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留京的人
因為康熙夫妻倆已經答應了太子出國去北美，告訴太子這件事情后，太子還未走時，康熙便著手準備如何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七月下旬，康熙以朔漠平定，遣官告祭郊廟、陵寢、先師，把朝廷的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來，皇後娘娘主領選秀事宜，辦得如火如荼，很快後宮因為大阿哥和五阿哥去印度的事連著這事一起被選秀的事壓了下去。而知道此事的皇子都被康熙看著，一個個一絲口風都不敢透露出來，個個兢兢業業，打起十二分精神做起自己的分內事。
坤寧宮，桂嬤嬤皺著老臉看著皇後娘娘，愈發老邁的桂嬤嬤，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深刻，這一皺臉，更能顯示出她心情的愁悶。
皇後娘娘被桂嬤嬤這麼看著，實在無法坐得住，他好不容易在太子和小十一走後能偷個空閑歇口氣，可沒想到桂嬤嬤又有什麼事情，便無可奈何地開口道：「桂嬤嬤，你有什麼事，怎麼哭喪著臉呢？」
桂嬤嬤見皇後娘娘終於開口問她，才連嘆了兩口氣，「皇後娘娘，奴婢是為了您才嘆氣。您讓太子和十一阿哥去北美，現在您跟前可是一個兒子都沒有，您到底是怎麼想來著？太子和十一阿哥，遠赴北美，那大海茫茫，這路途艱險，娘娘您怎麼捨得呢。」
皇後娘娘被桂嬤嬤這麼一說，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拿著茶杯的手也放了下來，桂嬤嬤說的他在太子還沒走的時候就全想過了，可是最終還是選擇尊重他們的決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桂嬤嬤，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管不了這麼多。」
「皇後娘娘，您怎麼糊塗了。」桂嬤嬤焦急地說道，「太子可是太子啊。」
太子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桂嬤嬤的潛台詞不就是這個嗎？可是首先放棄這個身份的是太子本身，他又能如何。「太子已經走了，多說無益，還是看看眼前吧。」
「可是娘娘，您身邊現在一個孩子都沒有，怎麼能爭得過其他狐媚子啊。」桂嬤嬤見皇後娘娘沒多大反應，又加了一句，她可完全是為了自家主子著想。
「和她們爭什麼？她們現在地位有本宮高嗎？她們有的本宮會沒有嗎？」皇後娘娘說道：「有些話桂嬤嬤你也不用再說，我心裡都明白，別擔心，你現在多寬寬心，想太多對身子不好。」
「喳，主子說的是。「桂嬤嬤見皇後娘娘關心她的身體，趕忙感動的應道，不再說讓皇後娘娘心煩的事。
又過了一會，桂嬤嬤說道：「皇後娘娘，該用晚膳了，奴婢下去讓人準備。」
皇後娘娘今天胃口不是很好，有些胸悶，聽到桂嬤嬤的話，便可有可無地點點頭：「去吧。」
說完就起身拿了筆給自己的妹妹寫了一封信，上次匆忙，太子的事還沒有結果，寫給妹妹的信上並沒有寫清楚，這次還是要好好告訴妹妹。
太子和十一已走多日，但朝中事多，八阿哥實在不便再往外跑，所以他希望寫一封信給自己妹妹，讓她心裡有數。小八什麼時候能走，現在都還說不清楚。皇後娘娘寫完，信里全是他和妹妹之間的密語，就算丟失也沒人看得懂，把信件親手密封好，皇后才敲了敲腦袋，自言自語地喃了一句：「真煩。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皇後娘娘拿著信，走出了寢殿，叫來芷汀，讓她把信拿下去。剛想走回寢殿，就被桂嬤嬤喚住。
「皇後娘娘，可以用晚膳了。」桂嬤嬤說道。
皇後娘娘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問道：「今晚皇上怎麼還沒過來。「
桂嬤嬤聽到皇後娘娘的話，愣了一下，便說道：「皇後娘娘，聖上去了永和宮。「
桂嬤嬤說完這話有些後悔，這萬歲爺去了永和宮沒準就宿在永和宮了，皇後娘娘聽到不該傷心了嗎？要知道萬歲爺這些日子都宿在坤寧宮，帝后和睦，皇後娘娘的心情也好，現在一聽萬歲去了別的宮，不是讓皇後娘娘難過嗎。桂嬤嬤想到這裡，又補上一句，寬慰皇後娘娘：「娘娘，萬歲晚上肯定會過來。」
「。「皇後娘娘聽到，淡淡地應了一聲，康熙有事去別的宮，他不會怎麼樣，桂嬤嬤又何必這麼緊張？要說康熙敢在跟他表明心意后還出軌，他就讓他生不出小孩。皇後娘娘心裡說道，他對康熙情愛方面的人品還是信得過。
皇後娘娘這麼一想，心裡淡定，才走過膳桌坐了下來。但是看著滿桌精緻的飯菜，現在卻沒有人陪他吃，有些沒胃口。以前有時候小十一還會過來陪他這個皇額娘吃飯，現在連十一都走了，更加讓人覺得冷清。
站在一旁的蘭芬見皇後娘娘沒有胃口，便走上前去，輕聲問道：「主子，蘭芬給您舀些湯先喝喝，開開胃。」
皇後娘娘木然地點點頭，蘭芬見狀心裡嘆了一口氣，給皇後娘娘舀了小半碗魚湯，說道：「娘娘，這魚湯的味道甚是鮮美，您快趁熱喝，涼了腥味就大了。」
「本宮知道。」皇後娘娘說道，用調羹舀了一勺湯送入口中，還沒咽下去，胃裡一陣噁心，全吐了出來。
「皇後娘娘！」蘭芬見狀叫了起來，「來人，快去叫太醫。」
皇後娘娘吐完，撫了撫胸口，拍拍蘭芬，讓她不要大驚小怪，「本宮沒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歇一下就好，不要這麼慌張。」
聞聲而來的湯圓兒和桂嬤嬤趕緊跑了過來，已經有宮女匆匆去太醫院請太醫。
「主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湯圓兒問道，「是飯菜有什麼問題嗎？」
桂嬤嬤走到桌邊看了皇後娘娘的膳食，突然眼睛一亮，喜道：「娘娘可是喝了魚湯反胃？」
皇後娘娘不解桂嬤嬤這反應，便說道：「已經沒事了，飯菜沒什麼問題。」
一旁的蘭芬聽了桂嬤嬤的話，反倒馬上反應過來，「皇後娘娘就是喝了魚湯才吐了出來。桂嬤嬤，難道？」
桂嬤嬤喜道：「很有可能。」
皇後娘娘，湯圓兒倆人一頭黑線，奇說道：「你們打什麼啞謎？」
「娘娘，您這是有喜的反應啊。」桂嬤嬤高興地說道。
「你開什麼玩笑，嬤嬤。本宮都幾歲的人了，還懷孕？」皇後娘娘聽到桂嬤嬤的話，一個頭都有倆個大，這麼一大把年紀，都當奶奶了，還懷孕？
桂嬤嬤和蘭芬被皇後娘娘這麼一說，都冷靜了下來，皇後娘娘說得還有些道理。倒是湯圓兒聽到皇後娘娘這話，一本正經地說道：「皇後娘娘，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啊？您現在還年輕，走出去誰不說您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年，懷個孕有什麼奇怪。等太醫來過後，咱們坤寧宮就要迎接小小主子的到來咯。」
皇後娘娘被湯圓兒那個二八少女給噁心道了，「難不成你主子我是個妖精，不會老，還能拚命生？」
「冤枉啊，主子。湯圓兒哪有這個心思，合著不是誇主子年輕嘛。」湯圓兒趕緊喊冤道。「主子，您要是有了小小主子，這該是一件多麼大的喜事，您就放下心來，這是好事，好事。」
「娘娘，太醫等會就到，到時候就知道娘娘是不是有喜，我們先等著。娘娘先用膳。」桂嬤嬤也說道。
皇後娘娘被他們這麼一攪，更是沒心情吃飯，心裡忐忑，難道真的懷孕？還是高齡產婦？
康熙本來從乾清宮出來，就準備去皇后的坤寧宮，走在半路的時候被永和宮的太監給請過永和宮去，說德妃有急事找他。康熙見時間還早，便去了一趟永和宮。到了永和宮，才知道原來德妃想和他商量五公主（皇九女）的婚事。
康熙不想多留，皇女的婚事不是她一個妃子能夠影響，今年四公主（皇六女）才剛指婚，要下嫁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喀爾喀郡王敦多布多爾濟，這四公主都還沒嫁，德妃急什麼急。
康熙沒去理解德妃的心思，坐著椅子上，手上一直在轉著玉扳指，等著德妃請他走。
德妃雖說關心自己女兒的婚事，真正的意圖還是想請康熙過來永和宮坐坐。皇上最近全是歇在坤寧宮，其他宮連去都沒去，這要是再不行動，那永和宮不就會失了寵？見康熙坐著不說話，德妃便示意宮女下去布膳，並把她今天熬的燕窩粥拿過來。
「皇上，今晚臣妾特地親手熬了燕窩粥，皇上要不要嘗嘗。」
過了一會，宮女端著一個瓷盅進了殿，德妃從宮女手上接過，端著對康熙說道，「皇上好久都沒來過永和宮，臣妾擔心皇上日理萬機，便給您準備了一些補品。」
康熙見狀，知道德妃想留他在永和宮用膳，要是皇後為他親手熬份粥就好了，康熙心裡想到，轉念又想到皇后現在一個人在坤寧宮，晚膳肯定沒人陪著，康熙就沒有留在別的宮的心思，淡淡地對德妃說道：「德妃有心了。」
德妃察言觀色，看到康熙那樣子，就明白皇上今晚是不想留在這兒，心裡也好一陣泄氣，只能貼心地說道：「皇上若有別的事，臣妾就不便打攪，皇上先去忙吧。」
康熙很高興德妃會做，便說道：「上次你喜歡的那套官瓷，朕會讓內務府給你送過來。」
「臣妾謝過皇上賞賜。」德妃聞言，臉上掛著一抹笑意，給康熙福了一個禮。
康熙沒多做猶豫，就起了身，叫上李德全，帶著人就出了永和宮，就往坤寧宮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德妃在康熙身後喊道，等康熙的身影消失不見。德妃轉身才氣得把那一盅燕窩粥給掃到地上，「有事有事，還不是去皇后那裡！」
皇后在宮中，受寵二十幾年，到現在依舊沒有失寵的跡象，就算因為她是中宮，皇上尊重喜愛她，也不必夜夜宿在坤寧宮，讓她們這些妃嬪還怎麼過？皇後到底有什麼法子，把皇上的心籠得這麼穩。德妃心裡氣憤地想到，這些年，佟貴妃不爭寵，窩在承乾宮教養女兒，溫僖貴妃根本就是一個不管事的，倆個貴妃，家族顯赫，反倒好似沒事可操心。
德妃想到這，她還真的不信，她們都這麼淡定？惠妃榮妃倆個宮中資歷深，消了爭寵的心她能理解，都一大把年紀了，爭不過年輕的，宜妃好強，敏妃年紀輕輕，她也不信這兩人會不爭？沒準不消多久，她們都會有動作。
況且皇后不可能專寵多久，德妃自信地想到，若皇后霸佔皇上太久，到時候不是後宮不樂意了，而是朝堂上該不樂意。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外朝後宮，向來千絲萬縷，宮中多少妃嬪都是背著家族希望進了宮，寵得久了，總會寵出事來。她就不信，皇上不知道這一點。再說，還有太后在慈仁宮守著呢。
德妃雖然想通寬慰了自己，到底心裡還是生氣，再無可奈何，也發泄了一番，才讓人把地上收拾乾淨。
康熙走出永和宮，快到坤寧宮時，就見太醫匆匆地往坤寧宮趕，嚇了一跳。難道皇后出了什麼事？
太醫跟著小宮女，走得急匆匆，看到皇上走過來，趕忙止住腳步，給康熙行了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起來，皇后出了什麼事嗎？」康熙問道，腳步卻沒停。
太醫跟在萬歲爺身後，聽到康熙的問話，只能老老實實說道：「回皇上，微臣也是剛到坤寧宮，還未給皇後娘娘確診，無法得知皇後娘娘到底如何。」
「朕是問你皇后出了什麼狀況，要去太醫院請人。」康熙被太醫答非所問給激到，又說道。
「回皇上，皇後娘娘用膳時嘔吐，所以派微臣過來看診。」太醫抹了一把汗，離萬歲爺太近，壓力很大。
幾人跟在康熙身後，急匆匆地進了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