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第三章 一個人的成長很大程度上是看他交了什麼朋友
陳空在江湖上的綽號有很多,譬如「修羅惡僧」,「佛門鐵鼠」,「末世偽僧」,「蛇心禪師」,「狡詐之魔」等等。
那陳空自然和沒頭腦,天然呆的設定差之千里了。
好在作為男二的二當家張塵,卻有不少副主角的影子,他不僅算是「不高興」,而且算是「非常不高興」了。
聽有學問的前輩說過,張塵是被陳空和錢律在山溪里發現的,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治了幾天,醒來以後他就失憶了。專家們都說這,這麼嚴重的失憶定是腦袋被人打了,要恢復的話基本是不可能了,於是錢掌門就收留了他。
一個大好的俊秀青年,突然沒了記憶,放在誰的頭上都不會高興的。因此張塵變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他雖然時常陪著陳空來我的工作室,但一共只和我說過十八句話。這樣的性格塑造成二次元人物,應該是比較受歡迎的。
但陳空幾次警告我,寫文的時候不要提到張塵的顏值,也不要詳細描繪他的穿著。陳空害怕張塵比他受歡迎的多,大家就都去cos張塵了。
陳空怕得有理。我們商量后得出,僅用一句「白衣勝雪」來形容張塵就夠了。
文章有了主角,主角有了cp,之後最重要的就是劇情了。好在我浸淫動漫小說多年,腦洞大得無以復加,編點有趣的耽美故事還是綽綽有餘的。但陳空又說了,一定要寫他的故事。
我拍了拍他持刀的手,將滿臉的不滿強壓下去,愉快的道:「寫你的故事,當然可以啦!」
其實陳空提的要求沒什麼不好的,讓客戶滿意就是我的工作嘛,何況我的心胸還像大海一樣寬廣。
二次元熱血動漫的情節,多數講述的是懵懂而倔強的少年追逐夢想的故事。因此以我的建議,應該先從陳空少年之時寫起,說他有一個法術天下第一的修真夢,從小發誓要成為玄門霸王。隨著他不斷的學習,不斷的戰鬥,終於站在了玄門之巔,成為了人人敬仰的通天半神。
但陳空在那一個星期里,告訴我的並不是這樣的一個故事。而是比之殘酷,無奈,悲慘的多。
我之後更是花了很長時間,才從抑鬱中走出。
我不知道這故事的情節會不會有人喜歡,更不知道它能不能像陳空所希望的那樣,讓動漫圈的朋友人盡皆知。但就我個人而言,是聽了陳空的這段經歷,才真心實意的開始幫他。
雖然我就算幫他,也沒什麼大得起色。
但畢竟有人開始接受他,理解他,幫助他,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陳空卻是久旱逢甘霖。
為了保證故事的生動和準確,我打算去走訪故事中的其他幾位當事人,這叫做寫萬卷書,行萬里路。
於是我到院子里,把陳空開來的殘疾車移開,發現我的單車的輪胎已經被它壓得變形了。我只能駕駛這輛殘疾車了出門了。
陳空不愧是玄門高人,做事情非常縝密,這車我開著異常順手,像是專門為我打造的一般。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先拜訪了我們的掌門錢律,剛一進門,就看到他埋頭在一張堆滿古籍的紅木書桌上,對著一本amp;amp;lt;密宗拙火功amp;amp;gt;看得極為認真。這本書是背佛者的首領龍修禪師所著,所描述的心法流派,和我們陽炎的大相徑庭。我見他如此刻苦專研,不由得又是感動又是敬佩。
錢掌門見到了我,卻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把手機塞進書下,裝成在看書的樣子。
這讓我的臉被我自己打得非常疼。
錢掌門發現還是遮掩不住,只得乾笑道:「小時候寫作業的時候偷看漫畫習慣了,現在再看新番,不偷偷摸摸的看就沒感覺了。」
我心想:「當了掌門還這樣,你這不是犯賤么?」,臉上卻對他諂媚的笑了笑。我看到了他的手機屏幕,原來他在看amp;amp;lt;火影忍者博人傳amp;amp;gt;。
他好像又知道我已經發現了,於是又乾笑道:「聽說日本的忍術是從我們的道術當中演化來的,作為玄門修道人,看看這個是很正常的,學習學習嘛!」
我心想:「你學習個球,從鳴人一直看到博人,也沒見你學會影分身嘛」嘴上卻說:「對對,您說的極是。」
於是我開始詳細詢問錢掌門關於陳空在彌山的經歷,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和從陳空那兒聽來的差不多,只是他每每提到自己的時候,將自己說的特別厲害,他的武力值和陳空描述的有極大的出入。其實我知道這次彌山之行,他是差點死在那兒的。
之後我去拜訪了二當家張塵,他和我說了第十九句話「你問這個幹嘛?」后,就再也沒有理過我。直到我的尷尬症犯了,起身告辭,他還是沒有再理我。
第三個當事人吳相,我對他是避之不及的,況且他三番五次的來我這喋喋不休,實在也沒有新鮮的命運可以抱怨了。
聽說他的妻子也算是整個事件的當事人,但是由於她職業的特殊性,我也不大好去拜訪。
其他一些當事人,有的是名震玄門的大人物,根本不可能接見我。有的和我們陽炎有解不開的深仇,我自當不會去招惹。有的卻隨著故事的發展,已然死了。
不過好歹小說有了主角,主角有了cp,cp有了故事,故事有了脈絡。
那怎麼才能吸引人呢?
這個問題,似乎永遠沒有解決的方法了,陳空這個人,在我的眼裡是很有點毫無可取之處的,唯一讓我眼前一亮的,便是他和張塵不一般的關係。但他又不允許我寫腐文,他說如果我敢寫,就會用本來屬於我的殘疾車撞死我。
那我能怎麼辦呢?一個奇怪的人提了一個奇怪的願望,我這種普普通通的凡人,怎麼可能寫點什麼就一炮而紅呢?
而且既然他那麼迫切,為什麼不去找真正的作家幫忙,而來找我呢?
對自己的不自信,對失敗的恐懼,逐漸變成對陳空的憤懣。我雖然動了筆開了頭,卻仍是散漫。
開始一個月,陳空還斷斷續續提刀來催,之後也來得少了。忽然有整整一個月沒見過他,再見到他時,他卻受了極重的傷,自己坐在一輛殘疾車上,由錢掌門護送著過來。
我見他鮮血淋漓,身上大大小小創口不下百處,也驚得呆了。他氣若遊絲,卻仍是迫切的問道:「小說呢?寫的怎麼樣了?有沒有人知道我的故事了?」
我有些羞愧,幾個月來我就寫了萬字不到,放在網路上,十個觀看,一個評論,三個收藏,有一個收藏還是我自己。
陳空苦笑道:「其實我已經料到了,根本沒有讀者知道我的事對么?更別提cos了。」
我疑心他要制裁我了,雖然他如今身受重傷,但還是餘威尤在,我向錢掌門身後躲了躲。
錢掌門滿眼的悲傷,痛苦的道:「阿空……這……」
陳空搖了搖頭,示意無妨,聲音卻也低沉起來:「這樣也好,兄弟幾個也算見了最後一面,之後雖陰陽兩隔,但業力流轉,六道輪迴,之後幾世,說不定我們還有相見之日。」他又示意錢掌門切莫多言,將一個鐵盒交在我的手上,對我由衷的笑了笑,喚過錢掌門,出門而去。
我撿回一條命,緩了半天,才想起打開那個鐵盒。
鐵盒裡是一張銀行卡,還有若干古玩,那串佛珠赫然也在內!這絕對夠我用幾輩子了。我狂喜之下,又有點不安,難道他是來讓我繼承遺產的?
從此果然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我又拜訪了很多人,他們都說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直到有一天,我聽人說,他見到在群山之巔,狂風之下,有一狂士披散著頭髮,身穿著黑袍,面對四大門派的上千人的包圍仍是談笑自若。
聽那人的形容,此人應該就是陳空了。
我急切得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那人翻了翻白眼,道:「後來自然被亂刀砍死了唄,你當是小說啊,一個打幾千個。」
於是我蓄起了頭髮,將頭髮結成長辮。將T恤和牛仔褲換成了長袍禪褲。我成了第一個cos陳空的人。
此刻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打濕了鍵盤,終於點開了許久未動的文檔,那鐵盒我再也不曾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