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國子監霸王
迴廊下幾個小小少年在交頭接耳,是不是抬頭張望以確定四周沒有人聽到他們舉世無雙的計劃。
「怎麼樣?待會兒裘彩擷一過來我們就……」頭戴玉冠膚色黝黑的少年一腳踏在石凳上一邊對一群小蘿蔔頭指手畫腳,「華斌,你按住手;王子琦你按住腳;劉橫你負責套麻袋;我和吳元鑫在那裡準備,定要給她好看!」
「不好吧,李瑜」王子琦是禮部侍郎的嫡次子,素來文質彬彬、謙遜有禮,他皺著眉頭對為首的少年道,「到底是個姑娘家,咱們五個大丈夫甚是不妥。」
華斌與李瑜交好,道:「誰叫這丫頭不知高天厚地,以為他父親裘相得了勢就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今日教訓教訓她也好叫她知道天下還是姓李的。」
王子琦聽罷默不作聲,對於他們來說李瑜是皇親國戚,他們只是臣子自然是無法反駁,只怪裘彩擷昨日過於乖張,將這國子監的小霸王李瑜得罪個徹底。不僅在校場騎射課的時候故意射中了李瑜的坐騎叫他跌個狗吃屎,還給他起了個至今都很響亮的綽號「臉黑手黑李二黑」。想到這裡,王子琦強忍笑意,肩膀隱隱顫抖。
「來了!」李瑜輕聲道,打了個手勢,一群小蘿蔔頭立刻賊兮兮地四散開來。李瑜和吳元鑫躲在廊下入口的柱/子後頭,待裘彩擷一接近立刻用手刀打暈她,要是沒有暈作為二隊的華斌和王子琦立刻上來將人按住叫劉橫套上袋子綁在樹上,計劃是沒有問題,奈何裘姑娘在過來之前就看到五個人鬼鬼祟祟得在迴廊里竊竊私語,走得近了幾個人又立刻散開看不見了。
「切。」現年九歲的裘彩疊撇撇嘴,美眸一轉恰好瞧見武家庶女武琳琳,頓時計上心頭。
眾少年聽得腳步聲近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偏偏這緊張、刺激深深感染了幾個半大少年,越發全情投入以至於沒發覺這腳步聲凌亂顯然不止一人。
李瑜一手背在身後比出三個指頭、兩個指頭、一個指頭。
「看招!」兩人同時從柱/子後頭一躍而起,藉助向下的衝力比出手刀,只聽得一聲悶/哼青綠色衣裙的少女軟到在地上,可見這力氣有多大。「哈哈,快把這裘……彩擷?!」
一張精緻俏麗的臉落入眼眸,生生讓李瑜囂張的語氣變了調。
「是我,李二黑。」裘姑娘瞧著傻愣愣的五個人,一副天真的模樣,「呀,你們這得是多大仇啊,把武琳琳都打出淤青了,李二黑,這下你怎麼跟武太傅解釋呀?」她毫不掩飾笑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一會兒武太傅可是要抽測史記,答不上來要挨手板的!」
裘彩擷雖是九歲年紀,身材也瘦瘦小小,但是只要她笑起來滿臉張揚的神氣就像個小太陽似的。就連身為皇子的李瑜都沒有見過能將女裝穿得這麼驕傲洒脫的人,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武琳琳素來得理不饒人,對李二黑你又是郎有情、妾有意,李二黑你又觸碰了武琳琳的身子,到時候就不知道會不會只是打手板這麼簡單了。」裘彩擷一雙眼睛在五個人之間來迴轉,顯得那麼不安分。
李瑜臉色一白。
「李瑜,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王斌點頭道。王子琦本就不願參與此事,對裘彩擷也頗為愧疚,也對此表示同意。李瑜見兄弟都倒戈,心下更是暗叫不妙,倒不為別的,五個大丈夫欺負一個小姑娘說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了。
「你,裘彩擷,你要敢說出去我就要你好看!」話一出擲地有聲,但語氣卻不自信。
「其實也簡單,」裘姑娘朝無人勾勾手指,幾個人聽話地圍了過來,「以後你們全部得聽我的話,玩什麼、去哪裡玩我說了算,誰整得誰整不得也是我說了算。」
李瑜一臉菜色,「你做夢!」
裘彩擷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人吶,來人吶,武琳琳暈倒啦!」
「別喊別喊,你容我兩日考慮考慮。」
「來人吶!來人吶!」
「裘彩擷你這是欺人太甚,我一個大丈夫豈會聽你的話!」
「咦!是武太傅!」裘彩擷對著五人背後驚叫一聲,作勢就要跑過去告狀,李瑜趕緊抓住她手臂,一回頭哪裡有什麼武太傅。抬頭對上她揶揄的眼神和嘲諷的笑,「怎麼樣?」
「行,裘彩擷你狠!」李瑜給其餘四個人使個眼色,四人裡面除了王子琦均是一臉忿忿,不過連老大都吃了悶虧也不敢說什麼。
裘彩擷見事成大半,面上表情更是眉飛色舞,她性子本就遇強則強,見李瑜一副如魚刺哽喉的樣子不由得玩心大發,「李二黑,你可別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答應了我的事要是敢耍賴,我不僅要告訴武琳琳和武太傅是誰打了她,還要……」她湊近李瑜耳語了幾句,眾人只見李瑜面色更難看了,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此時面黑離開的李瑜要是知道這一輩子都會因為今天讓這裘彩擷唬住而糾纏不清的話,他一定會怨恨自己當時為何蠢鈍如豬。
待裘彩擷和轉醒的武琳琳趕到授課室的時候,裡頭並沒有朗朗的讀書聲,裘彩擷探出半個腦袋張望卻沒有看到武太傅,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彷彿發生什麼大事。她大大方方進了授課室,原本整整齊齊的二十個位置突兀多出了一張桌子。
「阿何,怎麼回事?」阿何就是何晉,祖上歷代都是史官,只見他穿著整整齊齊的灰色袍子,頭戴布冠書生模樣。
「說是寧王世子要來。」
「寧王世子,哪個寧王?」裘彩擷皺皺眉。
何晉瞥她一眼,對這個漂亮的少女又愛又怕,「就是臨山那一位,上半年進京被封了府。」
裘彩擷「哦」了一聲,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等了半晌也不見武太傅和其他老師過來,裘彩擷瞬間失了正經模樣,一手托腮一手指尖點著桌面,看著何晉眼珠滴溜溜得轉。「阿何,這寧王什麼來歷,怎麼這麼大派頭?咱們這麼多人等他一個。」
何晉一早就知道這裘姑娘除了吃喝玩樂別的萬事不上心,文人對於無知之人心下總是有些蔑視。「寧王就是臨山王啊,早年間先帝自臨山起義一事你不會不知吧?太傅講史的時候這可是重點啊?測試一定會考的啊!」
「得了得了,你個書獃子,就說寧王關先帝何事?」
「寧王和先帝結為異姓兄弟一事你也不知?這可是皇家入了碟,入了史的。這也是重點啊!」
裘彩擷聽得額頭一跳一跳幾欲發作,「那又如何?」
不對!先帝過世時六十七歲,至今五年,那這寧王豈不是七十多歲了?世子少不得也有五十多歲,還來國子監?
莫不是心智不全,是個傻子?!
「不過,聽人說世子自小體弱多病,常年在廟裡修養,」何晉嚴肅地看著裘彩擷用半是警告地口吻道,「等來了國子監,你可不能捉弄他。世子是忠臣之後,你要是對他不敬,我何晉第一個不答應。」
「喲呵!」裘彩擷彷彿發現了新大陸,「阿何真有骨氣!放心吧,他要不招惹我,我便不捉弄他。」
應著何晉的威脅加警告,裘彩擷對於即將到來的寧王那個體弱多病又心智不全的五十多歲大叔更是充滿了好奇,瞪大著一雙眼睛盯著門口,任何一個蒼蠅都不放過。只不過最後上完了所有課坐上相府的轎子也沒見著那個世子。聽人說那人在國子監門口摔倒時磕到了頭,又叫下人抬回家去了。
「唉,」她挑起一邊的門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小巧的嘴巴習慣性的撅作一團,「果真是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