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在罵我，嗯？

其實蘇晚真的沒有想太多，她只是想趕緊回家給她的晒傷上藥。

回到家，吃了晚飯她洗了個澡，然後就趕緊敷了個面膜，兩邊顴骨處火辣辣的疼，倒抽了口涼氣就爬到床上給「禍首」發消息。

——顧隊長，我臉真的晒傷了。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小時……

——我以後都不去看軍訓了。

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怎麼不理人呢，難道軍訓期間也不放鬆訓練？還是很忙？

於是趁著等的工夫她去看了幾集近期在追的劇。

其實顧承衍也不全是在訓練，給大學生軍訓期間他們的訓練自然是達不到在隊里的那種強度了，蘇晚第一條發過來的消息他是看見了，那時候他剛洗完澡，站在窗邊插著腰低頭看了眼，琢磨了半晌還是放下了手機，然後喊隊員集合，去操場夜訓。

五公里跑，一番下來所有人都直接癱在了操場邊上，顧承衍也是撐著腿彎著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上衣。休息了會兒他就低低的說了聲「解散。」然後一個人往操場外走過去。

留下一眾的隊員面面相覷「顧隊今天怎麼怪怪的？」

陳浩喘著氣，皺了下鼻子「情路不順暢唄。」

其他人頓了頓，情路？嗯，嗯？！！

「真的啊，有情況，說來聽聽。」

陳浩張了張口，看了眼在一旁不是很感興趣的陸斯墨，還是決定不說了，其實他也沒搞清這三個人是什麼關係。

蘇晚躺床上聽音樂聽的都要睡著了還是沒有收到回信，拿起手機對著喊了一句「顧承衍，你有種今晚都不回我！」過了會兒還是改了口「這輩子，有種這輩子別回我。」嗯，還是這輩子保險一點。

可是到最後她都睡著了還是沒有收到回應，第二天早上起來看了眼手機，依舊只有她昨晚發的那兩條信息，盯著手機沉默了半晌，終是把手機放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是真的沒有再去看學生軍訓，就這樣隔絕了幾天後她終究還是主動去找了顧承衍，那天晚上下班她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去了教官的宿舍樓下。

在樓下徘徊了好久，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還是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在她快要放棄離開的時候，忽然有人叫了她一聲「蘇晚？」

轉頭望過去，是陳浩，應該是剛跑完步回來，滿頭的大汗，笑了笑「你好。」

陳浩想了想「你是找斯墨的……還是承衍？」

蘇晚頓了頓「那個……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浩喝了口手裡的水「你說。」

「那個，顧隊長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陳浩差點給嗆著，咳了幾聲，笑了起來「你聽誰說的，怎麼可能，就他這打算娶訓練場的人，有女朋友？」

「那……他有過女朋友嗎？」

陳浩擰瓶蓋的手頓了頓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了變，看向蘇晚半晌，點了點頭「有過。」

蘇晚也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陳浩皺了皺眉「要不要，幫你帶個話？」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就當沒有看過我好了。」

天幕灰黑，路燈暈黃，她微微回了首，眸中閃著光亮，然後轉身走進了夜色中。

陳浩又在原地站了會兒，他是不是說了些不該說的。

顧承衍從操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陳浩抱著臂倚在房間門口看著他。

瞥了一眼，繞開他直接去開房間的門。

「我說，你和蘇隊家那丫頭到底是怎麼了？」

顧承衍已經開門進去了，於是陳浩也跟著走了進去。

沒有回應，直接伸手去脫汗濕了的上衣。

「人姑娘今天晚上會專門來找你了啊。」

脫衣服的動作頓了頓。

見他的手頓了頓，陳浩勾起了嘴角「問了我一些問題。」說完就故意不說了。

顧承衍瞥了他一眼「什麼問題？」

「想知道？」他繼續賣關子，我就急死你丫的。

話音剛落一件臟作訓服就扔了過去「愛說不說，不說滾，我要去洗澡了。」

陳浩把作訓服在椅背上撣好「我就不明白了，那麼好的一姑娘到底看上你哪了，脾氣爛的要死，就圖一張臉，帥能當飯吃？」咂了咂嘴「她問，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肯定如實說了沒有呀。」說到這他又頓了頓，看了眼還在繼續收拾衣服的人「然後她又問……你有沒有過女朋友，我說有，然後人就走了，我問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你，她說讓我當做她沒來過，那樣子……像是要哭一樣。」

話剛完本來在屋子裡走動的人忽然就頓下了動作「你還和她說什麼了？」

陳浩搖了搖頭「沒了，就這些……我看人家是打算放棄你了，要是我也不打算堅持下去了，這麼久了連個回應都沒有，而且……也許人家心裡還有人沒放下呢。」說完拍了拍對方的肩「兄弟，話我就說到這份上了，你自己看著辦。」然後就走了出去。

陳浩走後顧承衍也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拿出煙盒點了一支煙，吸了幾口，眯了眯眼睛。其實他對於蘇晚的第一印象還是在她十六歲的時候，蘇隊剛犧牲不久，還是他親手將骨灰盒交到她手裡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姑娘沒有撐雨傘，站在雨里，雨水淋濕了她的全身，長長的睫毛沾了水垂在眼睛上，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骨灰盒，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哥哥。」

小小的身影很單薄，也很讓人心疼。

後來，後來就是……喬惠然了。

幾乎知道這一段的人都會和他說，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可是在他心裡，相比女朋友，喬惠然更像是一個戰友，一個配合默契的戰友。他在感情這一塊從來都沒有注入太多的注意力，所以向來都是慢半拍的。直到有個人站在他面前和他說「顧承衍，這次任務回來，我們就在一起吧。」

後來，是在一起了吧，也是喜歡的吧。

蘇晚出現后，她那一副無畏的樣子還真的像極了喬惠然，有的時候會讓他心慌，他不喜歡這種自己控制不住局面的感覺，就像是在任務中處於被動狀態，但自己卻無能為力一樣，對這種感覺他很不安和惶恐，還有就像陳浩之前說過的，他們這一行的，就還是不要去耽誤人家了。

可實際上對於蘇晚，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喜歡的，也許是初見時，大雨中那個倔強堅強小小的身影，也許是他後來休假去她的學校門口，看到的那個笑顏燦爛的女孩兒，周身沐浴在柔柔的夕陽中，連帶著他的心好像也在那一刻柔了下來，總之他認識她遠比她以為的要早。

只是她還很年輕，他不希望她僅僅是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搭上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當今天聽到陳浩說的那一句她準備放棄的時候，他卻有些慌了，這一次，他很想去自私一次，這一次他不想去想以後，不想去關心信仰與其他，他只想自私一次。

蘇晚是一路走回去的，思考了一路，她還是做了個決定。睡覺前，看著手機里大四畢業的時候拍的照片，畫面中的男子依舊一副絕代風華的模樣。

耳機里緩緩傳來音樂聲，閉了閉眼睛。

天亮之後，我就要放棄你了。

顧承衍。

軍訓這種事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最後一天的時候，一群白白嫩嫩的鮮肉們已經晉級為老臘肉了。

蘇晚正在辦公室里趴在桌子上睡午覺，忽然就接到了電話，說她們班有個女生暈倒了，讓她趕緊去看一下。

她本來就有些低血壓，被鈴聲吵醒就心慌慌的，拍了拍胸口，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就朝醫務室走過去。

剛走過去就看見一抹穿著軍裝的的身影倚在欄杆上，雙手插在褲兜里，皮鞋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大理石的地面，原本低著的頭聽見腳步聲后就抬了起來，看過來。

蘇晚和他對視了幾秒就走了過去，打開醫務室的門走了進去。

陸斯悅見她來了，就趕緊從床邊的凳子上走了過來「晚姐，你來啦。」

她點了點頭，看了眼床上閉著眸睡著了的人「邢佳音？」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陸斯悅點了點頭「嗯，中暑了，不過不嚴重，今天中午在宿舍就說身體不舒服，在我旁邊倒下去的時候嚇死我了。」

蘇晚看了眼陸斯悅，笑了起來「我看你挺高興，下面的軍訓可以偷懶了。」

陸斯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晚姐，這都被你發現，嘿嘿。」

蘇晚笑了笑，看著校醫都已經把一切處理好了，不明白她過來的意義在哪，看向陸斯悅「是你讓醫務室給我打的電話？」

陸斯悅一臉的懵「沒有啊。」

蘇晚點了點頭，看向窗外的人，於是目光再次撞上了，迅速的移開「那你在這兒繼續偷懶吧，我回去了。」

陸斯悅點了點頭「行。」偷懶這種事兒她可是行家。

蘇晚出了醫務室后，門口的人也站直了身子，抬手整了整軍帽，她頓了頓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走。

背後也隨之傳來皮鞋碰撞地面的聲音，沒一會兒人就和她並排而走了。

她微微側了側頭，她已經有些不懂他了，前幾天明明還是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現在這是……單純的同行？

兩人就這樣並肩默默無言的走著，路過教官宿舍，路過操場，他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蘇晚終究還是沒有沉得住氣，停下了腳步「你去哪？」

顧承衍笑了，伸手抬了一下帽檐「軍訓指揮室。」

…….

軍訓指揮室就在教職員工辦公樓的一樓，兩人又是并行了一路，路過掛著「軍訓指揮室」幾個大字的門口的時候，蘇晚瞥了眼，就準備走開。

「等一下。」一道不輕不重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剛準備轉過身，一道黑影就壓了過來，她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抵住軍訓指揮室的門「干……幹嘛？」

顧承衍忽的勾起嘴角笑了，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角，步子繼續往面前的人逼近「這幾天你怎麼沒來？」

蘇晚掀了掀眼皮「我幹嘛要去？」哼，本小姐也是很搶手的好不好，憑什麼在你一棵樹上弔死。自以為是的腹黑男。

「你在罵我。」他說的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蘇晚愣了愣，我靠，難道部隊里還訓練讀心術？

「我沒有讀心術，只是你的情緒太外露了。」

「.……」

「哎！劉老師呀，我覺得這一批學生的英語水平是大不如從前了。」

「是呀，我看了成績，是不太行。」忽然樓道口傳來人說話的聲音，腳步聲也在一點點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