腹部已經被人挖空……露出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我,我,實在是……」
陳空彷彿要被無明業火吞噬,暗想道「這幫狗賊殺了人不算,還要將她的胎兒取走么?這種行為,比之妖邪還要殘忍無恥的多」
此時月色正好,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桂老漢捂住臉,哭得痛徹心扉。與此同時,酒吧里紅男綠女的群魔亂舞正值酣處,空氣中充斥著醉生夢死般的歡愉。
陳空澀聲道:「御宇會付出代價的,肯定會付出代價的……」他口中喃喃,心中卻渾然沒有一絲底氣。不久前他為了讓京城八爺付出代價,隻身趕往彌山,引起玄門巨變,時局動蕩。若非他一意孤行,斯建陀提破仍能維護天下安穩,桂老漢也不會經歷這場慘變。如今不動尊法勢微,玄門中人沒了約束,行事更加驕縱殘忍,加之妖邪趁勢作怪,當真是天地為工,萬民為銅。陳空越想越是懊喪,更何況御宇的首腦便是張塵,這人腦子雖然時好時壞,但一身神通可謂是登峰造極。陳空險些命喪彌山,便是拜他所賜,如此懸殊的實力差,想讓御宇付出代價,當真是痴人說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