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五十七、大鬧閻王府之奈何橋邊水老師

閻羅王手下的鬼將鬼卒雖然人數眾多，但一清道長並不慌張，凝神靜氣，抱元守一，渾不將凶神惡煞般的無常鬼與牛頭馬面放在眼裡。「吳校長，貧道在此敵住閻王與這幫鬼卒，你瞧准機會乘隙溜進豐都城裡去找藍姑娘，將她救出之後就馬上出城。」一清道長低聲對我說道。

「好，道長小心！」話雖這樣說，但我實在是沒有拯救藍海嫻的把握。

「記住，危難時刻記得誦讀《高上大洞玉經》！」一清道長再一次提醒我。

我點了點頭，伸手過去摸一下背後的那個檀香木匣子，一股豪氣湧上心頭，反正救不出海嫻我也不活著出豐都城了，管他，豁出去了！

這時，鬼兵鬼卒已經舉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兵器殺了過來。一清道長不慌不忙口中高誦道經，手中的拂塵飛起萬點金光，只拍打得鬼兵哇哇怪叫。但鬼將鬼兵也不是易與之輩，前面的倒了後面的又挺著兵刃沖了上來。一時殺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

正在混戰的時候，一清道長對我大聲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道長保重！」我瞅准了一個空隙鑽出包圍圈，向豐都城跑了過去。鬼將鬼兵的注意力都在一清道長的身上，並不把我這個小人物放在眼裡，因此我很輕易的就溜進豐都城裡。

豐都城黑魆魆，冷颼颼的，借著朦朧的月光僅能勉強看清楚腳下的路而不至於摔倒。豐都城的布局跟古代的城池布置毫無二致，寬大而冷清的街道兩邊是低矮的房屋。我不識路只得順著街道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不巧的是街道七盤八彎，岔口極多，轉了幾個圈之後，很快，我便迷了路。看著雲縈霧繞，慘淡冷清的街道我不由得犯起愁來。

就在這時，我耳邊響起了一個顫巍巍的聲音：「按順序來，不得插隊，每人一碗，喝了好上路。」

我循著聲音的方向，轉過一條街。清冷的月光下，一群人在一座彎彎的小石橋前排著隊，有男有女，老少都有，每人手裡都無一例外地捧著一個瓷碗。在橋頭，一位腰間圍著圍巾的老年婦女正手持勺子從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里舀湯倒在排隊的那些人碗里。老年婦女相貌奇醜，一張臉又干又瘦，臉上皺紋縱橫，像一隻晒乾了的絲瓜。眼裡閃著狡黠的光。她一邊舀湯，一邊用充滿了盅惑的聲音說著：「喝吧，又香又甜的孟婆湯。喝了好上路嘍！」

聽到「孟婆湯」三個字，我心中一顫，那個舀湯的醜女難道說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孟婆？而那座小石橋不想而知自然就是奈何橋了。小時候在夜晚坐在大榕樹下乘涼時，聽老人講鬼魂托胎轉世必須得經過奈何橋，在那裡孟婆會給你喝一碗孟婆湯，讓你忘掉前世的事。如果一個人從小就很聰慧的話，人們總會這麼說，這小孩子一定是過奈何橋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所以才會記得那麼多的事物。

我覺得有趣，便駐足觀看。這時一名年青的女子手捧著碗走上橋頭，孟婆滿滿舀了一勺子往碗裡面倒。女子端著碗送到嘴邊正要喝。

「水老師，等一等！」我認出這名年青女子正好是因看到宋世用與黃秀秀姦情而被害死在書院面前小溪中的水老師。因此急忙高聲叫起來。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水老師放下碗，轉頭向我站立的方向望過來：「吳老師……」

雖然愁霧迷濛看不清楚此時此刻水老師的臉部神情，我猜想水老師心中的驚詫程度絕對不亞於見到了玉皇大帝。

「吳老師，真的是你嗎？你怎麼來了？」水老師擠出隊伍，疾步走到我的面前。她還不知道我已經當了校長，因此還是以「吳老師」稱呼我。

「我找人來了。」

「找人？」水老師一臉困惑，「到陰間找人？是誰呢？」

我有點尷尬，一個生活在陽世的人到陰間找人，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是這樣的，她早已經死了。」

「哦，這麼說她是鬼，是女鬼嗎？」水老師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看來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確的，她還見過藍海嫻就猜出是個女的了。

「是的，她叫藍海嫻，在宋朝的時候就死了，一直都沒能投胎，我們是在書院相識的。她剛剛被閻羅王捉到冥司里來了。」

「藍海嫻，這名字真是好聽。你知道她關在哪嗎？」

這一下問到點子上了。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知道。」

「那你怎麼找她呢？」水老師又問。

我只能又搖了搖頭，想到藍海嫻現在說不定正遭受著非人的摧殘與折磨，心如刀絞。

「你很愛藍姑娘是嗎？」水老師直直地注視著我。

「是的！」我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唉，」水老師輕輕嘆了一聲，聲音里好似充滿了憂怨，「可她是鬼呀！」

「水老師，我不在乎，真正的愛是可以超越生死界限的。」想起同藍海嫻交往的過程，我的心中暖洋洋的，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把她救出地獄的決心。

水老師低著頭沉吟了一會：「這樣吧，我在閻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對豐都城比較熟悉，我帶你去找藍姑娘吧。」

「這怎麼行呢？」我連連擺手，「水老師，你趕快喝了孟婆湯去投生吧，錯過時辰就轉生不了了。」我聽說投胎一定要按照時辰，如果錯過了時辰只能在地獄再等上五百年了。

這時，孟婆扯著嗓子喊道：「水姑娘，快點呀，再遲就錯過時辰了！」

我也催道：「水老師，你快點去投生吧，不要管我了。」

水老師將孟婆湯灑在地上，然後「咣當」一聲將瓷碗扔掉。凄然道：「吳老師，救人要緊，走吧！」

我知道水老師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我，但要阻攔已然不及，只得道：「水老師，你這又是何苦呢？」

水老師幽幽地道：「這都是命呀！誰讓我認識你呢？」說完，把我拉到奈何橋旁邊的一棵柳樹下，「你把藍姑娘的情況跟我說一下好嗎？」

當下我便將藍海嫻的經歷對水老師講起來，水老師認真地聽著，悲慘處還灑了幾點清淚：「想不到這個藍姑娘的命運比我還要悲慘百倍！」

聽完之後，水老師歪著頭想了一會，道：「藍姑娘恐怕是被關到娼妓獄去了。」

「娼妓獄！」我大驚失色，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