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捍衛愛情
阿彩婆婆眯著眼睛看著方瑾,憶及之前的那一幕。
她看著長大的皇子將那份殊榮交給方瑾,而她當時已經伸出去的手只能尷尬地收回,老臉在那一瞬間是有幾分赧然的,心裡也微微不是滋味,就算以前他再喜歡安茉兒,也仍會顧及到她的感受,這次,卻是兩眼都只有那名華國女子。
就在那個時候,她養大的孩子朝她笑道:「阿彩婆婆,你年紀大了,而阿瑾又不是胡人,我希望她能更明了胡人的行事,才將這儀式交給她來做的。」那個孩子的眼睛一如往日般明亮。
她朝方瑾看了看,只見到她狐疑地打量著金色的賈哈,不明所以?這孩子的心思她立刻就懂了,那一絲介懷也就煙消雲散,伸手輕撫他低下來的頭頂,「皇子,例來這些事都是由心愛的姑娘來做的,婆婆老了,哪還會搶年輕人的風頭?」
看到方瑾看著他們,她緩步走到她面前,給她解說這個戰前的祈福儀式,也心知呼延勃要她當眾這樣做,也是為了這華國女子,這等於是向眾人表明她與這華國女子並沒有成見與隔閡。
此時,篝火燒得正旺,映襯得方瑾那張艷麗的面容格外的美麗,這樣一張臉難怪皇子會痴迷其中,她定定地看了半晌,隨即表情冷淡地道:「方瑾姑娘要與我這老太婆說什麼?我老了,晚上需要休息。」
方瑾笑著看向這個老太婆,剛才呼延勃那樣做之時,她並沒有阻止,何嘗不是想要試試這老婦是何心思?沒看出什麼不滿的端倪,雖是看在呼延勃的面子上,但這已經足夠了,「左右不過幾句話而已,耽誤不了婆婆休息的,再說今夜皇子要夜襲,婆婆又如何能睡得著?」
老婦抬頭看向方瑾,沒再吭一聲,抬腳已是率先往帳篷而去。
這動作表明就是應下了,方瑾聳了聳肩,看了看周圍的婦女們都凝著一張臉,明顯擔心出戰的男人,遂笑道:「大家都回去吧,今夜警醒一點就是了,不用太過於憂心,他們會平安回來的。」
一眾婦女聞言,這才明目張胆地看著方瑾,有那些個粗暴脾氣的人出言噎她,「你有何資格在此說話?你算老幾,不過是皇子帳內暖床的女人而已。」
「就是,就是……」附和之聲漸響,剛才阿彩婆婆對她和善都是因皇子之故而已。
「若不是你們華國進襲,我們也不用經歷這一切。」更有人將戰爭的罪過加之方瑾的頭上,上前進逼。
阿彩婆婆沒吭聲阻止這群女人,而是冷眼在一旁觀看,她渾濁的眼睛此時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倒要看看方瑾如何應對?有何底氣生活在胡國的族群中?
方瑾對於她們的話並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她不受胡人的歡迎這是很正常的,如果說胡人很喜歡她那才叫不正常,收起那萬事不關心的樣子,鄭重地道:「不管我是胡國人還是華國人,但在這一刻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與你們一樣擔心自己愛郎安全的女人。你們可以否定我,但不能否定我對呼延勃的愛,在你們祈禱的同時,我也在祈禱他能安然帶領著族人回來,因為他不僅是我的愛人,同時也是一名領袖。」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那些想要找方瑾晦氣的女人停下了腳步,頗為驚訝地看著她,在草原上,年輕的姑娘擔憂自己的愛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有資格嘲笑否定這樣純真的感情。
她們本來對方瑾這個闖進來的外來者多有排斥,誠如她所言,她只是一個女人,只是一個不巧愛上敵對之人的女人。突然之間,對於她敢於追求自己愛情的舉動,不禁有幾分佩服之意,換做她們,如果愛上一名華國男子,估計也會不顧一切地隨他而去,這就是愛情本身的魅力。
她們直直地盯視了方瑾半晌,只看到她一臉平靜地站在那兒,嚅動了一下嘴唇,最後卻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沒有再出言質問,沒有再不屑她的舉動,而是帶著初步認可地離去。
阿彩婆婆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這個華國女子好生聰明,沒有比愛情更能打動人心,用這樣的幾句話表明立場,女人們哪個不會動容?不認可她這個人,但會試圖認可她的愛情。「就快到半夜了,你還忤在那兒多久,進穹廬內吧。」
看著那群胡國女子沒有再挑釁,而是紛紛沉默地離去,方瑾的嘴角勾了勾,腳步輕快地跟在阿彩婆婆的身後而去,她沒打算一口吃成一個大胖子,要讓她們接納她這個人只怕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做到,但要她們接受她對呼延勃的感情可能會更加容易,這可是好的開始。
罕珠兒同樣沉默地跟在方瑾的身後,一直拿著眼角瞟向她,臉上有著疑惑不解之情。
方瑾沒有當做看不見她的悄然打量,「你有什麼話想說就直說?」
「你真的是喜歡皇子?」罕珠兒趨近她身邊,壓低聲音鄭重地問。
「廢話,我若是不喜歡他,為何還要留下?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我國家的軍隊就在陰山以南的地方,我方瑾的來歷可不簡單哦。」方瑾挑眉看向她,「在華國有我的親人也有我的朋友,若不是呼延勃,我是說什麼也要回去的。」說到這裡時,她的眼神一黯,爽朗的她身上籠罩了一層名為孤獨寂寞的薄紗。
罕珠兒不喜歡方瑾那是肯定的,但看到她這惆悵唏噓的表情,她又高興不起來,一如她自己有時候也會想念死去的阿爸阿媽,如果那個風雪夜他們沒有出發去找失蹤的羊兒,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皇子時,她就在心底仰慕他的英姿,每每看到他與安茉兒騎著馬在草原上跑過時,她都會看得痴迷,多麼相襯的一對。但是安茉兒為了閼氏之位居然捨棄了皇子,她在背後不知用了多麼惡毒的話詛咒安茉兒,都是她讓皇子意志消沉,好在最後皇子挺了過來。
此時,她定定地看著方瑾,她是皇子帶回來的女人,她又是不是會如安茉兒一樣最終背棄皇子?她幽幽地注視著前方阿彩婆婆在黑夜中移動步伐的影子,「我喜歡皇子,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方瑾早就知道罕珠兒對呼延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現在聽到她提及往事,只聽了一半,她就輕笑道:「你確定你喜歡的是呼延勃?與其說你喜歡他不如說你是崇敬他。」她徑自下結論。
「你!」正處在傷感中的罕珠兒聽到她的話,不禁握緊拳頭看著她,她在吐露傷心的往事,她倒好,不但不安慰一番,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這是人嗎?是人嗎?
方瑾的美眸掠過她不滿的臉,「怎麼?你想聽我的安慰?抱歉,我說的是實話,你不愛聽不代表我就說錯了,罕珠兒,你很好,但你並不是愛呼延勃,你不過是敬他而已。」停下步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傷口結疤化膿后,若不挑開它,那就永遠也好不了,你愛的人還沒出現,別將自己的愛情錯付給了不相干的人。」眼角看到阿彩婆婆已經進到穹廬裡面,正準備抬腳進去。
罕珠兒這回沒有再氣急敗壞的地看著方瑾,這些道理沒有人會跟她說,她沒有阿媽可以指點她迷津,阿彩婆婆雖和善,但到底還是與她隔著這麼大的一個年齡差距,所以她昔日的一些話她並沒有真正地聽進去。
她抿了抿唇,在方瑾正要掀帘子進到穹廬內時,她才道:「方瑾,我要向你挑戰,如果你戰勝我,那我就不與你爭皇子,相反,如果你輸了,你就離開皇子,滾回你的華國去。」
甩下戰帖,她如勇士一般轉身而去,迅速而瀟洒,那背影在黑夜裡看來多了幾分絕決的味道。
方瑾瞪大眼睛看著她,挑戰?她要向她挑什麼戰?嘴大張地差點可以塞得進一顆雞蛋。
裡頭的阿彩婆婆茗了一口香濃的奶茶,含笑地看著她帳篷前發生的這一幕,看到方瑾愣在門口不進來,朝身邊侍候的侍女拋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地出去叫方瑾進來。
方瑾這才皺緊眉頭踏進阿彩婆婆的穹廬內。
阿彩婆婆抬眼狀似不經意地看了方瑾一眼,「罕珠兒是個死心眼的姑娘,倒是被你幾句話就打動了,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方瑾不客氣地坐在老婦的對面,裝孫子永遠不是她的最愛,反正這些人不若華國皇宮裡的人那麼多虛假的面具戴在臉上,「婆婆是寒磣我還是在誇我?你沒聽到她要向我挑戰嗎?這是什麼規矩?」
老婦著人給方瑾倒了碗香濃的奶茶,「這是我們胡國人特有的愛情觀,罕珠兒向你挑戰,代表著她已經認可了你對皇子的感情……」
經過老婦的解釋,方瑾這才了解到胡國人對於自己愛慕之人的愛侶是可以挑戰的,無論男女皆可,只要是輸了的那一方不得糾纏,但千百年來若是一對情侶情比金堅,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輸給自己的情敵?捍衛自己的愛情是每一對相愛之人都會做的。
這回弄明白了之後,她頓時啼笑皆非,這些胡國之人行事真的不能用自己華國人的眼光去衡量。「那她不就佔盡了天然的優勢?這不公平。」
老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到了我們胡國,想要成為胡國人的女人,那你就得遵守這兒的規矩,一切按我們的規矩行事。」最後她眼含精光地看向方瑾,暗暗在施壓,如果她做不到,那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白扯。
方瑾暗自撇了撇嘴角,這些胡人有時候真的蠻不講理,就像呼延勃一樣,想到呼延勃,不知他現在戰況進行得如何?心裡不禁有幾分擔憂,手指輕輕地扣著案幾。
老婦將她的表情動作盡收眼底,挑高眉毛道:「你打算接下她的戰帖嗎?」
「當然,我也要向你們證明,我對呼延勃的愛同樣是不會退縮的。」方瑾坐直身子嚴肅著臉道,找借口避戰只會顯得她心虛,她方瑾不是個輕易會認輸的人。
老婦對於她擲地有聲的話只是微微抬眼,「今夜你說要與我閑聊幾句,就是在說這些個話?」
看來這老婦準備下逐客令了,方瑾卻仍是不疾不徐地道:「婆婆,當然不是,只是你的出發點是為了呼延勃,我也一樣,他是我們共同都愛著的男人,這樣說,我與你有一致的利益,是不是?」
老婦將微胖的身子靠在背後的靠枕內,「繼續說。」著一旁的侍女給她按摩按摩大腿,一到夜裡,她的腳都會有幾會寒涼,那是早年落下的病根。
方瑾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風濕症,她的姑姑方珍也有這個毛病,她們華國還好,一入夏病症都會好些,但是這胡國人習慣席地而睡,就算有床榻也是低低的,地面的濕氣就會侵入到骨頭裡,這時候風濕就會發作。「婆婆的腿不靈便?」
「每天夜裡睡不著時都會這樣,老毛病了,你到底還要不要說了?」老婦似不耐煩地再度催促了一番。
方瑾這時候才將注意力放到老婦的臉上,近距離一看,這阿彩婆婆更顯老態,「婆婆莫催,方瑾想知道婆婆的心思?是希望皇子有機會成為單于呢?還是就這樣?」
老婦這時候才聽出一點意思,「你又如何認為?我不過是一介老婦了,能活的日子有限,但你若要跟著皇子,是希望他能出人頭地還是希望他安於現狀?」這是她早就想要問方瑾的話,這個女人在華國有著怎樣的經歷,她不知道,也不太想去追究,但現在她要跟呼延勃,她就必須要弄明白她的企圖。
方瑾苦笑了一下,這是她一直在呼延勃的面前沒有表現出來的,但在這老婦的面前,她不想隱藏內心真實的想法,「若是讓我選,我自然是希望能與他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在那個綠洲之時,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光。但是,我不能忽略了呼延勃的想法,他是胡國人,是胡國的皇子,他對這個國家有著天然的責任感,在他愛著的國度四分五裂之時,讓他躲在一邊安然地看著,那等於是殺了他,我不想要一個只剩下空殼的男人。」
她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老婦,表達著她內心真實的想法,愛一個人不是要束縛他飛翔的羽翅,而是要與他一直翱翔於天際。
老婦的身子瞬間坐直了,不若剛才那般帶著愜意與微不可見的傲慢,此時的她緊盯著方瑾看,想要看出她是在說謊還是真心的?「現在你的國家正與胡國為敵,你身為華國人,會希望看到胡國強大嗎?」
方瑾低聲笑了出來,看到老婦不悅地抿緊了嘴角,「婆婆,你想得太天真了,胡國經過這次,必定大傷元氣,短期之內,不,可以說在相當長一段時期也不可能恢復元氣,這樣的胡國憑什麼打勝華國?這是不可能的,而華國要趕盡殺絕一個民族也是不可能之事,草原民族的生命力極其的旺盛,就如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野草一般,百年內共存是不成問題的,我活不了那麼久,再遠的事情與我無關。」她能管好眼前的就不錯。
這是一個大氣的女人,阿彩婆婆突然覺得她不是那麼配不上呼延勃,當年那個安茉兒也不及眼前這個方瑾的見識廣,「這就是你今夜要與我說的話?」
「我畢竟不是胡國人,行事上需要有人拉一把,沒有比婆婆更合適的人,比竟我們有共同的目標,還是婆婆認為我方瑾不值得相幫?」方瑾進一步挑明來意道,有些事必須借這老婦之手去行才能取到預期的效果。
她在找同盟,老婦這回不再吃驚,一個有卓越見識的女人不會蠢笨到哪兒?「想要我幫你不難,但你的計劃必須得到我的認可,不然我是不會希望你站在皇子的身邊?說說你打算做什麼吧?」
「婆婆英明,方瑾也不是那種無敵放矢之人,這營地里的人婆婆覺得這樣劃分合理嗎?我們的有生力量不強,無論是兵丁還是武器都不強,如果一味地加以排斥那群胡華出身的混血之人,依我看,這是非常愚蠢的行為……」方瑾這回不再賣關子,而是侃侃而談。
老婦一面認真地聽著,一面身體略為放鬆地靠著,手輕輕地擊打在軟皮毛之上,偶爾抬眼看了看方瑾在油燈中暈黃的臉,聽完了之後,她笑道:「你倒是為那群奴隸想得多,這樣的改革不易實施,會遭到胡人全力的反對……」
「正因為不易實施,那才要全力去做,婆婆聽過這樣一句話嗎,得民心者得天下,這群胡漢混血之人在這個時刻沒有選擇到華國,而是依附胡族生存,可見他們心之所向,而且這樣的人數量並不少,各大部族都有,只要我們率先為之,星星之火即可以燎原。」方瑾進一步蠱惑地將頭靠近老婦道。
阿彩婆婆似沒有看到她的舉動,心依然為她的話而震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的心在這一刻不可抑制地跳動著,「你希望我做什麼?」
方瑾聞言,笑了笑地坐回原位,她也是精明人,知道老婦的心真正地被打動了,「婆婆,我方瑾畢竟是外來者,由我去提,皇子會難做的,這樣阻力會更大,但婆婆就不同,你得高望重,身份特殊,並且沒有血統的困擾,由你來發話,那麼阻力是不是會小得多?對於其他的胡人而言,呼延勃要進行改革就會更容易。」
阿彩婆婆突然大笑出聲,看到方瑾今夜第一次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這時心裡才平衡了一些,笑容一收,「你倒是想得美啊,拿我來做出頭鳥,將來有禍事也是我來擔,方瑾姑娘,按你們華國人所言,你的算盤打得太響了。」頓了一會兒,「你這樣做是一己之私還是宅心仁厚?」
最後一句算是調侃了,方瑾心裡暗罵這老太婆忒精了,不過臉上卻是笑道:「既是一己之私也是宅心仁厚。」她很有可能會為呼延勃生兒育女,自然要想深一層。
老婦聽后,沒有失望,臉上反而有著淡淡的喜悅,一直擔心只有皇子那個傻孩子在一頭熱,方瑾是不是全心全意地愛他,她不確定,問了加那問了安雷,但她依然有著懷疑,那孩子對感情過於執著了,可能來源於苦難的童年。
但現在她不再心懷憂慮,一個打算要為男人生兒育女的女人還有何可值得懷疑的?「為什麼你會篤定我一定站在你這一邊,呃,即使你說過你我有共同的目標。」她很好奇她的動機。
方瑾卻搖了搖頭,「憑直覺,直覺告訴我阿彩婆婆不會推了我的訴求。」笑了笑,「那婆婆呢?又是為什麼樣要幫我?」
老婦再度大笑出聲,最後卻是感慨地輕嘆一聲,「我老了,活不了多少時日,我怕我一走了,那孩子的身邊會連個噓寒問暖的人也沒有,別看他是那麼高大,素日里也是一副天塌下來老子會扛的表情,但他的這裡很寂寞。」她傷感地對著方瑾指了指心臟的位置,渾濁的老眼裡有著淚光在閃,安茉兒當年做得太絕情了。
方瑾沒想到會聽到這麼讓人動容的話,暗暗抽了抽鼻子,真討厭人與人這樣的感情,對,討厭死了,但她的眼睛里對老婦多了幾分尊敬,難怪他會那麼依戀這老婦。
老婦這回接過一旁侍女手中的茶壺,給方瑾倒了碗奶茶,看到方瑾忙起身抓過她手中的茶壺,親自恭敬地給她倒了滿滿一碗奶茶,她沒有阻止,也許方瑾的到來不是一件壞事,這麼多年了,胡國內部蠹蟲很多,這顆參天大樹外表枝葉繁茂,內里卻是早被掏空,該是有些新鮮血液流動了。
心事得到了緩解,老婦臉上的皺紋似乎少了不少,伸手握住方瑾鬆開茶壺的手,看到她愕然地抬頭,她道:「告訴我,你與三皇子之間的那一段情事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一提到她與呼延贊的關係,方瑾的臉上那份自然變得有些尷尬,她居然與一對親兄弟都發生過關係,但這些胡人好像不在意似的,所以她的心裡一直都不再那麼緊繃。可現今這個老婦卻是拿這問題來問她,她的心不禁抬高,搖著頭道:「我與他之間未有什麼情事?如果有,我也不會與呼延勃在一起了,我……與他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那段出賣胡國王庭的歷史,她不想提,不過如果老婦執意要問,她也不會隱瞞就是。她就是這樣直性子的人,姑姑以前罵她傻,說她這樣會被人看穿穿的,也會很容易得罪人,可她不怕,後來有真兒護著,她更是變本加厲,宮裡也許真的沒有人是她不敢嗆聲的,因而來到這胡國她一直沒改掉這種性子。
老婦卻是阻止了她再說下去,「這樣就好,今日你所說的我都會相信,希望你不要騙我這個老婆子,那可是天理不容之事。我們胡人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框框,以前的事沒有人有興趣追究,但你要謹記一條,你現在是皇子的女人,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要對皇子一心一意。」最後她的面容十分的嚴厲。
方瑾暗鬆了一口氣,不願再想起她曾與呼延贊的那點子往事,點頭道:「婆婆放心,我方瑾不是水性揚花的女人,我既然選擇了呼延勃,只要他不負我,我絕不負他,我可以當天立誓。」
老婦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這時候才緩緩地靠著身後的靠枕,「夜已經深了,你回去吧,孛貼兒,你送方瑾姑娘回去吧。」
方瑾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不會死皮賴臉地賴在這兒不走,站起來道:「那我先行告辭了。」看到老婦閉上眼睛輕嗯了一聲,她轉身離去,正要出穹廬,突然回頭道:「婆婆,你的那腿是風濕症,用艾葉炙一炙會好些,回頭我讓人給你做一張高些的床,這樣就不會讓濕氣從地上鑽到骨頭裡。」
老婦聞言,抬頭看著她一片波光粼粼的眼睛,嘴角彎起,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容,「我這老毛病很多年了,年輕那會兒沒注意身體落下的病根,方瑾姑娘有心了。」看到她微點頭轉身離去,又道:「改天我會試試姑娘說的法子。」
方瑾原本有些自嘲自己多管閑事了,但聽到老婦說要試試,她的臉上也多了點笑容,「方瑾不會害婆婆的。」
阿彩婆婆開始有點喜歡方瑾了,這個女孩的眼睛很亮,不是那種煙視眉行的人,待方瑾出去后,她身邊的侍女都圍上來給她按摩手腳及肩膀,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老婦擺擺手道:「你們都不要再私下裡討論了,還有一條需謹記,就是今日這方瑾姑娘與我說的話你們一個字兒也不許傳出去,若是讓我聽到,我必定不會輕饒,須知婆婆的脾氣雖好,捨不得打罵你們,但誰要壞我的事,我不會手軟的。」這時她的老臉異常的嚴肅,與她素日里溫和的樣子相去甚遠。
那一群私議方瑾的侍女忙起身跪在老婦身前的地毯上,不敢造次地道:「是,我們記住了。」
老婦這才滿意地一點頭,心裡開始計量起來,一夜自是難眠。
與老婦相比,方瑾倒是睡得頗舒服,她對呼延勃有信心,連這點小問題也應付不了,那要當單于的話就只能是天方夜譚了。只是沒有呼延勃在身邊,多少會寂寞,她撫摸那半邊床的手就是一頓,臉上火辣辣的,一大清早的就在胡思亂想,都快成色女了。
她頗為唾棄自己,起身穿衣,外頭的罕珠兒已經端著銅盆進來,這回沒再像往常一樣將銅盆往地面上一擱,而是捧到方瑾的面前。自從這個華國女子到來之後,放在庫房裡的那些奢侈品都有了用武之地。
方瑾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罕珠兒從昨夜起就很怪,表情沒變,態度卻轉好了不少,吃錯藥了?伸手輕撫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你才發燒呢。」罕珠兒不悅地將她的手撥開,隨即眼眉一抬道:「你可別忘了我昨夜給你下的戰帖,待會兒用了早膳后,我就要與你比試。」
罕珠兒不提,方瑾還真的遺忘了,對於比試什麼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遂認命地問道:「你要與我比什麼?」
「賽馬。」
因為有戰事,所以今日幾乎無人出去放牧,而是留在聚居地上。聽說有人挑戰那名華國女子,一大群胡國女人都停下手頭的功夫聚集起來,對這些項目她們本能地感興趣,就連孩子們也在其中穿梭。
方瑾與罕珠兒都各自牽著一匹馬在那兒。
罕珠兒首先躍到馬背上,挑眉看著方瑾,方瑾撇了撇嘴,也同樣帥氣地騎到馬背上,看到做裁判的阿彩婆婆,真是萬般無奈,但在一聲令下時,她的表情卻是一整,認真的對待起來。
兩匹馬同時彈出,但對於在馬背上長大的罕珠兒來說,方瑾這半路出家的騎手自然是不敵她的,很快,罕珠兒馬就領先在前,人人都歡呼起來。
方瑾不甘示弱,一抽馬鞭加快速度,由於她認真的表情,所以即使落後也沒有人噓她,只是人人都知道這華國女子怎麼跑也不會跑得贏罕珠兒,方瑾昨夜所說的愛情論看來也不過爾爾。
罕珠兒迎風而跑,如天空劃過的閃電。
方瑾在後面追,可是越追離得就越遠,她的心中一急,雖然內心知道無論賽果如何,她都不會離開呼延勃,從他將她追回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要與他一生一世。
而在隔了有幾里路的地方卻是戰況緊急,那個欲吞併呼處延勃的小部落在苦苦支撐著,昨夜好夢正酣,呼延勃卻是帶兵過來,雖有人值守,但是半夜爬起,就給了呼延勃最好的作戰時機。
開戰沒有多久,戰事就一面倒,呼延勃勒緊韁繩,看到被安雷押著過來的小族長,坐在馬上笑道:「你們哈雷一族倒是很大膽,居然敢打我聚居地的主意,趁我不在,就趕盡殺絕,連放牧的人都不放過,好,很好。」
那名族長不服地看向呼延勃,「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與我打一架,而不是卑鄙陰顯地搞夜襲。呼延勃,你這個雜種,你憑什麼抓住我……」
安雷一聽這族長罵得難聽,一腳就踢到他肥胖的下巴,這個族長很快就跌到地上摔了個狗吃屎,繼而更不忿地看著呼延勃,嘲笑道:「安家不要的棄子,你倒是用得很順嘛……」
安雷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是安家的棄子,握緊拳頭上前想要將這族長暴打一頓。
呼延勃卻是用馬鞭套勞安雷的手,用眼神制止他的舉動,對於哪個部落來說,族長都是核心人物。
他親自下馬上前扶起這肥族長,看到對方眼裡的驚訝以及戒備,「我雖惱恨你的所作所為,但從遠古起,我們都是一家人,有著共同的血液。我呼延勃雖不才,但也知道趁火打劫是小人的行為,我也是族長,要對我的族人負責。」表明了這一仗非打不可的原因。
因呼延勃的態度軟了些,這肥族長不再口出惡言,嘆道:「五皇子,若不是我們的聚居地被人佔去,我們也不會到這兒冒犯皇子的領地,我的族人也要生存啊,皇子……」這時候他掬了一把老淚,敘說著這一路遷徙的艱辛,損失了多少族人以及牛羊。
這些話讓在場的所有胡人都跟著難過,本來就是一家人,何必你殺我我殺你?沒受傷的人都自動給受傷之人包紮,無論傷者是敵方還是己方。
呼延勃就是想要他說這樣一番話,「哈雷族長,我呼延勃雖算不得多富有之人,但若族長願歸順於我,我定當劃出一個區域給你們放牧,還會補償你損失的牛羊,你覺得如何?」
肥族長這時總算弄明白了呼延勃迅速抓他的意圖所在了,收服,他居然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他微眯眼打量呼延勃,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呼延勃的長相,好一個相貌英挺的皇子,「你要我做你的一條狗?」
呼延勃搖頭,「族長錯了,八大部族分崩離析,我呼延一族雖是最大族,但現在四分五裂,在力量上不能與安族、耶律族、拓拔族相比,莫族依附於三哥,其他的幾族也在艱難求存,此時我正是需要你們的時候,你也知道我有大量的財富,為何不選擇一條雙贏之路?」
肥族長的腦袋瓜子很靈,一聽就聽明白了呼延勃的話下之意,驚呼,「你要整合八大部族?」
「有何不可?現在胡國大亂,正是能者居之之時。」呼延勃自信地道,即使這條路很艱辛,但也不得不行。
肥族長倒吸一口涼氣,就連現在實力最強的三大族也不敢誇下海口要重新整合八大部族,要問鼎單于之位,須知三皇子與安胡閼氏之爭仍在繼續,可呼延勃那自信的面容卻是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里,也許,只是也許,他真的能行,更何況現在受制於人,他也不得不妥協,不能帶領著族人走向滅亡啊。
只一會兒,肥族長即做出決定,右手靠胸,「今後定當奉皇子為首。」
呼延勃沒有太過於欣喜,這是他踏上問鼎單于之位的第一步,在華國曆庚午年的夏季,一股新興的力量正在形成,對於胡國的歷史將帶來新的轉變與生機。
與此同時,除了安氏族長成功攜安胡閼氏回到陰山北之外,其他幾大部族仍未完成整合與遷徙。因此對於呼延勃這小小的舉動沒有一個人會在意,畢竟哈雷一族的人數比之三大部族不過九牛一毛,誰也不會將其放在眼內。
接下來呼延勃的馬蹄向他聚居地那一帶掃蕩而去,採取主動出擊的策略,大棒加糖的舉動讓很多小部族都選擇了依附之策,再回到自己的聚居地時已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方瑾接到了消息,早早就穿戴整齊帶著罕珠兒在路旁等待,其他的女人一看到她,都自動給她讓了一條路,沒人去找她的碴,甚至還有女人親切地與她打招呼,那天她與罕珠兒賽馬的情形她們仍歷歷在目。
那天方瑾騎在馬背上奮力直追,無論怎麼也追不到罕珠兒,最後更是甩出長長的絆馬索絆倒了罕珠兒的馬,率先到達了終點,歡呼的人群因為她使詐而寂靜無聲,他們的臉上都有著憤怒之意,這華國女子果然腸子彎彎。
罕珠兒從馬上摔下來,但沒有受傷,她跑前瞪眼看向方瑾,「你使奸招?」
方瑾騎在馬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開口時卻是狡辯道:「奇了怪了,你又沒跟我說過不許耍花招,你只說勝了如何,敗了如何,再說我並不是胡族出身,本身騎馬的功夫不如你,我用點別的手段不正好彌補了你占的優勢,這才公平啊。」
「你,這是狡辯。」罕珠兒心虛地怒道,生平沒見過這樣耍無賴的人?
當時周圍圍觀的胡國女人聽到方瑾那說辭時,微有些心虛,這比試確實不公平,她們佔有的優勢太明顯。罕珠兒是她們的族人,自然要偏幫自己人,所以有一部分人開口替罕珠兒討伐方瑾,指她奸詐。
方瑾從馬上帥氣地下來,身體這一刻輕的就像那飛起來的鳥兒一般,從空中降到地面,她的身體極其的輕盈,當時在地上就舞起了一段孔雀舞,這讓胡族女人大開眼界,舞居然還可以這樣跳,精緻而靈動。
在眾人怔愣的那一刻,方瑾道:「罕珠兒,如果我說要你與我比舞?你敢嗎?我自打十歲起就習舞,至今已有十來年了,就如同你騎的馬,這對你又何嘗公平?我應你下的帖子而戰,是我尊重了你身為一個女子有愛慕別人的權力,但我也要捍衛我的愛情,不能就此拱手相讓,再說這比試本來就有欠公允,我使點小手段無可厚非。」在陽光下,她笑得萬分奸詐。
眾人再度被她的狡辯牽著走了,就算罕珠兒贏了,皇子也不可能愛她,而方瑾用了這樣的手段也是情有可原,她畢竟是華國人。
阿彩婆婆的臉上微不可見地笑了笑,這結果出乎她的預料,本以為她輸了會耍賴,哪裡知道居然是用奸詐的手段獲勝以確保自己的男人不被別人奪去,此時,她看向罕珠兒,她該明了自己如何做。
罕珠兒看了方瑾半晌,她昨夜的話她思慮了一晚上,會下這樣的戰帖也只是想要看看她對皇子的愛到了什麼程度?看得出皇子在乎她,不然不會讓她享有奢侈的一切,衣食住行,皇子沒有一樣委屈她,在她眼裡,閼氏的生活也大抵如此。
她寧願用詐也不願輸給她,絕不將愛情相讓,倒讓她產生了幾分佩服,「方瑾姑娘,雖然你的手段很不入流,但是你對皇子的心,我這回算是看到了,此刻的挑戰是我輸了。」她應該不會像當年的安茉兒那樣離皇子而去,一個寧願不要名聲也要愛情的女人,這樣的愛很執著。
方瑾沒想到這樣詭辯居然也能獲得這些胡人的認同,心想這群人果然是很單純的人,正暗自得意之時,罕珠兒卻在阿彩婆婆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把抓住方瑾往馬匹而去,「我看你的騎術不太好,我們是馬上民族,不會騎馬是要被人恥笑的,方瑾姑娘,你愛皇子的吧?」
這回輪到方瑾瞪大眼,這罕珠兒的表情很怪,她感覺到詫異,色厲內荏地問:「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教你騎馬而已。」罕珠兒笑的露出的那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著邪惡之光。
最後,方瑾被罕珠兒教著騎馬、擠羊奶、放牧甚至是舞劍弄刀,別看罕珠兒年紀不大,她可是這方面的能手,教方瑾做胡國食物,每當一看到方瑾皺眉,她都會笑著問一句,「方瑾姑娘,你愛皇子的吧?」
方瑾想要反駁的話頓時吞回口中,惟有嘴角一癟,使勁地學做手上的功夫。
所有胡族的婦女看到的方瑾不再是那個與之有隔閡的華國女子,對於她笨手笨腳的舉動,她們一笑之後,都樂於做示範,加之方瑾個性爽朗,漸漸地,她與她們打成了一片。
阿彩婆婆聽到身邊之人的稟報,嘴角一直掛著笑意,身邊的侍女給她捶背,「婆婆看起來心情不錯,八成是方瑾姑娘又鬧笑話了吧?婆婆,你讓罕珠兒這樣做,會不會讓方瑾姑娘產生誤會?誤以為婆婆在刁難她?」皇子頗寵愛方瑾,如果因此起衝突,只怕於婆婆不利。
「她是個聰慧的女子,自會明白我的用意。」阿彩婆婆絲毫不擔心,如果她連對她好與壞都分不清,那也不值得她幫她,都過了這麼久,她也沒有前來投訴,證明她已明了這是最快與族人建立感情的方式。
此時,方瑾引頸眺望前方的茫茫草原,心裡既緊張又期待,「還沒到,罕珠兒,剛剛那人回報時不是說就快到了嗎?怎麼這麼久?」
「應該就快要到了,你也別著急,耐心地等一等。」阿彩婆婆推開人群進來,看著方瑾道。
看到眾人取笑的樣子,方瑾的臉微微紅了,沒出言反駁,少有的承認了她思念呼延勃。再度眺望之時,她看到了那領頭披著金色賈哈的男人,那一雙清澈的藍眼睛讓她的心跳加速,目光定定地看在他的臉上,似乎瘦了些也黑了些。
呼延勃一看到她的面容即催馬上前,到了她身邊才知道思念有多深,迅速下馬看著她白皙的面容,當眾握著她的手道:「阿瑾,我回來了。」
眾人見狀微微地捂嘴偷笑,只是看到方瑾的耳根子紅透了,那到嘴取笑的話頓時吞回肚子里去。
方瑾很想撲到他的懷裡擁抱著他,但現在人那麼多還是有所顧忌,跺了跺腳,「阿彩婆婆在旁邊呢。」
「我這老太婆老了,哪有美人來得吸引人?」阿彩婆婆打趣道。
「婆婆,我哪裡沒有看到你?」呼延勃笑著攬著阿彩婆婆,臉上有著些許尷尬,之前一心只顧著方瑾。
「皇子,這就是阿彩婆婆嗎?我是金蘭兒。」一名高挑美麗的女子出現眾人面前,朝阿彩婆婆行禮問候。
方瑾感覺到她微微向她示威,看清楚她是華國人之後,掩嘴一笑,微昂頭像只驕傲的孔雀,頓時心生不悅,瞪了一眼呼延勃,從哪兒惹來的情債?去了一趟不過個把月,一回來就帶著美人,好,真好。
呼延勃對她眼裡的火意看得一清二楚,當即解釋道:「金蘭兒是金氏部族的族長的女兒,是這次與我們結盟的幾個部族之一。」這話等於是說只是無關緊要的人。
金氏族長、肥胖的哈雷族長及其他幾族的族長都為了表示對養大呼延勃的阿彩婆婆表示敬意,紛紛下馬問候。
阿彩婆婆自然是滿眼的高興,沒想到皇子這一行獲得那麼大的收穫,極其客氣地招呼著幾位族長,那些族長都暗暗看了眼方瑾,一看到是華國女人,都皺緊眉頭,之前皇子一下馬就握住了這個女子的手,這點他們全看在眼裡。
遂有人問出,「皇子,這個華國女子是何人?怎麼會在皇子的部族中?」擺明了要呼延勃將這個華國女子交代清楚。
方瑾的眼睛微眯,這些人高高在上的口吻,她相當不喜歡,而且這麼快就將目光注視到她的身上,似乎要挑事端,她微昂頭看著這群人。
呼延勃笑道:「這是我的女人。」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說,那笑意也沒有到底眼底。
「是皇子暖床的女奴?」有人更尖銳地問出。
「不是。」呼延勃立刻予以否定,「她是我的親密愛人。」
這時候那些族長的面容更難看,沒想到呼延勃打算立一個華國女子為側室夫人,這樣的舉動有多驚世駭俗,在胡國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華國女人有資格成為胡國貴族的側室夫人,更何況是呼延勃這樣的身份?
「皇子難道忘了國破家亡的教訓?居然如此寵愛一名華國女子,這實在是豈有此理!我們都看不過眼。」金蘭兒如看情敵的眼神看著方瑾。
一旁的安雷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他早說過來著,皇子要一名華國女子在身邊,不利於他展開宏圖偉業,這女子只會是他的拖累,會遭到所有部族之人的反對。
呼延勃立時怒目看向金蘭兒,「金姑娘,注意你的措辭,這是本皇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過問,大家是來共同結盟合作的,不是來這兒與我討論女人的,再說我要什麼樣的女人還輪不到你們指手劃腳。各位族長,我們雖是互惠互利的關係,但你們須記得,你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如果你們執意要步上那不願妥協的夏氏一族的後塵,我也不反對。」
一眾族長的臉色這時候都相當難看,心裡知道他們都不敵呼延勃用兵之奇,不然也不會他逐個擊破,只能臣服與他,但他一直還是很尊重他們這些比他年長的長輩,現在為了一個華國女子而說重話,心中都不是滋味。
阿彩婆婆看到氣氛僵硬下來,心裡微微著急,她知道呼延勃喜歡方瑾,但沒想到到了這個程度,那強硬的姿態擺明了要他們必須接納方瑾。
「皇子,你不要欺人過甚。」有人不滿地道。
方瑾卻是「格格」地笑出聲,眾人這時候再度將目光看向她,這個時候她還笑得出來,哈雷族的肥族長怒目道:「華國奴,你笑什麼……」
她卻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把精緻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前,快到對方一時間做不出反應來,只能顫著聲音道:「你……你……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族長看不出來嗎?你不是老叫囂我是華國奴嗎?」方瑾邪惡一笑,將匕首壓得更低。
「皇子,你就容許她這樣亂來嗎?」金氏族長怒目道,本來還有意要將女兒許給呼延勃為妻,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如果女兒能成為他的人,將來對於他這一族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但現在看來似乎行不通。
呼延勃卻是不動聲色,他堅信方瑾應該不會亂來。
方瑾做勢在肥族長的脖子劃過,嚇得那身手不太靈敏的肥族長腿一軟跌到地上,她這才大笑地收回匕首,不屑地道:「我若有心要你的命你早就沒命了。呼延勃,這群人都是軟腳蝦,依我看,要他們為同盟沒有多大作用,將來面對敵人之時就憑他們的表現,只怕輸得更快。」一步步走近呼延勃,臉現嘲笑,「現在胡國的形勢危如巢卵,你們倒還好意思計較我是華國人出身這個事實,我真替你們的祖先害臊。若我是那危害胡國存在的人,呼延勃又怎麼會留我在身邊?還是說你們認為他很蠢?若是那樣,決意跟隨他的你們就是蠢中之蠢,一個人的心不是看那張面相長成怎樣的?你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華國人嗎?好好地想想吧。」最後是板著臉孔冷聲道,美眸看向呼延勃,「與其要這樣的手下,不如不要。」
呼延勃輕拍手掌,當眾再度握緊她的手,看向那群被方瑾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族長們,「我早已說過華國人應該擺在一邊,即使他們趕我們出了陰山南,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征討華國,而是將一盤散沙的胡國重新建立起來。」最後語氣一重地道:「是走是留,你們看著辦?」暗中給安雷下達了指令。
那些小族的族長面面相覷,看到呼延勃族裡的人對方瑾的存在沒有什麼反對的聲浪,反而有竊竊私語聲,「方瑾姑娘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看就算是華國人也是有好的,方瑾姑娘就是……」
「她昨兒還幫我擠羊奶,我看就是一爽朗的人兒,比我們胡人姑娘還要開朗呢。」有婦人笑著道。
這樣的聲音漸漸地傳進他們的耳里,目光再度齊刷刷地看向方瑾,良久之後,金氏族長上前朝呼延勃行了一個標準禮道歉,「皇子,我等不應冒犯皇子的尊嚴,在此向皇子致歉,皇子,要我們相信這個華國女子那也簡單,皇子須得承諾,如果有朝一日她做了對不起我們胡國之事,皇子必殺她。」
好狠的老頭,方瑾瞪著這金氏瘦削一臉皺紋的族長,這個承諾呼延勃不能不給,畢竟他已經用很強硬的姿態站在她這一邊,若是連這個要求也不答應,那所謂的臣服結盟也就不存在了,這樣的一個武力不強還擁有巨大財富的部族在這樣的亂世下很難發展壯大。
呼延勃自然也在心中衡量一番,然後笑著道:「這個承諾本皇子答應了,但我相信她不會背叛我。」
阿彩婆婆一看形勢緩和過來,笑著上前道:「穹廬內已經備好了奶茶與吃食,各位請。」
那幾位族長這時候才緩步跟在呼延勃與阿彩婆婆的後面,看到方瑾那抹高挑亮麗的身姿走在呼延勃的身邊,兩人異常親密的交談著,心裡都閃過異樣的感覺。
穹廬內奶茶香飄,讓人食指大動,金氏族長朝女兒看了一眼,示意她坐到呼延勃的身邊,但方瑾卻是快了一步坐在鋪好席位的座位上,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向金蘭兒,「金姑娘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金蘭兒看了一眼她的座位,是與皇子平齊的,她算老幾?憑什麼坐到皇子的身邊?只有正妻才能坐到那個座位,她懂不懂?她要坐也只能坐在皇子的側邊,這是規矩。「你憑什麼……」
「金姑娘還不快坐下,這一路風塵僕僕,正好喝碗奶茶舒緩舒緩」呼延勃適時地道,微冷的眼神看著她,示意她不要亂來。
金蘭兒忍不住了,指著正殷勤給呼延勃倒奶茶的方瑾,「她怎麼可以坐到皇子的身邊?那是正妃才有的資格……」
「哦?是嗎?呼延勃,還有這說法?」方瑾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歪著頭問呼延勃。
呼延勃喝了一口由方瑾倒的奶茶,「我未有正妻,這規矩守不守都不重要,再說你不是胡人,不曉得規矩也在情理當中,金姑娘,不用對阿瑾咄咄逼人,她不知道。」
金蘭兒氣得俏臉通紅,憤憤不平地轉身坐回父親身側的位置,恨恨地看著方瑾,這個女子真可惡,不知道三個字真好用。
方瑾的心裡也在感慨不知道三個字的好用,什麼規矩在不知道面前都是狗屁,看到斜側面的金蘭兒那一臉的憤恨無奈,她心滿意足地吃著奶豆腐,喝著奶茶,對於男人談論的話題,她一句也沒有插,扮演著乖巧的女人本份。
阿彩婆婆微笑地喝著奶茶,這方瑾倒是頗強悍,這樣甚好,要在胡國生存不能太過於嬌滴滴。
晚上的篝火晚會,人聲鼎沸,方瑾第一次參加,眼裡都是驚奇。
一旁的小族長們都大口吃烤羊肉,大口喝奶酒,看著前方的人們跳著舞,這樣的生活才叫生活,這段時日沒過過一天像樣的日子。
方瑾拉著呼延勃去跳舞,她的舞跳得歡快又飄逸,很多年輕人在她的帶動下氣氛更高漲。金蘭兒看得兩眼滿是嫉妒之色,憤然起身跳著舞靠近方瑾,擺明了就是要與她一較高下。
方瑾最不懼的就是這樣,挑釁地笑著看她,興緻頗高地與她比試著,反倒是呼延勃很快就退出了戰場,搖頭笑著退回到席位上,立刻有人上前給他敬酒,氣氛熱烈得很。
人群漸漸地讓開到一邊,裡頭只剩下正斗得歡的方瑾與金蘭兒,金蘭兒咬著唇,怎麼也不肯認輸,無論如何也要這個自以為是的華國女人出醜,所以她的腳偷偷地伸出,想要絆倒方瑾。
方瑾有著一種金蘭兒在魯班門前弄大斧的感覺,臉上微嘲,這種小伎倆在她十歲之後就不再玩了,因為啥用也沒有,一眼就會被人看穿,尚儀局那兒的舞姬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再好的朋友也會在背後插你一刀,所以防心甚重。
看著那伸出的一腿,她微微一笑,凌空一躍避了開來,屁股卻是輕輕地一撞,來不及收腳的金蘭兒頓時狼狽地趴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瑾從天空中姿態優美的飄落下來,手握成拳地捶著地面,可惡!
眾人都驚訝地看著,有年輕的男子吹著口哨,方瑾這動作看起來太優美了,如仙女一般。
被當成方瑾的背景的金蘭兒不甘地看著方瑾,「我要向你挑戰。」
方瑾一聽,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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