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方丞相手裡握著一封信,一隻手緊緊的握著小几,顧清瑜時間算得很准,一封信剛進了宮,下一秒這封信就遞到了他的手裡。
流兒在他手上。
方丞相的手握的更緊了,溪兒已經去了,流兒如今是家中獨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方丞相心裡一緊,不敢再想下去了。
外面有人敲門:「丞相,宮裡來人了。」
一個女子疾步踏進來,反手關上了門,取下披風的帽子,露出一張平淡如水的臉。
方丞相流露出一瞬的失望,此時正是特殊時期,也顧不得許多,她不來才是穩妥的。
方丞相急急上前:「娘娘她……有何安排?派你來傳什麼話?」
綠珍附在方丞相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方丞相的瞳孔驟縮,臉色驚恐了起來,眼神遊移了一瞬,顫著聲音問道:「這……當真是娘娘的意思?」
綠珍神色凌然,壓低了聲音:「丞相,當斷則斷,機不可失。皇后和小皇子早已做好準備,只等丞相這邊布置。」
方丞相的手緊攥著衣袖,躊躇許久,才緩緩開口:「可是流兒人如今攥在顧清瑜的手裡,若我們輕舉妄動,流兒的性命……」
綠珍神色冷了許多,提醒道:「丞相請顧全大局,如今小少爺落在顧清瑜的手裡原本就是凶多吉少了,有舍才有得。如今方家不拼一把,即便換回小少爺,一直隱而不發也只會坐以待斃,不如得了天下,還有籌碼與顧清瑜談條件。」
方丞相似乎做了激烈的掙扎,良久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聲音里透著蒼老和疲憊:「去吧,就和娘娘說我同意了。」
方家如今已經大勢已去,皇上發落方家的旨意應當也快要下來了,這個皇后的下場會如何葉寧也猜不出。
世人皆道皇上和皇后伉儷情深,如今在權勢利益之前,不知皇后之位還能不能保住,即便保住了位置,沒有了母家的支撐,日後也只能做個空架子的皇后。
京城平靜了兩日,宮裡終於傳出了動靜,皇后宣各府命婦進宮赴宴。
葉寧隱隱覺得不對,據說率先被傳旨的是勤安伯夫人常氏,也就是江雁的主母。
葉寧之前和她打過交道,常老將軍與定勇候府素來交好,葉寧也與這個性格直爽的常氏打過幾次交道,是個直率的女子。
陸陸續續,各家主母都收到了皇后的邀請,唯獨缺了定勇候府。
不知為何,皇帝對皇后此次行為也頗為縱容,處置方家的旨意也遲遲為頒下,其中應當有皇后苦苦哀求的成分,也有皇帝的兒女情長,也許是全了她最後的臉面吧。
葉寧對於皇后不邀請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見,顧家與方家一向不合,如今方家倒台,顧家更是直接揭發的推手,她不願意見到自己也是必然的。
可心中始終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葉寧想了想,招來青竹:「去查查看受邀請的都是哪幾家的命婦。」
青竹點了點頭,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擬了個長長的單子給葉寧。
葉寧坐在顧清瑜的書房內,細細看了一遍,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再看了一遍,心中更加確信了。
皇后邀請的多半是武將的家眷,禁軍統領,五城兵馬司這些皇城內的家眷全都邀請在列,包括他們的妻子女兒兒媳等女眷。
葉寧渾身泛起一陣冷意,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過腦海,握著名單的手也收緊了,對外面吩咐道:「紀翎,進來!」
紀翎從門外踏進來,對葉寧抱拳行禮:「夫人有何吩咐?」
葉寧沒說話,把桌上的名單推給紀翎,紀翎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卻還是伸手從桌上取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看,眉頭卻越皺越緊。
紀翎雖對各家關係的細節不甚清楚,可幾大家的主母紀翎還是清楚的,顧清瑜時常帶著他走動,多多少少還是記得一些的,這名單里幾乎包含了全部,甚至有些職位地位的武官家眷都名列於此,這顯然很反常。
紀翎移開視線,對上葉寧清亮的眼睛:「夫人覺得不妥?」
葉寧點了點頭:「你也看出來了不是嗎?」
紀翎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此時侯爺不在京中,凡事還是小心謹慎的好,何況若是猜測的沒錯,皇后聯合方家突然發難,侯爺在澄郡一點防備也無,只怕是要吃上大虧。
紀翎再次對葉寧抱拳行禮,聲音裡帶著鄭重:「紀翎願聽夫人吩咐。」
葉寧想了想,吩咐道:「儘快傳信給侯爺,把此事稟明侯爺,讓他有所準備,儘快回京。還有擬一張與侯爺交好的武官名單,儘快交給我。」
紀翎領命下去了,腳步比平日里加快了許多,葉寧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外面的天色愈加陰沉了,烏雲黑壓壓的籠罩在京城上空,也壓在葉寧的心頭,葉寧看向西南方向,心中不知所措了起來。
葉寧坐了一會兒,想了想朝著顧老太君的院子走去,若是真有什麼變故,太後娘娘在宮中總得有個防備,葉寧之前隨顧清瑜拜見過她幾次,她都是不冷不熱的樣子,葉寧知道她不喜歡自己,此時還是要借老太君透露給太后。
沒想到到顧老太君那一坐就是半天,再回到前院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刻,紀翎已經守在書房門前許久了,葉寧見到他勉力笑了笑:「抱歉,讓你久等了。」
紀翎搖了搖頭,跟在葉寧身後進屋以後,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這些圈出來的,都是與侯爺交好的軍士的家眷,其中身份高低參差不齊,看來她考慮的很全面。」
葉寧點了點頭,大骨頭未必啃得動,可稀碎的小骨頭有時候就是攻破的關鍵。
葉寧一邊看著,一邊示意紀翎繼續說下去。
紀翎繼續說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侯爺了,應當能在後日晚上皇後設宴之前趕回來,侯爺回來以後,事情就好辦多了。」
葉寧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她對打仗什麼的根本就是一竅不通,對京城內布防也是一無所知,顧清瑜不回來,她還真是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