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五十五、大鬧閻王府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

在協助玉冠給村民敷完糯米之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就是必須給藍海嫻留個信，告訴她我在高上大洞觀住下了，讓她到翠微山上來找我。我向玉冠告了個假，匆匆向書院走去。

明德書院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自學校的老師和學生被殭屍咬了之後，為了確保老師和學生的安全，學校只能放假了。什麼時候能開課目前還是個未知數，因為茅山派很快就會進侵水滿村的。幸好回來的時候我帶了把手電筒，這個時候剛好派上用場。

走進書院，從大門，甬道，講堂，穿過天井，直達經正樓，看著冷清清的書院我心中無限凄涼。我到水滿小學來不過是為了服從組織的安排當一名教書匠，以此養家糊口。我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小人物，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干一番轟轟隆隆的大事業。只想有一個安靜的所在讀讀書，寫寫字，然後與心愛的人結婚生子，生生不息。但是，我最心愛的人成了別人的新娘。後來我跟一名風華絕代的女鬼——藍海嫻產生了戀情，這已經超出了凡人的生活範圍。現在，無緣無故我又成為宋神宗的宿主，成為別人重生計劃的一顆棋子。回首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醒過來的夢魘。夢醒之後會是怎樣，我心中也沒底。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問我：「你相信命運嗎？」我會毫不遲疑地回答：「信！」如果不是命運，在我十九歲這一年發生的這些離奇古怪的事將如何作答？——命運無解！

走到宿舍門前，我掏出鑰匙把它插入鎖眼裡，一陣清脆的金屬相撞擊的聲音之後，門訇然打開了。我划亮火柴點亮煤油燈，屋子裡剎間籠罩在一片橘黃色的光芒中。屋子裡似乎還殘留著海嫻如幽蘭似秋菊般的體香，這是只有海嫻才有的獨特的香氣。

我貪婪地吸了一口。信手抓起毛筆在一張信箋上寫了幾行字，告訴她我住在高上大洞觀，要她到那裡去與我相見。留言完畢，我把《聊齋志異》與《書高上大洞玉經》收起來放在一個袋子里，準備拿到高上大洞觀。這兩本書是如玉買給我的，是我甜蜜愛情的見證。現在藍海嫻也喜歡這兩本書，尤其是《書高上大洞玉經》。重要的是，我隱約意識到這兩本書是我生活的隱喻：《聊齋志異》是寫凡人與鬼狐之間的情愛，我同海嫻之間的愛情不正是如此嗎？《書高上大洞玉經》是道家經典，而我現在不正是要到高上大洞觀上去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臨走的時候，我沒有忘記轉到經正樓後面的亂墳崗去看一下。只見慘白的月光下孤零零地堆著十幾座饅頭一樣的墳塋，不過一清道長早已不在那了。看來他已經做好了一切回水滿村去了。

回到水滿村時，一清道長與玉冠已經在那了。村民們陸續醒過來，談起昨夜的事都是一臉的茫然，根本就記不起來。小區、小黃以及幾個奉命前來水滿村布控的公安幹警也醒了。我把高隊長的話傳達給他們，讓他們明天天一亮就回縣公安局，不必要再理會這裡的事了。小區唯唯諾諾答應了，相信在今後的日子中殭屍將會不斷造訪他的夢境，讓他滿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醒來。

一清道長教了大家幾招簡單的驅鬼招數，譬如，魁星踢斗等，然後我們三人就回高上大洞觀去了。

這段時間來我是既累且驚，身體已然有些吃不消了。一躺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恍惚中耳邊傳來女子嚶嚶的啜泣聲，甚是凄婉，無助。我心中納悶睜開眼睛一看，隱約中看到一個影子站在那裡。再仔細一看，卻是海嫻。

「海嫻，你來了。你怎麼哭了？」我伸過手去想拉海嫻的手，但是怎麼樣都夠不著。

「書生救我！」海嫻也伸出手來，一副無助的樣子。說話間，海嫻慢慢地飄了起來，越飄越高，越飄越遠，最後像一陣清風倏地飄出屋子不見了。從她的袖子里飄落下一張紙條。

「海嫻！」我大叫一聲猛然驚醒，卻原來是一場夢。這時，我睡意全消，回想起剛才的夢，心中甚為奇怪。難道說海嫻真的出事了？

一縷白色的月光透進來，我低頭看了一下，地上果然躺著一張紙條。「咦。」我騰地翻身下床，把紙條揀起，正是剛才我在書院宿舍中給海嫻的留言。

海嫻出事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我管不得許多，攥著紙條就朝一清道長所坐的靜室跑。天還很黑暗，地下的路影影綽綽，看得不甚清楚。我連跌了幾跤才跑到一清道長的靜室前。裡面透著燈光，一縷縷帶著幽香的煙霧從窗戶的縫隙中飄出來。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盡量使自己的情緒不顯得那麼驚慌失措。舉起手正要敲門。「吳校長，進來吧。」一清道長在靜室里發了話。看來他已經知道站在門口的是我了。

「道長，海嫻出事了！」我推門進去，雖然極力使自己穩定，但語氣中還是充滿焦慮。

一清道長閉著眼睛盤腿坐在蒲團上，拂塵豎在胸前，几案上燒著高香，裊裊的香煙在他的身旁來回縈繞。給人一種莊嚴神聖之感，又透著神秘莫測。

「莫急，坐下來慢慢說。」一清道長依然是不緊不慢的樣子，好像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我的心也稍稍平靜下來，把剛才的夢說給一清道長聽。並拿出我留給海嫻的那張字條給一清道長看。

一清道長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掐著手指算了一下，倏地睜開眼睛，嘆了一口氣：「吳校長，藍姑娘給閻羅王擒到地府里去了。」

原來夢境是真的，是海嫻託夢讓我去救她。「道長，這如何是好？咱們得把海嫻救出來啊！」我帶著哭腔。

「唉，人鬼情未了。真是情孽啊！說不得貧道只得跟你到閻王府闖一闖了。吳校長，把玉冠叫過來，貧道有話交待他。」

「多謝道長！」聽說一清肯帶我去閻王府拯救藍海嫻，我又看到了一絲希望。急忙轉身走出一清道長的靜室，叫玉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