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章 賜婚
丞相府
書房內,一臉哭笑不得的溫雅男子望著面前堆成一堆的選秀冊子,一次露出無措的表情。轉頭望了望閑坐在一旁俊朗的黑衣男子,看到男子嘴角笑意難掩,本欲開口的任風遙在心底輕嘆了嘆,看來這個素來冷硬但卻貼心的師弟今兒個是不會幫他的,又望了一眼擺明了看戲的書童墨白,任風遙再次在心底輕嘆,都是等著看戲的人,都沒有幫他的意思,他平時做人就那麼失敗嗎?
面前的選秀冊子著實讓他無語,看來這次東方焯是來真的了。罷了,就隨他的意吧!總好過讓焯把那個驕蠻的公主硬塞給他,把他的一生也綁在皇室里。
再望了望等著拿結果的小德子,任風遙略顯無奈的道:「墨白!」
「公子,這事小的可幫不了你!」墨白戲謔的道。
「誰要你幫了?研磨!」任風遙沒好氣的輕斥,深邃懾人的雙眸不滿的瞪了墨白一眼。
墨白嚇的頭一縮,乖乖,公子好似生氣了,還是別惹他的為好,雖說平日里他家公子總是一副溫吞謙和的樣兒,可一旦真生起氣來,那可是很恐怖的。
任風遙拿起筆,也不看名冊內的介紹,只是將名冊中名字一個個的謄抄在紙上。片刻后,他又將紙一個個揉成團。
冷殘星見師兄這樣,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冷淡的眸子中笑意更濃,看來師兄是被逼急了。皇帝這手做得絕,不過,師兄的做法更絕,竟用抓鬮來選妻,將自己的一生放在小小的紙團上,借用天意來決定更表達出自己的不滿,真絕!
小德子驚訝的看著任風遙的動作,直到任風遙隨手抓起一個看也不看的遞給他時,方才醒過神來,吶吶道:「這……」
「德公公,就她了,你拿去交差吧!」
「可這,這皇上要是問起來……?」
「告訴他實話好了!」任風遙微微一笑。
他用這種方法表示抗議,焯那傢伙應該會明白吧!焯總不會將他的婚姻如此輕率的就決定了吧?畢竟,除去君臣關係,他與東方焯還算得上是知交好友。
任風遙斷定東方焯會等著看結果,若東方焯知道他是用這種方法選妻的就一定不會這麼簡單的下旨賜婚,然而任風遙沒料到的是東方焯怕任風遙會追上門來,早早的就躲在了妃子的寢宮中。
一晌貪歡,姻緣已定,待回首時,木已成舟。
朝堂之上,坐在龍椅上望著朝中群臣的東方焯一臉愜意,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大殿中響起。自東方焯宣布為任風遙賜婚之時起,任風遙的表情就很僵硬,雖說任風遙看上去還是如往常般的平靜,但東方焯還是覺察到了那隱在平和表象下的薄怒。
突然,東方焯面色大變,聞聽小太監念出任風遙的賜婚對象竟是「紫銀夜」時,東方焯的表情變得有些冷冽。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是紫家的女兒,宮中已有兩個母夜叉般的紫家人,如今又冒出一個,他昨夜不是把這個叫什麼「紫銀夜」的給扔掉了么,怎麼又會出現?難不成要讓那種驕橫跋扈的女人嫁給景軒?該死的景軒,難道不知道這紫家姐妹在宮中的所做所為嗎?偏偏要選紫家的女人為妻,還有這該死的小德子,怎麼會弄出這麼一出來,如今,聖旨已下,金口已開,朕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真正兒是該死之極!
堂下任風遙看著東方焯表情突然一變,臉色乍青乍白的,神色也開始陰晴不定,不覺有些奇怪,難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不成?
無奈的接受著朝中其他大臣或是由衷或是虛偽的恭賀,任風遙看到東方焯臉色冷硬的拂袖而起,轉身離去,不由心頭浮起一抹趣意來,看來這中間定是出了什麼差錯,東方焯對這門婚事應該也不是很滿意,否則也不會如此惱怒。這樣也好,總不能讓你一個人耍著我團團轉,你也應該分享一下我的心情才是,任風遙輕輕笑著,溫謙的表情小心的掩起心中的不樂。
不樂的又何止是東方焯和任風遙,聖旨一到,紫家上下全炸開了鍋,雖說紫家已出了兩個皇妃,可紫家那位傳聞中見不得人的紫家七小姐竟能嫁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任風遙為妻,更是讓紫家上下驚奇不已。
在紫家人眼中,幾乎很少有人見過到這位七小姐,即便是紫家主人紫左謙一年也難得見上這個小女兒一面,不,準確的說這十多年來紫左謙從未見過這個女兒的真容,當然了,即使是母女連心的親娘也無緣得見自己的親兒一面,更何況他這個自幼疏離的爹呢!紫左謙艱難的消化著聖旨中內容,有些不敢置信。外麵坊間的傳聞他不是沒聽到過,對於自己這個正妻所出的小女兒,外面說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幾乎可以說是見不得人的,紫左謙以為這輩子這個小女兒是無緣出嫁的,可沒想到……
「我就說嘛,夜兒怎會輸給別人呢?」紫家大夫人木綿綿嬌嬌柔柔的嗓音宛如少女般清純,又哭又笑道。
木綿綿可以說是東陵國數一數二的美人,嬌弱無依,典型的菟絲花,然而卻深深的困住了丈夫的心,雖然曾有一度紫左謙的目光隨著二夫人、三夫人打轉,但是隨著歲月的增長,木綿綿那永不褪色的紅顏,依然如少女般的身段和脾性卻又重新贏回了丈夫的心,比起兩個年老色衰的二房、三房來,木綿綿在家中地位可是牢不可破的。
雖然二夫人、三夫人各有一女入宮為妃,但畢竟是與眾多女人爭寵,在那麼多女人中爭一個男人的心可不容易也不簡單,何況這一年來,紫家三小姐、四小姐都未能傳出喜訊來,想母憑子貴看來暫時是不可能了,而紫家這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且名聲極臭的七小姐一轉眼間竟嫁給了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穩做丞相夫人寶座,也沒人跟她搶,看來七小姐是幸運多了。
「真是恭喜大姐你了!」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
「是啊!是啊!」三夫人亦附和道,口氣中難掩妒意。
「那當然了,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對吧?老爺!」木綿綿嬌聲對丈夫道,然而還未等紫左謙開口,木綿綿便瞄到一抹白色的人影靜立在大廳外。
「夜兒?」木綿綿口氣中有些詫異。
門口站著的那個纖細的白衣少女正是大家口中的紫家七小姐紫銀夜。聞言,大廳中大大小小好幾雙眼睛都往紫銀夜身上射去,一個個露住驚疑的神情。
也難怪大伙兒吃驚,紫銀夜出現在主屋大廳這怕是十多年來的一次,別說家中的下人們沒見過她,就是二夫人、三夫人自紫銀夜七歲后見過她的次數也屈指可數,而且很多時候也僅是匆匆一面,能說上話的恐是一次也沒有。
做為紫家正房所出的小姐,按理說應會出席紫家大小的活動的,但紫銀夜卻不。她自幼深得祖父寵愛,在家中可以任意而為,紫家老太爺去世之後,她更是享有特權,凡是她不願意做的誰也不能強迫她,故而自她七歲起,紫銀夜便隱居在那個獨門小院之中,不再出現在主屋附近,甚至連一年一次的除夕之夜也不見其面,十年來紫銀夜幾乎沒出過小院,紫家的僕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一記得紫銀夜小時那逗人模樣的恐怕只有老管家紫福和木綿綿的陪嫁乳母林媽了,而謠言也自紫銀夜隱居之時開始盛傳,傳言中的紫銀夜更是丑得連鬼見了也要怕。
門外,白衣女子面蒙白紗,蓮步輕移,雖無聲無語,但行動間自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瑩眸更散發著懾人的冷芒,大廳中的眾人竟有些呆楞的說不出話來。木綿綿是接觸過女兒最多的,自然也更了解這個不常露面的女兒的脾性,此刻的紫銀夜不同於往日,似乎有些生氣。
不,不是有些生氣,恰當的說是很生氣,紫銀夜自聽到賜婚消息起便亂了分寸,不顧形象的從小院中奔出,一刻兒也不閑的踏入這個十年來都不曾踏進過的主屋大廳,紫銀夜不理會其他人瞪大的眼睛,輕柔的走到自己父親身邊慢慢抬手道:「爹爹,聖旨讓我瞧瞧!」
這是廳中大多人一次聽到紫銀夜的聲音,雖不及木綿綿那麼嬌噥卻也帶著一絲清柔,完全不似外間傳聞說的那般難聽,是否她的容貌也如這嗓音一般呢?眾人不竟猜到。
紫左謙自紫銀夜出現伊始,便對這個很少見面的女兒產生了一種畏怯,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她像已過世的父親那般自有一股威嚴之勢,吶吶的將手中的聖旨遞到紫銀夜平攤的手掌中,紫左謙發現他竟不知該如何與自己的這個女兒對話。
纖白的玉手將聖旨握在手中,只是淡淡的一掃,四指便將聖旨握得死緊,渾身散發出的冷意更甚,就連廳中其他人都察覺出此時的紫銀夜正在生氣。
木綿綿有些怯怯的開口道:「夜兒,你在生氣嗎?」廳中不熟悉紫銀夜的人都察覺到紫銀身上散發出的怒氣,她這個當娘的又怎會不知道呢?說實話,木綿綿對於這個女兒也是捉摸不透。雖說,若非女兒的計策她不會那麼快就能重獲丈夫的心,而且女兒對她可要比對這家中任何人還親,但她對這個女兒卻始終懷著一絲怯意,尤其是當女兒生氣時,雖然她極少見女兒生氣,可她總有一種感覺,似乎只要女兒願意整個紫家上下都會翻個各兒。
覺察到母親的不安,紫銀夜明白自己的情緒過於外露,深吸一口氣,紫銀夜身上的冷意頓時消失,恢復成往日那個平靜如水的女子。
「娘,你怎會覺得我在生氣呢?」紫銀夜的口氣極輕極淡,聽不出一絲歡喜但也絕無半點不悅。
「對呀,這可是好事,大姐,你怎會覺得夜兒生氣呢?」二夫人適時的插話,一點也不覺得對這個從未搭過話的七小姐直呼「夜兒」有些突兀。
紫銀夜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對於二娘對自己的稱呼她很不滿意,但她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娘,我回房去了!」說著也不理會眾人徑自回房。
紫銀夜的離開與她的出現一樣的突然,眾人還未緩過神來紫銀夜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她從未出現過一般。二夫人有些尷尬的呆立,汕汕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紫銀夜自出現到離場一共說了三句話,一句對父親,二句對母親,而紫左謙自紫銀夜出現之後卻從未開過口,到這時,才長嘆一口氣道:「唉!這丫頭真是太委屈她了!」
眾人都明白紫左謙說的是何意,有他對這個女兒冷落的愧疚,也有對坊間傳聞的無奈,看來紫左謙對於坊間的傳聞也是深信不疑的,當然那樣繪聲繪色的描述,再怎樣篤定的人也會信上幾分的,更何況紫家七小姐本來就神秘,如果不是如傳聞所言般的見不得人,又何必日日以白紗覆面,連家人都不讓見呢?
木綿綿也深知自己過去冷落了女兒,後來若非無意中因丈夫的冷落而來到女兒所居的小院怕是如今也和丈夫一般與女兒無法溝通吧!正因自己比別人多了兩年與女兒接觸的時間,木綿綿也熟悉了一絲女兒的脾性,畢竟是母女連心呀!木綿綿看得出來女兒是在生氣,雖然女兒身上所散發出的怒意只是那麼短短的一瞬,但她知道女兒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只是她不明白女兒在氣什麼?難道嫁給任風遙這個青年俊才,人人眼中的佳偶不好嗎?還是女兒另有意中之人?
不錯,紫銀夜是真的真的很生氣,四個丫頭從主子的腳步聲中就發現紫銀夜的怒氣有多大,四人互相遞來個眼色,卻沒有一個敢開口詢問。
紫銀夜看似平靜的走回院中,坐在躺椅上,腳下是她乍聞賜婚時因驚詫而失手打碎的茶杯,還有被她拂了一地的棋子。見主子無語,四個婢女也不敢做聲,只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小姐發話。
許久,紫銀夜才開口道:「春日,把地上東西收一收!」
「是,小姐!」春日蹲下身收拾著摔碎的茶杯和散落的棋子,院中靜的可怕,秋星鼓起膽子道,「小姐,這下可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紫銀夜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起伏。
「小姐,不如……」夏月插口道。
「逃婚嗎?」紫銀道,「我到是想呢!可是,這抗旨不遵是要禍及全家的。若是我一個人倒也罷了,可這紫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几十餘口人要逃到哪裡去?而且婚期就在下個月,一個月的工夫,即便是我有辦法時間上也不允許。若要我丟下紫家不顧,我又怎做得到?」頓了頓紫銀夜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繼而道,「他們總歸也是我的親人,雖然與我並不親近,但他們也從未做過讓我不顧他們死活的事,何況還有我親生爹爹,無論我怎樣的鄙視他他也總歸是我的爹爹,血濃於水呀!而且我又怎能舍下我娘呢?」
「小姐……」
「娘是典型的小女人,離了爹就活不了,而且她也受不得苦,即便我帶她逃走,不顧他人死活,可娘怕也挨不了多少時日,所以……」紫銀夜輕嘆口氣住口不語。
「那小姐,就沒辦法了嗎?」冬辰有些難過的道。
「那倒也未必!」紫銀夜眼中浮起一抹笑意,吩咐道:「冬辰,你去探聽一下,查查看我為什麼會被賜婚給任風遙?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緣由,否則按理說我是不可能入選的,更別說是賜婚了!」
「知道了,小姐,我就去!」冬辰領命而去。
看著那抹淡藍衣衫匆匆離去,紫銀夜心中浮起一道主意,不過,這還得要等到冬辰探聽到消息的后才能決定怎麼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