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情卻被無情惱
「妹妹真有福分,咱們家小侯爺可是個多情種呢!」茶茶邊引著晗初往西苑裡走,邊曖昧地道。
晗初指了指自己的咽喉,抱歉地笑了笑。
「不能說話了?」茶茶秀眉微蹙,只一瞬間已恢復了媚笑:「無妨,小侯爺的醫術很高超呢!」
晗初卻不甚在意茶茶對沈予的誇讚,她此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苑的亭台樓閣之上,越看越驚詫於這座園子的巧奪天工。
「承蒙小侯爺看得起,命我來打理追虹苑,不過我只管著西苑,東苑那廂卻不曾去過。」茶茶引著晗初來到一座獨立的院落門口,道:「妹妹先在此處安置下來罷。」
晗初回過神來,微笑頷首以表謝意。
茶茶偏頭想了一想,又笑道:「西苑裡除了你我,還有兩位美人,都是小侯爺的……」
茶茶停頓片刻,似在斟酌措辭:「都是小侯爺的紅顏知己。園子里沒什麼尊卑,你閑來無事可與她們多走動走動。」
紅顏知己嗎?晗初心中對沈予有些不待見,這樣一個紈絝子弟,若不是仗著有幾分醫術,還當真是一無是處。
可怎奈就有女人喜歡他這種風流男人,單看從前醉花樓里眼巴巴盼著沈予去摘牌子的,便知一二。
正感慨著,晗初又聽茶茶笑道:「園子里也沒什麼丫鬟奴僕,凡事都是咱們自己動手,你若有不方便之處,千萬別與我客氣。」
晗初抿唇而笑,做了個「多謝」的口型。
茶茶顯然看懂了,擺手道:「你我都是小侯爺的人,不必客氣。」她爽朗地笑著,很有英氣,與在沈予面前的嬌俏模樣判若兩人。
晗初更喜歡看到這樣的茶茶,熱情、大方。也許沈予便是被這份收放自如的性情所打動罷。
若她沒有記錯,茶茶年長自己三歲,如今已是十八了,應當是與沈予同齡。
其實從前在醉花樓時,晗初與茶茶來往並不多,何況後者已贖身小半年了。但到底都是風媽媽教養出來的,此時此刻,晗初還是不自覺地對茶茶生出親近之感。
「你好生歇著,我在你對面的院落里住,有事記得來找我。」茶茶說完便笑著離開,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出茶茶所料,沈予此時已在院子里等著。茶茶立時媚眼如絲地迎了上去,俯身見禮道:「您放心,晗初妹妹已安頓好了。」
沈予只是「嗯」了一聲。
茶茶察言觀色,見沈予對晗初態度不明,便試探著詢問:「晗初妹妹一來,西苑裡便有四位嬌客了。您好歹示下一句,也讓我知道該如何待她,可需特意照看?」
沈予聞言沉吟一瞬,回道:「一視同仁罷。」
茶茶等得正是這句話,她掩面咯咯地嬌笑起來:「我還以為您對晗初妹妹會另眼相看。她可是南熙第一美人呢!」
「你難道不是美人?」沈予戲謔地在茶茶下頜輕撫一把,帶著幾分風流之意:「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嬌慣不得。」
他主動環住茶茶的腰身,附在她耳畔繼續笑道:「晗初得罪了權貴,在這裡避一避風頭。她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最懂得分寸。」
沈予鼻息的溫熱盡數撲在茶茶耳畔,有如夏風撩撥著她。茶茶轉身回抱住沈予,佯作不經意地嬌嗔:「大半個月不親近我一回,這會兒還不是為了晗初妹妹?您嘴角上是誰咬的,當我猜不到嗎?」
「怎麼一股子酸味?」沈予笑著收緊茶茶腰間的手,輕輕舔了舔她的耳垂:「她是個啞巴,也不是完璧之身,不過徒有美貌而已,怎及你銷魂?嗯?」
這話說得極為露骨,茶茶有些羞赧。她粉拳微捶沈予的肩頭,盈盈嬌媚地趁機邀寵:「今晚讓茶茶服侍您?」
聽聞此言,沈予有片刻遲疑,他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先去東苑一趟,商量治療晗初失聲的法子。可他到底沒有拒絕美人的邀約:「好。我尚且有事在身,晚上你等我。」
茶茶眨了眨眼:「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瞧瞧旁人嗎?那兩位可是盼您盼得望眼欲穿了!」
「不去了。」這一次沈予倒是毫不遲疑。他鬆開懷抱,任由茶茶為自己整理衣襟:「晗初的事,不要告訴她們,只說是我買了個賣身葬父的孤女回來,各自相安無事罷。」
「我都記下了。晚上等著您過來。」茶茶嬌滴滴地笑回,目送沈予往東苑而去。
直至沈予走得遠了,她才收斂起笑意,慢慢將院門關上。
茶茶在醉花樓浸淫數載,自問也算練就玲瓏心思。沈予許久不來一趟追虹苑,早已冷落了此地,可今日晗初才來,他便對自己極盡愛哄、重燃舊情,甚至同意夜宿於此……
個中心思昭然若揭,她還用得著猜嗎?
而且,他那唇角的傷口,又是哪個女人咬的?
茶茶自知出身青樓貴賤有別,並不想要高攀沈予,只求一個名正言順的侍妾名分。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博得沈予的信任,打理了追虹苑,絕不能讓晗初來攪了局。
想到此處,茶茶冷哼一聲,一雙清麗的眼珠子轉了幾轉。
她回到自己寢閨之中,從妝奩里挑出一對最貴重的耳環戴上,又將從前沈予送給她的一把琴具仔細收好,抱在懷裡往晗初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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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的叩門聲傳來,伴隨著茶茶一聲爽朗的呼喚:「妹妹,你在嗎?」
晗初辨出訪客是誰,連忙起身前去開門。果然是茶茶,她不是一個時辰前才來過嗎?以前在醉花樓倒沒發現,原來茶茶是個熱絡性子。
「我又來了,妹妹不會厭煩我罷?」茶茶邊說邊抬步跨過門檻。
晗初輕輕搖頭,笑著將茶茶迎入院落里,轉身便要去給她倒茶。
「不必勞煩妹妹,我說兩句話就走。」茶茶適時攔住晗初,笑道:「瞧我這記性,方才來一趟,只顧著安頓你,倒是忘了一樁大事。」
她邊說邊將懷中的琴具放下,緩緩揭開覆蓋其上的大紅綾布,繼續道:「小侯爺怕你獨自寂寞,便命我將這把琴轉贈於你,好讓你打發時日。」
沈予贈的琴嗎?晗初有些意外,不禁伸手撫上琴弦。但聽泠泠之聲傳入耳中,音色倒不錯,也算一把好琴。
「這琴雖稱不上貴重,但勝在音色極好,也是前人用過的舊物。」茶茶見晗初並不抗拒收琴,心中一喜,又道:「今日我便沾著小侯爺的光,借花獻佛了!」
既然茶茶都這樣說了,晗初也不好再拒絕,只得無聲地俯身見禮,表示謝意。
她是有好些日子沒撫琴了呵!自從赫連齊絕跡醉花樓,傳出要與明瓔成婚的消息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
雖然醉花樓失火迄今只有一夜功夫,但晗初已經想得透徹。赫連氏與明氏聯姻,絕不是一蹴而就的,憑著兩家規模,少說也要置備一年之久。
可赫連齊自與她相識以來,卻對婚事閉口不談,哄著她一心一意待他,厭倦過後又不告而別。這樣薄情的男子,如何值得她為之傷心?
若當真論起來,醉花樓失火固然是受了明瓔主使,但歸根結底,琴兒的無辜慘死,自己的無故失聲,都是因為赫連齊。
既然那人負心薄倖,她也不需要再從一而終。晗初在心中暗下決斷,身子給他便也罷了,她要把遺失的心收回來。
想到此處,晗初已不自覺地開始撩撥起琴弦。
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如今的主子,無論他對她有多少肖想心思,都是無可厚非。但他不給她承諾,甚至連一句情愛都沒有。
晗初忽然很感謝沈予,感謝他這樣待她。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柔情蜜意,如此便也不會有辜負,不會有失望。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風流君子作為罷。
難怪醉花樓的姐妹們都喜歡他。
想著想著,晗初的嘴角不禁噙了笑。她這副模樣落在茶茶眼中,無異於少女懷春惹人遐想。
茶茶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卻裝作曖昧調笑:「贈之以琴,即贈之以情呢!晗初妹妹,你在小侯爺心中的分量可不輕啊!」
晗初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根本沒有聽清楚茶茶的話。
茶茶見晗初越發心不在焉,以為是她歡喜過了頭。見此次目的已然達成,茶茶便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辭道:「妹妹今日剛來追虹苑,眼看午膳的時辰要到了,我去吩咐廚房給你送飯過來。」
說著不待晗初反應,已兀自起身朝院落外走去。
茶茶一口氣走回自己的寢閨,伸手摸了摸耳垂,果然少了一隻耳環。想到此處,她不禁心情大好。
晗初嗎?你此刻收了琴有多歡喜,今夜你便有多難受。
好戲,要開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