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透明人

聶窈心中其實一直都有一個疑慮：

程姨這些年來，一直秘密跟章孝祖有聯繫，每次都會把自己獲獎的照片通過一個秘密郵件發給他。

這些年章孝祖一直沒有回復過郵件，聶窈有很多次看到程姨一個人對著電腦抹眼淚。

可是就在前段時間，程姨突然興高采烈地抱著她說：

「窈窕，雲曦的爸爸回信了，他說很快就會把我們接過去，讓雲曦認祖歸宗！我們終於可以帶雲曦去美國治病了！」

當時聶窈只是替程姨和雲曦高興，並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奇怪：

為什麼章孝祖一直不回郵件，卻突然就答應要把程姨和雲曦接回家？

為什麼程姨剛接到通知不久，就突然車禍身亡？車禍的肇事者當場死了，作為車禍的目睹者，

聶窈曾再三表示這不可能是意外，她清楚的看見了肇事者一心求死的眼睛。

可是警方甚至沒有進一步調查，直接將這個案子當成普通的交通事故，草草結了案。

是不是有人買通了警察？章孝祖有沒有參與到這件命案里？他對這件事了解多少，在其中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些問題，聶窈需要時間來慢慢調查，在調查清楚前，她的真實身份絕對不能被發現。

「雲曦小姐，您的房間在三樓，請跟我來。」

何管家的話打斷了聶窈的思緒，她收回思緒，感謝地點點頭。

她對坐在沙發上，假裝她根本不存在的的黎婕姍和章家兩兄弟說道：

「那我先回房間了。」

自然不會有任何回應，所有人嚴格按照黎婕姍的吩咐，把她當成透明人。

聶窈也並不介意，雖然她表面上對他們恭順有禮，其實她打心眼裡瞧不起這些自以為是的有錢人。

當初要不是為了報答程姨的養育之恩、為了送雲曦去美國治病，她根本就不會答應來章家，做這個假千金。

這個黎婕姍也真是夠小氣的，這棟三層樓的大別墅里，大大小小至少有三十多個房間，

可是她偏偏故意給聶窈安排了一個三樓的房間，而且還是安排在了一個旮旯角里。

聶窈安慰自己:

反正自己也不是來享福的，三樓遠離人群，反而更有利於自己的調查。

聶窈臉上始終都保持著輕鬆、愉快、滿足的微笑，這個何管家在章家已經很長時間了，說不定會是章孝祖的眼線。

黎婕姍至少有一件事是說對了的，雖然刻意把她的房間布置的很簡單，不過對聶窈這種小地方來的人來說，已經相當豪華了：

兩米的大床上放著高級定製的天鵝絨被褥，那種質感，讓人看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

大床前面放著一個巴洛克風格的真皮白色矮腳凳，配合著粉紅色的牆紙，整個房間充滿了浪漫的少女氣息；

床頭的牆上掛著一副很文藝的淺色風景油畫，雖然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師之手，不過能掛進章府的畫，自然不會太差，畢竟油畫是最能彰顯主人品味的；

這個房間最吸引聶窈的地方，是它那寬大的落地飄窗。

飄窗前放著一塊潔白的澳大利亞羊毛毯，上面放有兩個可愛的阿狸抱枕，目測是個看書的好地方。

聶窈心裡不由想起了雲曦：

如果雲曦能跟自己一起來，她一定會很喜歡這個房間的。

一想到猝然離世的雲曦，聶窈心裡不免有些悲涼，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境，她開始轉移注意力，準備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行李只有一個書包，書包只有一些必需品，還有程姨和雲曦之前送給她的幾件禮物。

小劉去接她的時候說過：

「章先生吩咐過，您這次什麼都不用帶，家裡已經把一切生活用品都準備好了，只需要帶上您的課本和必需品就行。」

聶窈就走過去，打開了大床旁四層的大衣櫃。衣櫃了底部，擺著大概有十多雙當季的涼鞋、皮鞋、單鞋、網鞋、球鞋。

衣柜上層按顏色掛滿了各種充滿少女氣息的Givenchy、Valentino等國際大牌的衣服，不過清一色都是裙子：

公主連衣裙、超短裙、半身裙、蓬蓬裙，雪紡裙……

他們並不知道，聶窈和雲曦都不喜歡穿裙子。

這些衣服很明顯不會是黎婕姍準備的，幫她準備的一定是何管家，於是就對何管家說道：

「謝謝何叔幫我準備了這麼多衣服。」

何管家笑了笑，說道：

「雲曦小姐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女兒幫著挑選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聶窈違心地點點頭，笑著說道：

「這麼多衣服，我都不知道該穿哪件了。」

何管家就補充說道：

「沒關係，章先生特意為您聘請了專業的造型師，她們會幫您挑選適合的衣服、整理出最得體的妝容的。

您看是現在讓他們進來，還是您休息一會兒后，再讓他們進來？」

有錢人就是矯情，穿個衣服、畫個妝還需要請專門的造型師，她不習慣這種被人群簇擁著、伺候著的養尊處優的生活，

而且雖然她是小地方來的，她的品味也不至於讓章家丟臉。就對何管家說道：

「不用了何叔，我自己會收拾的，不用麻煩造型師。」

何管家面露難色，章孝祖吩咐過，今天是雲曦在章家第一次亮相，一定要開個好頭，於是勸她道：

「如果雲曦小姐不喜歡造型師的安排，那今後不用他們就行了，不過今天，希望您一定委屈一下。

今天是你們第一次家族聚餐，其他人一定會盛裝出席的，如果您不打扮一下，反道？會顯得沒有禮數。」

聶窈本不想這麼麻煩，不過何管家說的很有道理：

「那好吧，那今天就麻煩他們幫我整理一下了。」

何管家笑了笑，說道：

「好的，雲曦小姐稍等，我現在這去讓他們進來。」

為了一頓的晚飯，十多個人圍著聶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折騰了快兩個小時。

從髮型設計到腳步護理一樣都沒落下，最後終於成功地把一個鄉野丫頭，打扮成了一個城堡中的公主。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聶窈感覺熟悉又陌生，原來高高豎起的馬尾，被燙卷后長長地披在身後，像極了公主的墨色披風，

前短後長的粉色連衣裙，把她細長的雙腿，顯得更加修長。夢幻系列的藕粉色高跟鞋，讓她看上去既神采奕奕又美麗高貴。

不過美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聶窈之前根本沒穿過這麼高的高跟鞋！

她擔心自己會駕馭不了，下樓的時候會出洋相，所以一個人在房間，練習了很久，腳後跟都被磨破了。

原本是還打算睡一覺養足精神的，可等一切準備好，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了。

聶窈正在往腳後跟上貼創可貼，何管家敲門進來了：

「雲曦小姐，晚飯準備好了，請下樓用餐吧。」

聶窈點點頭，再一次看向梳妝鏡中的自己，心裡說道:

「程姨、雲曦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們丟人的。

你們就好好看著吧，我不會有機會讓他們把我當成透明人的，我一定會耀眼到讓他們無法忽視。

一定會讓他們記住程小倩和章雲曦這兩個名字，也會讓他們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