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離之痛

江陽是一個二線城市，新房的價格不是很貴，而用來租住的房屋更是便宜，三四百塊就可以在城中租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我先用手機在58同城搜索了一圈，隨後又實地考察了幾個地方，最後在離我上班地兒不遠的小區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

與房東簽訂了租房合同，交了半年的房租后，已經下午兩點了，我匆匆忙忙在路邊小吃店吃了一碗海鮮混沌，就回麗都國際收拾我的衣服去了。

也不知道陳姍姍一家人在屋裡沒有，反正回去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波瀾澎湃的，傷心，絕望，悲憤，更像洪水一樣，時刻在我心中泛濫。

就在我步履沉重地邁向801的時候，我爸忽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說果果馬上放雙休假了，我媽這幾天很想他，特意從余林縣城趕來看他了，現在她已經到我們小區樓下了，還帶了很多吃的，諸如油鹽米面，土雞，土蛋，可她卻忘了拿我們新房的鑰匙，我爸就問我能不能請半個小時假，先回去下接我媽一下；我說我現在就在麗都小區，我爸一聽就納悶了，說今天才星期五啊，你小子難道還在休假，我意識到話說了嘴，趕緊撒謊說下午公司在開會，會開完了就提前下班了。

我爸聽我這麼解釋了也不再追問了，掛了電話我又不得不轉頭向電梯走去，直到那時，我才忽然想起我已經被離婚了，我已經被陳姍姍從麗都小區2幢樓801趕出來了，這一切就像做了一個噩夢一樣，令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哎，我該怎麼跟我媽說我離婚的事呢？瞞著她？給陳姍姍打個電話先讓我在房子里再住兩天，讓她跟著我一起演戲？

我正自有些猶豫，電梯「叮咚」一聲就響了。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令我最頭疼的事情就發生了！我媽居然站在電梯里了！

「葉辰——你在家啊，趕快來幫我提東西啊！」我媽一眼就發現了我，一臉笑意地催促我趕緊幫她拿東西。我看著電梯里另外兩個年輕女人厭惡的眼神，也顧不得多想，趕緊將我媽用蛇皮頭袋裝的雞從電梯里提了出來，隨後還有油鹽米面。

「你還傻愣著幹嘛，趕緊把東西提上進屋啊！果果接回來了沒有？」我媽見我笑得很難堪，還站在電梯口出神，於是又催促了我一句。

「還——還沒有。」我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此時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出口。也許是對陳姍姍還抱有一些幻想吧，我竟祈盼她見到我媽后幫我隱瞞離婚的事實，然後再讓她住上一兩天，可現實告訴我，這些幻想都是操蛋的！

當我用鑰匙打開房門，領著我媽走進客廳的時候，陳姍姍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陳得彪則在一旁燃著煙看電視。

「喲，親家，你也在家啊——姍姍，你今天也沒有上班啊？」儘管此時我媽見到陳得彪父女還有些愕然，但她還是非常禮貌非常熱情地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而這兩個人呢，卻只回了她一個冷冷的眼神。

「老家的土雞養肥了，蛋也多得吃不完，我給你們拿點兒過來。」我媽見兩人都不搭理她，自覺尷尬，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後她就拎著一口袋雞蛋往廚房走去，末了還給我使了一個眼色。

我則憤憤地看了陳得彪和陳姍姍一眼，心如刀絞地跟著我媽進了廚房。

「葉辰，你是不是跟姍姍又吵架了？」我媽見我走進了廚房，關上房門后就悄悄問了我一句。

「我——我——」到了這個時刻，我都還不敢把我跟陳姍姍離婚，並被她們趕出家門的事說給我媽聽，我深怕她聽了承受不了，一下子心臟病發作倒在地上。

「你幹嘛吞吞吐吐的？從他們的眼神中媽就看出來你們小兩口肯定又吵架了！哎，城裡的姑娘都是這個性子，沒關係孩子，你讓著姍姍點兒，畢竟兩個人都結婚了，在一起不容易啊——」我媽知道我這些年過得很苦，見我一直埋著頭不說話，說起話來還吞吞吐吐的，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葉辰，你還回來幹什麼？別以為提了點這些破玩意兒回來就可以讓我對你網開一面！帶上你的衣服趕緊滾！」

就在我含著淚想將事情悄悄地告訴我媽的時候，廚房的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陳姍姍黑著臉，站在門口對我吼了一句。

我媽一聽這話，頓時也傻眼了，輕聲問陳姍姍為什麼要我滾。

「為什麼？因為我跟你這個混賬兒子已經離婚了！」

陳姍姍站在廚房門口，歇斯底里地對著我媽吼了一聲，這之間她就沒叫她一聲媽。

「離婚了？葉辰——這是真的嗎？」

儘管十分錯愕，我媽還是驚愕而認真地向我求證道。

我含著淚點了點頭，此時我根本就不敢用正眼看她，我害怕看到她那落寞而痛苦的眼神。

「為什麼？孩子，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呀？」

從我媽沙啞的聲音和驚懼的眼神里，我知道她的心一定跌入到谷底去了。

「為什麼？哼——這多虧了你兒子在外面養小三啊！還把那小三帶到這家裡來打了我兩巴掌！你說這樣的男人我還敢要嗎？滾，馬上收拾衣服給我滾！」陳姍姍高昂著頭對我吼了一句，又對我傳去了一個蔑視的眼神。

「葉辰——這是真的嗎？」我媽的表情瞬間就石化了，不過還好她也是經歷了世面的人，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脆弱。

「媽，我沒有養小三。」

我小聲回了一句，此時我真的很想給自己兩個耳光，自己活得這麼窩囊也不說了，還讓我媽跟著挨罵，我覺得我真的不是男人。

「那你離婚的事是真的嗎？」

我媽又輕而細語地問了一句，深怕傷到我的心似的。

「嗯。」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這房子呢？」

我媽又木然地問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養小三還有理了？當初就說好了，誰出軌誰滾蛋！我沒有要你兒子賠償我這幾年的青春損失費已經很不錯了！」陳姍姍一聲冷哼后，再也不甩我們，頭一扭就拿著手機回睡屋去了。

「果果——果果的撫養權歸誰了？你們已經拿到離婚證了？」我媽又焦急地問了我一句，我則收拾了一下心情后，將離婚協議上的內容都給我媽複述了一遍，並把褲兜里的離婚證拿了出來。

「孩子，你說句實話，你到底養小三沒有？」

我媽拿著那本暗紅色的離婚證，只看了一眼，又重新塞回我手上。

我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不僅冰涼，還在微微顫抖，我知道這個打擊對她來說著實不小，趕緊扶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沒有出軌。

「孩子，媽相信你，咱們把衣服收拾好，這就離開這裡。」

我媽最終忍不住還是掉了一滴眼淚，我見她難過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情感，抱著她的頭就在廚房裡瓮聲瓮氣地哭了起來。

本以為她會哭得一塌糊塗，沒想到她卻拍了拍我的肩說，孩子，男兒有淚不輕彈，天下的好姑娘還多的是，媽相信你一定會找一個好姑娘回來，咱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裡，不要這裡也罷！

我聽我媽都這麼安慰我了，我當然也就不再掉淚了，跟著她一起去我的書房收拾起了我的衣服。

好在我這個人平時省吃儉用，也沒多少衣服可收拾的，打包了兩個麻布袋后，我就跟著我媽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剛剛打開房門，陳得彪又在背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句，「把你的兒子管好點兒，別讓他再去禍害別人家的姑娘了！」

我聽了這話拳頭攥得老緊，此時真有一種想跟那老混蛋干一架的衝動，我媽見了趕緊推著我往電梯口走，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告誡我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我嘆了一口氣后也只好忍氣吞聲。

當我們母子黯然地走道一號電梯口的時候，只聽「叮咚」一聲響后，一個歡快地聲音就從電梯里傳了出來——

「外婆，你快點兒出來！我要趕緊回家看《熊出沒》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又為止一顫。

我知道，一定是兒子果果回來了！

果然，當我看到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小可愛時，他一下子就抱住我腳親熱的叫道，「爸爸，你要去哪兒？」

「爸爸去買點兒東西——」

「奶奶——您怎麼也來了？」果果見我媽也站在旁邊，跟我親熱了一下后又向她投去了天真的眼神。

「奶奶來看你啊！」我媽強作歡顏地跟站在果果身後的劉素芬打了一聲招呼，劉素芬不但沒甩她，反而抱上果果就說，「趕緊回家做作業！你爸和你奶奶一會兒再來看你！」

「外婆，爸爸去買東西怎麼會提那麼大一個口袋？還背著一個書包？你們是不是在騙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果果落寞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和我媽看著他那無助的眼神，眼淚都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此時，我真的恨自己窩囊，為什麼我就沒要到果果的撫養權呢？明明他是很想和我待在一起的啊！哎，我特么究竟是作了什麼孽啊，讓果果這麼小就承受這份分離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