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低谷

「我要結婚了。」

「恩。」

「那天你來嗎？」

「當然要去！怎麼不去？一定會去！」

鄭陽看著林熙，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此時他的心像是被萬把刀捅著似的，痛的他有些喘不動氣，可是他還是要裝出一臉的無所謂，他想要告訴林熙，即使你離開了我，我的生命依舊波瀾不驚。

「好吧，這是請柬，那天穿的體面一點。」

林熙說著，將那喜氣洋洋的紅請柬從她那新買的LV包中拿了出來，隨後放到桌子之上推給了鄭陽，鄭陽拿起那請柬，放在手上，顛了顛。

「你在幹什麼？」

「你這婚結的，分量一定很足。」

鄭陽強顏歡笑道，隨即將那請柬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之中，一口氣喝光那已經冷了下去的咖啡，起身拿起了外套。

「你要走了嗎？」林熙抬起頭，看著鄭陽。

鄭陽點了點頭，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還要生活，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這溫暖的咖啡屋裡。」

說完，鄭陽披上外套，頭也不回的出了咖啡屋，此時已經是秋末，天氣變得寒冷，風吹在鄭陽的臉上，讓他感覺分外的乾燥。

林熙是他大學一直談到現在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初戀。他小心翼翼的呵護著這份愛情，留在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之中，努力工作，拚命的掙扎，想出人頭地，要給她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的生活依舊是這樣，平凡，平淡無奇，準確的說是，至今一無所有。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

「我看不到屬於我們的未來。」

她終於是說出了這樣的話，就在三天以前，鄭陽看著她的眼睛，想要找到一絲關於過去那熟悉的柔情，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鄭陽長舒了一口氣，心裡不知道為何，暖烘烘的，當悲傷逆流成河，竟是這樣的感覺嗎？

離開了咖啡屋，徑直的往公司那走去，大學畢業之後他就進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做起了文案工作。

起早貪黑的工作，萬惡的資本家不停的壓榨著他的剩餘價值，每天擺在桌子上，肯定是厚厚的文案。

開不完的會議，寫不完的文案，還有萬惡的辦公室規則，各種人際關係，每個人都戴著一張噁心的面具，虛偽至極。這種生活讓鄭陽極度的厭煩，不過為了給她幸福，他一直忍受著，忍受著生活所給予的一切。

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樣的好笑。生活將自己最後一絲堅持的理由也是斷絕了，像一個小丑一般嘲笑著自己所有一切的努力。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經理直接將一份文案直接摔到了鄭陽的臉上，讓鄭陽猝不及防。

經理厲聲呵斥道：「你怎麼搞得，這麼簡單的東西竟然出了這麼多的錯誤！」

鄭陽看著桌子上的文案，徹底的愣住了神，這份文案本不是自己負責的，昨天小劉有急事，低聲下氣的好一頓哀求自己才是答應幫他完成這份文案。

翻開文案，瀏覽了一下裡面的內容，鄭陽心中的怒火慢慢的湧上心頭，這個傢伙難道就不會檢查一下嘛，自己幫他做的後半部分沒有問題，他自己做的前半部分怎麼出現這麼多的錯誤！

鄭陽看了一眼那小劉，他若無其事的在那低頭寫文案，好像這件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經理，這份文案應該是小劉負責的吧。」鄭陽默然的說道。

「我不管是誰負責的，是你的寫的吧，是你寫的你就要為它負責！」經理狠狠的說道，「立刻給我重新做一份，否則就不用幹了！」

有些好笑的辦公室規則，小劉是老總小三的弟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明明是小劉交上去的文案，出了錯，因為經過自己的手，所有的責任卻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一個人情社會，一個關係社會，鄭陽拿起那文案，翻找起資料，準備修改文案，他已經習慣這樣的辦公室規則，或許下班后，小劉會找自己喝酒，酒桌上給自己道歉，為了辦公室的人際和諧，自己也會選擇原諒他......

剛準備開始動筆，鄭陽看到老總陪著三個客戶來到了公司，不用想，定是客戶來驗收廣告方案了，不知道自己前些天交上去的方案有沒有被經理采那，想著，鄭陽便是拿起文件去了會議室。

鄭陽坐在會議室的末尾之上，這次會議主要是向客戶講解三個新的廣告策劃方案，前面幾個方案都被客戶給否掉了。

小劉在檯子上解說著PPT，那是一個新的廣告提案，整個案子結構邏輯嚴謹，富有創新性，而且十分的有趣，不像之前的那些方案，太過於呆板。

鄭陽看著那方案，緊緊攥起了拳頭，這個方案的創意，全部都是出自己自己提交的那個案子，只不過是改了一些細節和最後的策劃人的名字。

不用看就知道，這肯定出自於經理之手，自己的案子只給經理一個人看過。

老總淡淡的笑著看著那小劉，客戶們似乎對這案子十分的滿意，小劉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客戶們的誇讚，經理在老總身旁獻著殷勤，鄭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感覺腦袋一陣陣的眩暈，怒火慢慢的埋葬了他的理智。

鄭陽默然站起身來，來到小劉的身旁，直接將小劉的筆記本摔到了牆上，筆記本瞬間四分五裂，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之中。

小劉很是驚恐的看著那面色冷漠的鄭陽，鄭陽淡淡一笑，一拳便是將那小劉砸倒在地，所有人都像是看著一個瘋子一般看著那鄭陽。

「鄭陽，你想幹什麼！」經理吹鬍子瞪眼的看著那鄭陽，客戶和老總喝著水，很是詫異的看著那鄭陽。

「經理，我要辭職，具體的原因，就不用我撕破臉皮了吧。」鄭陽默然的說道。

那經理盜用鄭陽的創意討好別人，自然是理虧，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那老總聽得這鄭陽的話，看了一眼那經理，那經理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說完，鄭陽將自己的案子放在了老總的面前，那老總翻開看了一眼，咳嗽了一聲，很是責備的看了一眼那經理。

「小鄭，既然你不想幹了，便是走吧。」老總說道，「去財務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了吧。」

老總安慰了一下客戶，便是帶著客戶離開了公司，想必是去吃飯了，所有人不會深究這件事情，畢竟那小劉也算是老總的小叔子，盜用別人的創意，很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而已。

鄭陽的腦袋還是有些眩暈，甚至出現在了短暫的耳鳴，會議室亂成了一團，辦公室里所有人都注視著那鄭陽，財務結清了薪水，他很是淡然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個虛偽的地方。

漫無目的的走在落滿枯葉的路上，耳朵被那亂七八糟的聲音塞滿，汽車的鳴笛聲，引擎聲，尾氣聲，塞滿他的耳朵，塞滿整個馬路，塞滿整個世界。

他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內空蕩蕩，可是依然暖烘烘的，真是莫名其妙。

走了不一會，鄭陽看到了一個中國銀行的自動提款機，他走了進去，將自己的銀行卡塞了進去，餘額顯示，整三萬塊錢，這是他在這個陌生的南方城市，奮鬥了一年多，所有的積蓄。

「陽陽，要是我們能有一個照相機，我就能拍下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把它做成相集，等我們老了，就一起坐在椅子上，戴著老花鏡，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那天逛商場，她看中一個索尼的照相機，五萬塊錢，對於生活湊湊合合過著他們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她所說的那種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奢侈，可是他還是記下來了，工作之餘，做了兩份兼職，存下了這些錢，很明顯，跟那美好的生活，還是有一些距離。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即便將這三萬塊錢取了出來，他又找了一個禮品店，買了一個紅包，將這三萬塊錢塞了進去，她的婚禮一定十分夠分量，而他的份子錢也一定要夠分量。

長舒了一口氣，將那三萬塊錢裝好，走了出去，一直走回到他跟林熙租的那棟不足八十平的，七十年代留下的小樓房之中。

屋子此時顯得有些空蕩蕩，林熙已經將她所有的東西都給帶走了，沒有留下一樣可以讓自己緬懷一下的物件，這樣也好，以後的生活也不會跟她產生任何的瓜葛。

躺在他和林熙纏綿過的那雙人床上，鼻尖縈繞著那熟悉的味道，鄭陽心裡那暖烘烘的感覺愈加的強烈起來。

在這個時代，愛情可以死於丈母娘手裡，可以死在房子手裡，可以死於大奔手裡，可以死於閨密手裡，可以死在兄弟手裡，可以死在小三手裡，可以死在情婦手裡。可是，我的愛情究竟是死在哪裡？

我小心的維護，拚命的維護，可是她還是走了，走的那樣的理所當然，毅然決然，我終於明白生活的高度，理想的低度，這中間的差距，用所謂的愛情，終究填充不夠，我的生活，原本就不是她應該呆著的世界。

我TM原來是輸給了生活！

鄭陽被那暖烘烘的感覺快要搞得發狂，他從床頭櫃里，拿出了幾片白色的藥片，他一口氣吃了下去，隨即昏昏沉沉，徹底睡了過去。

夢裡，他看到一片美麗的薰衣草園，一棟漂亮的屋子，滿園的果樹，碩果累累，菜地里的蔬菜，長的極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祥和，自然。

他突然的醒來，揉了揉微微痛著的頭，夢裡的一切，是那樣的熟悉，那是自己一直嚮往的小生活，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衣食自足，沒有煩惱的生活。

這個城市他不想再待下去了，自從出來上大學，那個小山村，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