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斷刃風波
他就用懶懶的語氣,回應著溥漓心:「好,好好坐著。」
「爹。」溥漓心的淚水止不住地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她再也裝不出那堅強的樣子,肆無忌憚地抽泣,問,「爹,是誰殺死了哥哥?」
溥侵悠悠地站起來,他的身姿依然偉岸無比,未失半分凜氣。他緊捏雙拳,虎目暴長,道:「我會讓這個人十倍奉還。」
溥漓心試著讓自己停止抽泣,道:「爹,從此這個地方便只剩下我們父女了嗎?」
溥侵的眉宇間殺機更盛了,道:「爹會好好地保護你。溥漓心,爹很意外,還能有你在身邊。」
溥漓心搖搖頭,盈盈淚花模糊了她的視線。道:「爹,你讓易濁風哥哥回來吧。」
溥漓心的這句話再一次觸到了溥侵的傷口。他漠然而又驚疑地望著溥漓心,似乎在用眼神否決她,這不可能!
一旁的花隱倒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溥侵身邊,他怯怯地提醒溥侵道:「教主,易少爺也是您的親兒子,更是顧犇教主的親外孫,讓他再回天一也未嘗不可啊,即使他不為我們做什麼,那也好過他待在金胤的身邊啊。」
花隱的話令溥侵豁然明朗,卻又嗤之以鼻道:「回不回天一他始終都是我溥侵的種,這麼多年他也一直生活在這裡,我待他始終不薄。只不過是你們對他的稱呼多了個易字,除此之外,他的待遇與天驕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他還幫著金胤,那就天理不容了!」
「是,是。」花隱微微拱了拱身,附和著溥侵忿忿的語氣,道,「教主,沒想到金胤比我們想象的更要卑劣。他隱藏了這麼多年,還偷練了張垚的伏虎神功,一出山便令我們都誤以為他就是張垚。現在仙葩草未找到,他的武功又與您不相上下,我們怎麼對付他最妙?而且,他的身邊有個金戈……」
溥侵轉身目視遠處,握拳道:「有金戈又怎樣?他們是父子聯手,我們也將是父子聯手。」
花隱欣慰地點點頭,也在心底揣摩著溥侵的心思。溥侵將採用什麼方法或是手段去將易濁風拉過來啦?想著想著,他的臉上又略過一絲擔憂之色。問:「那金胤和金戈身邊的史如歌怎麼辦?誰都看得出來易少爺對她用情很深,花隱覺得她會左右易少爺的選擇!」
溥侵咬咬牙,厲道:「所以,那個女人是留不得的。不能再對她手軟了!」
溥漓心驚疑地望著溥侵,戰慄道:「爹,你要殺史如歌姐姐?」
溥侵不禁皺起眉頭,道:「溥漓心,這些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
溥漓心搖搖頭,慌慌張張地跑到溥侵身邊抓住他的一隻手臂,搖晃道:「爹,你不可以傷害史如歌姐姐!她可是易濁風哥哥名正言順的妻子,是您的兒媳婦啊!」
溥侵惡哼一聲,輕輕地甩開她道:「她不是易濁風的妻子,也不是我溥家的媳婦。等她死了,我會為易濁風找個乾淨點的。」
「這……爹……」溥漓心怔怔地愣在一旁,與花隱面面相覷。
望著溥漓心被驚得臉色煞白,六神無主,溥侵又連連寬慰她道:「那女人與你易濁風哥哥十分的不相配。而且,史乘桴是我們的敵人。溥漓心,有的時候你也得好好開導下易濁風啊。」
溥漓心倔強地一扭頭,急急轉身道:「我不會!我不會容許你們傷害史如歌姐姐的!我這就出去,我要去告訴易濁風哥哥!」
「站住!休得胡鬧!」溥侵冷聲一吼,驚得嬌小的溥漓心怯怯地停下了腳步。
溥侵的眉毛和眼睛都縮到了一塊,虎目怔怔,命令花隱道:「你要派人好好看著大小姐,我不容許她出半點差池,也不許她離開天一山一步!」
「是的,教主!」
「爹!」溥漓心扯開嗓子,喊得聲嘶力竭,似乎想用這一聲重重的呼喚喚醒溥侵那被仇怨的惡魔所侵噬的心靈。可溥侵那凜人的氣勢壓得她有些心虛。
溥侵背過身去,面對溥漓心道:「溥漓心,你先回微翠居好好歇著吧。花隱,送小姐回去!」
「屬下領命!小姐請!」花隱走至溥漓心面前,做恭送手勢。
溥漓心痴痴地站在原地,她憂慮著、思考著,終於又還是忍不住對溥侵說道:「爹,冤冤相報何時了,娘和哥都沒了,女兒不想再失去您,更不想看到您再增殺孽。」
溥侵依然背對著溥漓心,也沒有再回應她一句話。
「小姐,請!」花隱又笑嘻嘻的做了一個恭送的手勢。
溥漓心緋紅的小臉頓時一片陰沉。不得已,她還是在花隱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走出這威嚴恢弘的天絕殿。
殿內,恢宏闊氣,陰森詭譎。
溥侵的唇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容,他在心裡念道:「金胤,我溥侵絕不可能輸給你!還有易濁風,我會讓你自己乖乖地回來跪著求我原諒的。」
嚴酷的寒冬,冷風刮到了人的骨頭裡,加之潮濕的雨氣瀰漫的,七里鎮便顯得死氣沉沉、陰涼不已。
今天,縹緲樓的生意也異常的冷清。從天亮到此時的正午,進來飲酒用膳的不達十人。趁著老闆楚紹龍未在店中,幾夥計便商量著關門休業一天避避這寒。在徵得了總管紅梅的同意后,幾人興高采烈的,手腳也比平日利索了好幾倍。很快,他們便收拾好了店裡的一切。可正當他們準備關門大吉時,卻見得一灰衣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他鼻高眉闊,濃眉亮目,面容生的十分俊逸,行走間也盡透著軒昂之氣度。
他一進大門,便準備在就近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不料一邊的紅梅揚著手帕匆匆跑到了他的面前,阻止道:「哎呀客官,本店今兒個已經打烊了,您改日再來吧!」
他嗤嗤一笑,將手中的承影劍往桌子一拍,還是坐了下來,道:「叫楚紹龍出來見我!」
紅梅的身體不住地往後仰了一仰,見來者這番殺氣騰騰她又連連退開了三步遠。她結結巴巴而又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道:「客官,您、您找誰啦?誰、誰是楚紹龍啊?」
他冷笑一聲,炯然望向紅梅道:「你連承影劍也不認識?看來你們主子教你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說完,他又迅速地拔動了手中的承影劍,詭麗的劍身釋放著無窮的幽藍,直抵紅梅咽喉。
紅梅心慌神亂,戰戰兢兢,緊張和畏懼縱使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又聽得他冷漠的聲音響起:「告訴我楚紹龍在哪?」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紅梅顯得十分為難。
「不知道?那我先殺了你再問他們!」駭然,他劍鋒直上,正要穿破紅梅的咽喉。
「易少爺,請慢!」驟然,又有一個尖尖的聲音傳來。
眾人循聲而望,只見花隱從西邊的那一扇窗口輕飄飄地掠了進來。很快,他便落在了易濁風的身邊。莫名的喜悅在花隱的眉頭活躍,他用力地按住易濁風握劍的手臂,阻止道:「易少爺,即便你殺光了這縹緲樓所有的人,他們還是會說不知道楚紹龍去哪兒了!」
花隱突然出現且故作仁慈令易濁風更加不快,他回之冷厲的目光,又悻悻地誇其一句道:「你很有種,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說話的同時,一股微妙的真氣已從易濁風的身體內湧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將花隱震開了三步遠!
被易濁風內功所迫的花隱搖搖晃晃了一番后終於再次站穩。其實他很想再次走到易濁風的身邊去與他細細地交談並將溥侵的心意一五一十地傳達給他。但是花隱又明白此時的易濁風確實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無奈,他只得怯怯地站在原地,輕輕地嘆了一聲,再次說道:「易濁風,你找楚紹龍無非就是想通過他先找到黑影人,最後找到史如歌。如果我能助你找到史如歌,那你就沒有找楚紹龍的必要了。」
冷風嗖嗖地刮開了一扇窗,屋內,易濁風的藍發肆意地飄舞。伴之詭異的承影劍光,周遭一片詭譎和陰冷。眾人不自覺地顫抖著,也不知道是氣候的嚴寒另他們冷得打顫還是眼前易濁風帶來的濃烈殺意另他們畏得打顫。
易濁風幽幽地問:「是溥侵讓你來的?」
「沒錯,教主希望你能帶著史如歌回天一。」
易濁風冷一撇頭,道:「溥侵甚是多思!」
花隱不停地搖著頭,表示對易濁風的不理解,道:「易濁風,現在你回天一身份較從前可大不同了!天驕少爺也不在了,百年後教主作古,整個天一可就是你的了!」
「你覺得我在乎那個位置?」易濁風不禁緊緊手中的承影劍,反問花隱道。
「當然!」身後,花隱鏗鏘的回答很出乎易濁風的意料。
看花隱自信而又得瑟的神情,易濁風無比冷漠地否決他道:「你錯了,我不在乎。」
花隱搖搖頭,耐有尋味地看著易濁風,笑道:「如果你不在乎,當初你就不會違背在易玄衣面前立下的誓言而背叛教主!」
花隱的這一番話使得易濁風眼中的殺氣越聚越盛,已然失去耐心的他跨前一步將鋒利的承影劍鋒抵在了花隱眼前,道:「我沒有背叛溥侵,我離開天一也與教主之位無半點關聯。」
花隱也不畏懼他,陰陰一笑道:「怎麼沒有關聯?我看關聯可大著!你雖是五堂主之首,可天驕少爺是教主的兒子,他的存在威脅著你將來繼承教主之位。介於很多的不滿,索性,你便與金戈史乘桴站在了一邊!現在天驕少爺死了,你……」
「荒謬至極。溥天驕的死與我沒半點關係!」
花隱瞠大了雙目,搖搖頭道:「花某也沒說與你有關係!只是花某斗膽地問你一句,你可知道殺害天驕少爺的是何許人也?」
易濁風不由得微微皺眉,他確實是不知道的,花隱的這一問引起他極大的興趣。這也令花隱樂呵起來。他鼓著小圓眼,認認真真、一字一字地告訴易濁風道:「殺害天驕少爺的是假張垚———金胤。」
「金胤?」易濁風訝然失語。
花隱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前些天,我和教主去了齊榕小居,我們查證了那大榕樹下的墓裡邊只有香綺一個人的骨骸,這就說明當年的金胤根本就沒有死。」
「他竟是金胤。」易濁風喃喃念叨了一句,這個答案是他沒有想到的。
花隱看了看正在沉思的易濁風,詭異一笑道:「所以,你這劍該指的人不是我。」說完,他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手試圖將擋在他眼前的承影劍撥開。
「金胤在哪裡殺的溥天驕?」回過神的易濁風目光凜凜地看著花隱問道。
花隱揮了揮手道:「具體說來還真不清楚。不過是姝簾將天驕少爺的屍體背回來的。可以肯定的是是在天一山之外。」
易濁風一撇嘴角,冷諷道:「駱姝簾說是金胤殺的,你們也就認定是金胤殺了溥天驕?」
「這……」易濁風的這一問令花隱瞬間無話。
易濁風收回手中的承影劍,霎時,綻天的幽藍完全消失。還未等眾人完全反應,早已邁至大門邊的他又回過頭來冷冷地提醒花隱道:「陪我去找金胤。」
「是,易少爺。」花隱的臉上含有微笑,拱手向易濁風淺淺地施了一禮,但很明顯地看出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譏嘲,這也讓他的恭敬看去顯得十分虛假。
易濁風和花隱出了七里鎮。很快,花隱便將易濁風帶至了泉池郊外的那片樹林深處。這也是他派十一小鬼尋覓了好久后才找到的史如歌的藏身之處。
站在這座低矮秀珍的小木屋外,易濁風再也不願等半刻,早已相思成疾的他只想快點見到他的史如歌。他匆匆推開房門,很自然地,他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坐於門前圓桌旁品茶的黑影人即金胤!
肅殺的氣息漫延在整個空間。金胤依然相安無事地坐著,彷彿不知道易濁風已經魯莽地闖了進去。
似乎,易濁風也懶得跟他說話自顧自地往側裡邊的床沿走。
「其實,我捨不得殺你。」當易濁風離床榻上躺著的史如歌僅一步之遙時,聽得金胤散漫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