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甜蜜彆扭
金蘭兒得意不屑地看著她,知道怕了吧?在胡人的地盤上還敢如此囂張,這個華國女人需要一點教訓,她陰陰笑地從地面上爬起,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她要徹底地讓這華國女人知道斤兩。
周圍的男男女女都停下動作看著在篝火旁的兩人,愣了愣后,被火光映紅的臉上滿是興奮之意,這是草原上永遠最受歡迎的節目,為了愛人而戰,沒有比這個更讓年輕男女感興趣的了。
呼延勃卻是板著臉將手中的奶酒重重一擱,胡鬧,簡直是胡鬧!方瑾不是胡人,金蘭兒提出這樣的挑戰本身就不公平,藍眼裡盛著盛怒準備站起來去為方瑾解圍,他的女人不是隨便其他人就能欺負的。
突然,他的手被身旁的阿彩婆婆死死地抓住,他回頭低聲道:「婆婆,鬆手,這個金蘭兒仗著自己的優勢向阿瑾挑戰,這不是擺明在欺負她?我是她的男人,若不出言維護她,那還是人嗎?」
阿彩婆婆一派平和地道:「皇子,稍安勿躁,相信婆婆,你的方瑾姑娘會有應對的本事,不要小看她,如果她事事都要靠你,那麼就太嬌弱了,這樣的她在草原上是無法生存下去的,草原兒女永遠都是最有韌性的。」
呼延勃皺緊濃眉,問題是方瑾不是草原兒女,看她的生活習性,保有很多華國人的習慣,只是婆婆態度強硬地要他在一旁觀望,遂有些暴躁地坐回原位,看著場中那微眯眼看向金蘭兒的方瑾。
金氏族長起身哈哈大笑,舉起奶酒朝呼延勃微微一敬禮,「尊敬的皇子,請你應允了這個挑戰的餘興節目,為今夜的美妙更添幾分色彩。我的女兒可是金氏之花,她對皇子仰幕已久,這次向皇子的,呃,親密愛人挑戰也是她在向皇子表達愛意,若她有幸獲勝,還望皇子給我的女兒一個侍奉你的機會。」
金蘭兒本來得意洋洋地看著方瑾,一聽到父親居然當眾提及她的婚事,俏臉上一陣羞紅,嬌羞地低下頭,眼角偷瞄呼延勃那張英俊不凡的臉,饒她再大膽這個時候也難掩羞怯之意。
在草原上初見呼延勃的時候,一顆芳心就跳得厲害,老是不敢正眼看他,後來父親問她願不願意嫁給呼延勃,哪怕不是正妻只是妾,她也心花怒放地點頭同意,會答應不是因為父親說他有機會成為單于,不是沖著閼氏的位子,而是她仰慕那個如天神般出現在她面前的男子。
趁機提婚事,這金氏族長的算盤打得真響,方瑾聞言,雙眼冷冷地注視著這個老傢伙那一張笑起來看似和善的臉,想要打她男人的主意,當她方瑾是死的?
其他的幾位族長也大笑著起鬨,那位哈雷族的肥族長更是大喊著比試的話,等著看那華國女奴一敗塗地,肥豬一般的臉上的小眼睛微眯,對於方瑾拿著匕首威脅他的事情,他一直耿耿於懷,最好金蘭兒能夠將這個女人殺死,方才解恨。
呼延勃冰冷的藍眸掃過興奮的人群,兜了一圈后停留在方瑾冷靜自持的臉上,只見她那雙墨黑的眼睛里一片平靜,這讓他的心安定了不少,她的黑眸很快就捉住了他藍眸的視線,朝他微微一笑,他暗瞪她一眼,遂轉開視線。
方瑾見到男人的表情動作,微微一愣,隨即知道他是擔心她,心中一暖。
呼延勃用匕首割下一塊烤羊肉,大口吃了起來,頭也沒抬地道:「金族長,我身邊可不缺侍候的女人,族長要金姑娘侍候我是不是委屈了她?侍女的活兒可不容易做,金氏的族長之女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我沒有勉強人的嗜好。」
金族長的臉一陣煞白,誰都知道他說讓女兒侍候呼延勃就是有了聯姻的意思,這年輕人怎麼這麼不通氣?連這弦外之意也沒有聽出來?怎麼可能?
這是擺明了沒有看上他的女兒,頓時火冒三丈地站起來,誰不知道呼延勃至今未娶正妻,就是因為他的血統有疑,所以才沒有哪族的族長願意將女兒嫁給他。「皇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隨即聽到笑聲,那要征討呼延勃的話語停了下來。
「哈哈……」
方瑾大笑出聲,打破了有幾分緊張凝窒的氣氛,看到人人都看向她,良久方才停了下來,看到金蘭兒正眼中冒火地盯著她看,這才噙著一抹笑走近她,「你的挑戰我應下了,不過聽說你們的挑戰可是有彩頭的,這樣吧,如果我贏了,那麼金姑娘就不得再靠近我的男人,如何?」
「如果我贏了,你也不能阻攔我接近皇子並且滾蛋,皇子雄才偉略,又豈會是你一個人的男人?哼!」金蘭兒冷冷地道,呼延勃雖然拒絕了她,但她不會輕易放棄的,方瑾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華國女子,憑什麼得到皇子那樣的人物青睞?
呼延勃的藍眸緊盯方瑾,她不會答應的吧?畢竟她到胡族的時間不長,與他回到這聚居地不過是數月間的事情,如何贏得過金蘭兒?
方瑾卻是笑著道:「好,不過你若輸了可不許賴帳?」她從懷中掏出匕首插到兩人面前的地上。
金蘭兒嚴肅地道:「那是自然,我可以對著蒼天發誓,若我違誓,你可殺之,我阿爸也不會追究你的。」
金氏族長見到女兒許下了諾言,輕哼一聲坐回原位,老臉上一片陰贄,女兒必定會贏,只是呼延勃的態度讓他相當的不悅。
此時的呼延勃也是滿臉的不悅,兩眼狠瞪方瑾,她就那麼想要離開他回華國去嗎?居然會應下這個不對等的比試,如果信任他,讓他以她不是胡人,不曉得胡人的規矩為由推拒掉這無聊的比試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全身冒著寒氣地仰頭喝下一斛奶酒。
方瑾似沒有看到男人滿臉的鬱悶,這個金蘭兒越是把話說絕了就越好,她轉頭看向金氏族長,「金族長,你女兒的話你也聽到了吧?如果我幸運的贏了你金氏『高貴』的族長之女,那你也要應下往後絕不拿此事做文章。」要杜絕他出口反口。
金氏族長冷哼道:「我是一族的族長,自然說出的話如潑出的水。」那微掀的眼帘一片不屑之意,女兒有什麼能耐他清楚得很。
「好,我願做證。」肥族長立即大笑地站起來,「這是雙方立下的戰約,到時候可不許有一方反悔。」只要這個可惡的女人一離去,那他一定派人暗中殺了她一血之前的恥辱。
方瑾與金蘭兒互視一眼,同時輕哼轉頭,點了點頭。
呼延勃卻是冷然地看著她們訂下賭約,手中盛著奶酒的碗險些要被他捏爆了,這些人都將他這正主兒忘了,一口乾盡奶酒,他是這一片區域的領袖,沒有他參與立下的盟約就不成立,無論賽果如何,方瑾也休想離開。
「我要與你賽馬。」金蘭兒率先道,俏臉注視著方瑾,這個華國女子身形高挑纖細,看起來不若胡國女子身體強壯,不過為了防她,她先下手為強。
「甚好。」方瑾也微微一笑應允,「不過今夜是篝火晚會,而且金姑娘遠道而來,必然睏乏了,我若在此時與你比試豈不是在占你便宜,事後只怕金姑娘要指我勝之不武,賴賬那就不是妙事一樁了。」
金蘭兒微微詫異,她居然不願占這點子便宜?隨即又輕哼一聲,誰不知華國人的花花腸子比誰都多,天知道她又想要打什麼主意?張嘴正要反駁,金氏族長卻代女兒應下,「好,那就明日一戰,只怕你到時候輸得難看,指我們蘭兒勝之不美。」同樣拿話嗆方瑾。
「我方瑾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如若是這樣這會兒就與金姑娘比試,那樣我的贏面豈不是更大?兵法有雲,我以逸待勞,金姑娘這疲兵焉能不敗於我手上?」方瑾笑得萬分爽朗的一逞口舌之利,但這話聽來引經據典的,讓一眾從沒有形成系統作戰兵法的胡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包括呼延勃在內的人都怔怔地看她,此時的方瑾看來如天上的星辰那般耀眼,與一般的胡國女子大相徑庭。
金蘭兒昂頭道:「最好你記得你說的話。」踩著步伐走回父親的身邊坐下。
方瑾也笑了笑,「這是我想要奉勸金姑娘的話,到時候輸了可別哭鼻子哦。」走回呼延勃的身邊一屁股坐下,抓過呼延勃面前的奶酒豪氣地一口飲盡,用袖子抹了抹嘴,看起來極其的豪爽。
一眾的男女都歡呼了起來,再度手拉手載歌載舞,氣氛再度熱烈了起來。
篝火晚會進行得如火如荼,呼延勃卻一把拉著正看得開心的方瑾起來,黑著臉退席往草原而去,阿彩婆婆搖頭笑著看他們走遠,皇子看來氣得不輕呢,希望方瑾姑娘不要遭殃。
金蘭兒眼底又羨慕又失望地看著那一對壁人消失在夜色中,她想要上去將他們牽著的手拉開,但自己又沒立場那樣做,用匕首割了一塊烤羊肉狠狠地咬著。
她的父親卻是靠近她道:「蘭兒,忍著點,一名華國女子不足懼,將來皇子的聲望更高時,他身邊的女人就會越多,嫉妒會毀了你的,你要防的是那些有資格競爭閼氏之位的人,那個安茉兒才是你值得重視的人。」
安胡閼氏,一提到她,金蘭兒狠狠地咬著羊肉的動作就一頓,誰都知道若是呼延家繼續享有單于之位,那這位安胡閼氏就會是下一任閼氏之位的有力競爭者,她絕不滿足於一個側室夫人的位置,遂沉下心來道:「阿爸,我知道了。」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吃飽了就回去好好歇息,明白一戰絕不能輸,一定要在皇子的族人面前贏了那個可惡的華國女子。」
金蘭兒點點頭,
被呼延勃拉著往草叢深處而去的方瑾,感覺到手骨一痛,這個野蠻人居然那麼大力地抓她?用力地一掙,板著臉不悅地道:「呼延勃,你這是幹什麼?我還沒玩夠呢?你拉著我離席是何道理?」
呼延勃回頭狠狠地瞪她,非但沒有讓她掙開,反而是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我倒是想要問問你要幹什麼?方瑾,我對你的心,你還沒了解嗎?你要我怎麼做?到現在你還一心一意地想要離開我,你還有良心嗎?」自從他要了她的身子開始,就不是抱著要玩玩她的心思。
方瑾被他的態度弄得糊塗了,她什麼時候說過要離開他?忙單手掩額,喊道:「等等,呼延勃,你說的是哪一國的話?我怎麼有聽沒有懂?這就是你一直給我臉色看的原因所在嗎?」想到之前她無論是給他倒奶酒還是切烤羊肉,他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全程都臭著臉,似乎誰欠了多少債沒還似的,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哪兒得罪他了,所以後來她也賭氣地專心看集體舞,不去搭理這個陰氣怪氣的男人。
還給他裝傻充愣?
他氣了半天原來她什麼也不知道,差點想要狠狠地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惡聲惡氣道:「你不知道?」
他氣勢萬鈞地步步逼近方瑾,方瑾被他臉上的表情嚇得往後退,呼延勃,你不帶這樣嚇人的好不好?好久沒有看到他變態的一面,差點就忘了這人就是一變態,無跡可循。
「呼……延勃,你要幹什麼?有話好好商量。」方瑾吞了口口水地往後再退一步。
「我要幹什麼你會不知道?」呼延勃笑得令方瑾發毛地靠近她。
他進逼,她後退,直到方瑾退無可退,身體靠在一顆樹榦上,感覺男人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想要與他據理力爭。
哪知他卻是鬆開攥緊她的手,胡亂作為起來……
方瑾的呼息漸漸加重,忍不住地微微輕哼起來,想要義正辭嚴地拒絕他,但那說出來的話卻是軟綿綿的,哪裡還有殺傷力?
呼延勃邪笑著另一手攬緊她的腰,嘴卻咬上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留下一句,「女人,你休想逃離我的身邊,當初在那個綠洲的時候你就不應該勾引我,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她哪裡想要逃了?
方瑾感到自己萬分的委屈,想要反駁,但頭腦如漿糊一般。
就在她意亂情迷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呼延勃卻是喘著粗氣大吼一聲,「還不快滾——」
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羞地在他懷中,他在朝誰說話?忽而瞪大眼睛看到安雷扶著一名頭髮凌亂的女子從草叢中起身,他……他們是什麼時候到來的?「呼延勃,他……他們……」
安雷覺得自己真的是倒霉至極,這地方是他先來的好不好?
在篝火晚會剛開始不久,就有姑娘給他拋媚眼,他焉能不接?很快地就摟著人到這草叢裡,哪裡是想要偷聽他們的爭執以及……「這可不怪我,我與小雪兒先到的……」
「滾,還要我說第二遍嗎?」呼延勃咬牙切齒地道,現在他正處於爆炸的邊緣,他還那麼多話說?若不是他恰好聽到有細微的聲音在草叢裡傳出,也不會發現那兒有人。
安雷忙拉著他的小情人趕緊離去。
呼延勃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安雷,趕緊抱緊方瑾繼續打斷的好事……
事後,方瑾喘著氣平息體內的情潮,呼延勃卻是咬著她的脖子,她感覺到一痛,想要抗議,男人卻是鬆開了,吻慢慢地爬到她的耳垂,「女人,你是我的,這一輩子你休想我會放你回華國,你回不去了,聽到沒有?明兒你裝病,我找個借口推掉你與金蘭兒的比試……」
本來如雲里霧裡的方瑾如電光火石一般知道他突然變態的原因所在?忙將男人拉開,半是猜測半是肯定地道:「你今夜拉著我出來野戰就是為了我與金蘭兒比試之事?」
一提起比試,呼延勃頓時就氣呼呼的,兩手抓緊她的雙臂,「我說過不許你與金蘭兒比試,你沒聽清楚嗎?」
「你認為我會輸?」
「難道你以為你會贏?你連自己有多少斤兩也不清楚?」
方瑾看到他笑得嘲諷,頓時火氣一升,迅速朝他的臉上就是一拳,他不設防,被她偷襲到,臉上頓時一痛,而女人卻是一把推開他,拉緊衣物狠瞪他一眼痛罵一句抬腳就走。
他趕緊追上去,女人抓著他的手臂就是用力一咬,然後一如那回那樣用匕首抵著他那兒,「別跟著我,再跟著我,我,我就閹了你,信不信?」
「你捨得?」他笑著挑眉看她,方瑾是尤物,他們在床上一向配合無間。
方瑾見他笑得可惡,明了他言外之意,怒極反笑道:「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可惡。」呼延勃頓時大怒,一把將她扛起來,高大的身軀往穹廬而去,她的身子掙紮起來,他怒道,「女人,你給我安份一點,想要找別的男人,等我死了再說。」他還沒死,她倒好,就想要去找下一任?
方瑾捶著他的背,「變態,放我下來……」
草原上一陣夏風吹過,帶來了炎熱之氣,而兩人那耍花槍的聲音漸漸淹沒在風中,隨著夏風飛到遠處,可惜不能飛到遙遠的帝京,讓想念的人聽到思念中的聲音。
當夜,正擁被高卧的罕珠兒卻聽到她的穹廬的門帘被人大力一扯,打撓人睡眠是件可恥的事情,「是誰?」她揉著眼睛起身想要點油燈看清楚那個殺千刀的人是誰?
被子卻被人一搶,卷到對方的身上,聽到一把悶悶的聲音道:「是我,今晚跟你擠擠。」
罕珠兒一聽就認出是那個該死的方瑾的聲音,俏臉氣得通紅,一把扯回自己的被子躺回去,「你不在皇子那兒跑來我這兒做甚?半夜三更的,我還沒計較你擾了我睡眠的事情,滾。」
方瑾不客氣地鑽到罕珠兒的被子下,鵲占鳩巢地擠在這張不大的床榻上,霸道地道:「我今夜睡定這兒了,你若是不想與我擠,自己找地方睡去。」
「你!」被擠得險些要掉下床榻的罕珠兒坐起來狠瞪著方瑾的背,這個女人有沒有更可惡一點?咬著牙幸災樂禍地道:「你被皇子趕出來了?也對,那個金氏族長之女長得真漂亮,我若是皇子要她也不會要你,你有哪點好?脾氣臭得要命……」
「你說夠了沒有?」方瑾回頭笑得溫和地道,但眼裡的凶光一閃。
罕珠兒忙閉嘴,將難聽的話都吞回肚子里去,悻然地道:「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哼,呼延勃想要趕我那是他做夢,今晚是本姑娘不屑於與他睡一張床,你還睡不睡?不睡就出去看月亮,別阻我睡覺。」方瑾哼道,轉過頭閉眼睡覺。
外面天黑黑的哪來的月亮?
罕珠兒朝她的背想要揮一拳,剛要觸及方瑾,聽到這個可惡的女人道:「罕珠兒,你再敢動手就試一試?」她的拳頭停在離她的背寸許遠的地方,最後轉了一個方向捶到了空氣里,賭氣地躺回床上,用屁股撞了一下方瑾,但很快地就被方瑾還了一記,瞬間掉到地上輔著的毛毯上。
她怒極站起狠抓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髮,誰來將這個妖孽領走?由得她到處害人?看來她是與皇子吵架了?難得啊,真難得,她再度躺上床,「你放皇子一人在穹廬內,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給了金蘭兒可乘之機。」
「他今晚想要造反也沒有那能力。」方瑾睡意甚濃地道。
這是什麼意思?罕珠兒不解地追問,可惜方瑾不願回答了,再問,迎來了一記拳頭,很好,總算耳根清靜了。
罕珠兒倒回另一邊恨恨地咬著枕頭,心裡卻興奮地猜測著方瑾與皇子之間發生的事情,一夜無眠。
外頭的高大身影看了看那緊閉的穹廬帘子,親眼看到她進去了沒再出來,放心之餘,長長地嘆息一聲。回到穹廬之後,方瑾如蛇蠍美人一般地纏著他,對於她的嫵媚妖嬈,他例來沒有抵抗力,很快就被她尋到機會一腳踹到那兒,然後看到他痛得彎腰,她倒好,笑著道:「讓你以為老娘好欺負,老娘今夜就去與罕珠兒擠一擠,你別跟過來,聽到沒有?我還沒打算原諒你呢。」
看到她瀟洒地揚長而去,他大口大口地深呼息平息那股疼痛,這個女人真用力,怕是這兩日內都要不舉了,等到疼痛一緩,這才跟在她的身後。
最後轉身回去,看來她今夜是不打算回來了,孤枕難眠是逃不掉了,本來還盼著回來后能與她徹夜纏綿,現在都泡湯了。
第一縷陽光透過空著的穹廬頂射了進來,方瑾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起床,初時看了看這簡陋乾淨的陌生地方,半晌后才想起來昨夜與呼延勃鬧彆扭了,這是罕珠兒的住處,正要穿皮靴。
「水倒好了,可以洗臉了?」
低沉沒有生氣的聲音灌入耳膜,方瑾忙抬頭,嚇著倒退了一步,只見罕珠兒的臉上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下巴處也微微有著青紫的瘀血痕迹,如鬼魂一般端著銅盆站在她的身側,「罕珠兒,你怎麼弄成這副尊榮?昨晚撞鬼了?」
罕珠兒一臉幽怨地看著她,咬牙切齒地道:「我這副樣子是拜誰所賜,你不知道嗎?對呀,我昨晚的撞了一隻不請自來的鬼,還佔我的床,你看看,這就是拜你所賜的……」
方瑾聽到罕珠兒說得激動,忙安撫地看著她,「這個與我有關係嗎?我不記得了,回頭我去呼延勃那兒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葯,拿來給你擦一擦。」
罕珠兒恨恨地看著她,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恨得又想要咬枕巾,方瑾忙接過她手中的銅盆,到一旁去梳洗,順手塞給一條枕巾,一副你別客氣儘管咬吧的表情。
罕珠兒氣得咬緊方瑾遞過來的枕巾,含怨地看著那個快樂地哼著優美小調梳洗的女人。
昨晚那一場挑戰所有人都記在心裡,早早地用了早膳,就聚集到那開闊處,等候著這一場對決,這比上回那一次更引人囑目,眾人議論紛紛。
方瑾穿著一件新做的天藍色的衣袍,頭上系著一條鑲有藍寶石的頭巾,身上的佩飾隨著她的走動而發出聲響,恣意而飛揚,看起來就與一般的草原兒女沒有二致,除了那張華國人的臉。
而隨著金氏族長走過來的金蘭兒卻是一身耀眼的紅裝,就像一堆火一樣,與方瑾那一身像天空般遼闊顏色的衣裝大相徑庭,兩人對視一眼,方瑾笑得自信而張揚,金蘭兒卻是抬頭輕哼一聲扭轉頭。
呼延勃臭著一張俊臉在眾人的陪同下走過來,阿彩婆婆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臉上有著細微的瘀青,忙緊張地小聲問道:「皇子,這是怎麼了?」
呼延勃幽怨地看了眼像萬事不關己的方瑾,昨夜她讓他獨守空房,今天一見面就轉開臉去,頓時他的臉一沉,渾身散發著寒氣,聽到阿彩婆婆擔憂地再問了一聲,這才收斂身上的氣息,笑著低聲道:「沒事,昨兒我不小心弄的,婆婆不必掛心。」
阿彩婆婆在他的臉上看了看,心中有些狐疑,循著呼延勃的視線看去,只見到方瑾的表情也不似平日,頓時瞭然,原來小兩口鬧彆扭了,她笑了笑,聰明的不再置詞。
方瑾與金蘭兒都牽著馬走到那比試的地方,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兩人看了眼對方,都「嚯」地一聲坐上了馬。
做為公證的哈雷族的肥族長一聲令下,兩人同時起步,如利箭一般往前沖。
呼延勃看著兩人的比試,方瑾非但沒有落於下風,反而有漸漸領先的氣勢,藍眸里一片驚訝,他與方瑾相處的時間最長,知道她的馬術不太精湛,怎麼可能才這麼些時間就進步這麼大?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原本得意笑著的金氏族長臉上的笑容凝窒了,這個女子不是華國人嗎?他的女兒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怎麼可能勝不過這個華國女人?忙揉了揉眼,這回看到女兒那身張揚的紅衣已經落後方瑾一個身位了。
肥族長早已是驚訝地合不攏嘴,金氏一族打的主意他也清楚,有心幫一把,他若有女兒也會這樣做,在呼延勃未發達之際結為兒女親家,將來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大的。
周圍的人群發出歡呼聲,有女人大聲地喊著,「阿瑾,阿瑾……」將氣氛炒熱,方瑾這段時間的努力她們有目共睹,所以都紛紛給她打氣,反倒金蘭兒初來乍到,這群婦女沒有與她相處過,因而沒有人因為同是胡人的原因而偏向她。
呼延勃耳里聽到婦女嘴裡的「阿瑾」之聲,他不在這段時日發生了什麼?記得那會兒他陪著方瑾在聚居地上騎馬經過時,那些婦女看方瑾的眼神疏離而淡漠,現在卻是差天共地。
阿彩婆婆看到呼延勃的藍眸隨著方瑾而轉,輕笑道:「覺得不可思議?我不得不承認這個方瑾姑娘對皇子是一心一意的,她苦練馬術及其他生活技能的時候,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若心中無皇子,又怎麼會這樣努力?那都是她的愛的表現。」
呼延勃一手攬住阿彩婆婆有些佝僂的身子,眼裡有著感動,「婆婆,沒想到你做得那麼徹底,我原本想著婆婆不排斥她已是萬幸了,婆婆卻將她教得那麼好。」
「傻孩子,那也得你的方瑾姑娘肯學,現在事實證明你的眼光不差,女人為了男人什麼都肯做,那還不是愛嗎?」阿彩婆婆笑道。
「方瑾姑娘很有慧根。」後頭的頂著一對大大黑眼圈的罕珠兒讚揚道,沒有人比她更明了方瑾付出的努力,也就因為這樣,她才會對她另眼相看。
安雷在一旁道:「婆婆這招還是使得,我早想到以皇子的長相與身份,只怕將來想要嫁他的姑娘會擠破了草原,現在這個方瑾姑娘這麼彪悍,將來想要通過挑戰嫁給皇子的姑娘都要掂量掂量了。」最重要的是這能名正言順地拒絕掉那些意圖聯姻的人,而又不會得罪人,這是草原的規矩,誰都得遵守的。
安雷能想到的,呼延勃自然也會明白,他的藍眸熱烈地停留在前方那個御風而騎的女人,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也明白方瑾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與艱辛,難怪她會毫不猶豫地就應下了這場比試,她不是要放棄他們的愛情,而是努力地捍衛它,他錯怪她了。
金蘭兒如何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方瑾居然騎得能快過她,這怎麼可能?始終落後她半個身位,這讓她的心不甘,輸給任何人都可以,但輸給一名華國女子那就萬萬不能。
眼看終點就要到了,她越想越不忿,不顧比賽的原則,因為兩馬靠得近,她的馬暗中朝方瑾的馬撞去,這是干擾騎手的行為,是卑鄙令人無恥的行來,但是她顧不上那麼多了,勝利比什麼都重要。
方瑾沒想到勝利在望了,這個金蘭兒居然會用詐?想到罕珠兒在比試前跟她說的話,上回的比試即使她不出詐,只要盡心,她也會認輸的,但這次金蘭兒的挑戰,不能與她上回的相比,要她當心一點。
沒想到罕珠兒一語中的,這金蘭兒果然打算用奸計,哼,她不會讓她如願的,在金蘭兒撞上來之際,她也暗中去踢她的腳,她的坐姿不穩,而方瑾的身子也在瞬間歪了起來,險些要掉下馬來。
眾人這回都驚呼出聲,呼延勃更是不管不顧地牽過身旁的一匹馬,奔向方瑾,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到了這關頭居然會出事?此時他一臉的焦急,就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原本因女兒的詭計而洋洋得意的安氏族長一看到女兒也險些要落馬,心臟都要嚇掉了,不顧一切地騎上馬準備去救女兒。
其餘靠得近的人都忙奔向兩人。
方瑾的一腳死命地踩著馬鞍,兩手仍穩狠地攥緊手中的韁繩,身子歪在馬的一側,想到學舞的時候,教她的典樂大人曾傳授給她一招能借力使力讓身子騰在半空中的舞步,這會兒她的身姿一改變,運用著自己曾經的所學,身體頓時飄了起來,險象環生地側騎著馬,眾人都看呆了去,她的姿態給人的感覺不是在勉力而為,而是有著飄飄欲仙的美態。
而金蘭兒卻沒有那麼好運,她因剛才那一下而驚了馬,馬暴躁起來,她的身子也如方瑾那樣一側,不過她的應變能力不及方瑾,在馬兒顛簸起來之時,她控住不住,身子最終如一道拋物線般飛起。
呼延勃看到她的身子飛起,卻沒有第一時間施以援手,而且讓身後的安雷上前接住這個女人,安雷瞪大眼睛,認命地上前一騰空接住金蘭兒的身子,金蘭兒嚇得大叫,雙手緊緊地攬住安雷,如八爪章魚般貼緊他。
安氏族長見到女兒獲救,頓時大鬆一口氣。
而方瑾的馬在女人歡呼,男人吹口哨之時衝過終點,呼延勃也在這一刻趕到,朝她伸手,「阿瑾,將手伸給我——」現在她的身體已失衡,想要再控制馬兒已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方瑾也感到吃力,呼延勃的到來正如雪中送炭,她看了他焦急的面容一眼,鬆開韁繩,兩手朝呼延勃伸去。
呼延勃抓住她的雙手使勁一扯,她的身子在一瞬間就到了他的馬背上,緊緊地抱著她的嬌軀在懷,「沒有事吧?」
方瑾雙手緊緊地攬著呼延勃搖了搖頭,「好在有驚無險,你松點勁,我快被你攥死了。」
聽到她沒良心的抱怨,他不滿地怒道:「我才是差點被你嚇死呢?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不提尚可,一提方瑾就來氣,「那要問一下金姑娘,她搞什麼了?」遂將前因後果朝呼延勃說清楚,雙眸怒瞪被安雷拋回到金氏族長懷中的金蘭兒,這個女人差點害死她。
呼延勃板著臉載著方瑾迴轉過去,只見這金氏族長怒道:「皇子,你的女人差點害死我的女兒,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交代?我的女兒可是寶貴得很……」
「我的女人也寶貴得很,金蘭兒,我問你,是不是你首先撞向方瑾的?」呼延勃輕撫著方瑾的背安撫她的情緒,兩眼緊盯著金蘭兒那張發白的臉。
「我,我……」金蘭兒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虛地不敢看向呼延勃那張嚴肅的臉。
「這還用再說,自然是你的女人使詐在先,誰都知道華國人最是奸詐狡猾,蘭兒是草原率性兒女,豈會做出這種事情?」金氏族長包庇女兒道,一雙老眼惡毒地盯著方瑾。
方瑾氣結,明明就是金蘭兒先用詐的,現在居然不承認?「金姑娘,我對你真的很失望,我方瑾如果做過就會認,而你卻是一味的推卸責任,你是我見過最不配稱為草原兒女的人,這段時日我接觸過的胡人都有著一顆良善公正的心。」她的聲音突然一揚,「有誰見到事情的經過,願為我方瑾做證?」
金蘭兒垂下眼眸,臉上火辣辣的,金氏族長輕拍女兒的手,表示萬事都有他。
那群靠得近的人都紛紛站出來給方瑾做證,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珠絲馬跡,頓時一片指責金蘭兒違規的聲浪不絕於耳。
金氏族長怒結,狠瞪著這一群人,正要向呼延勃發難。
呼延勃卻道:「金族長,我一直敬重你是長輩,也將金蘭兒當妹妹看,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不佩稱之為草原兒女,我的部族也不需要你,你帶著你不誠實的女兒走吧。我是這兒的領袖,你們臣服於我就得聽我的號令。」此時他滿是威儀地看向奔過來的其他族長。
幾位小族的族長這回都感覺到皇子的威壓,這個年輕人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不識趣地離去,一個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小族如何能在大族相爭下生存?呼延勃是他們必定的選擇了。
依然是那位哈雷族的肥族長率先表態,「皇子,請不要驅逐我等,我們都是懷著虔誠的心歸順於皇子,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願追隨皇子。」轉頭看向金氏族長,「我也看得清楚,是金姑娘耍詐在先的,我是公證,說出的話蒼天可證,若是誣衊了金姑娘,魂不入天國。」
這是很重的話,金氏族長的臉瞬間失血,聽到更多的人出言指責女兒,他的老臉一時間掛不住。
金蘭兒知道自家的情況,想到那一路遷徙的艱辛,不願再拖累老父,忙下馬上前朝方瑾行了一個標準的胡禮,「方瑾姑娘,都是我錯在先的,還請你原諒,皇子,我阿爸是有心歸順你的,還請皇子不要驅逐我們離去,再走我們一族都將沒有生存的地方。」這個時候她高傲不起來。
金氏族長看到女兒懂事的承認了,老臉上一陣羞紅,也忙下馬,右手靠胸道:「皇子,還請你見諒,都是我這老東西的不是,是我給蘭兒出的餿主意。」咬了咬牙,轉向方瑾的方向,「方瑾姑娘,我鄭重地給你道歉。」
方瑾的臉一直都是冷著的,若是金氏父女一意孤行,那麼她必定慫恿呼延勃將他那一族趕盡殺絕,絕不能留一個心存惡意的敵人,但現在人家都低頭了,還是那一副父女情深的樣子,她的心也難硬起來,如她所言,生平最討厭這樣的事情。
她的手輕捏著呼延勃的手,敲打到此已夠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好趕人就走,「皇子,既然金族長與金姑娘已知錯了,所幸我也沒受傷,此事就罷了吧。」
呼延勃仍是緊繃著一張臉,冷哼道:「若不是你懂得應變以及我到得及時,沒受傷就是一個神話了,金蘭兒,我望你洗心革面,認清楚自己的錯處。」
金蘭兒忙不迭的點頭,顧不上與方瑾的恩怨,忙向出言求情的方瑾道謝。
金氏族長也臉色難看地致謝。
一場驚險的比試至此已結束了,而方瑾也在這一次的比試中徹底被胡人所接受,呼延勃與她說了幾句后即與那幾位小族的族長移步去開會了,歸順后的整編,水草的分配問題,這些都是一點也不能疏忽的。
罕珠兒看了眼被侍女扶著回去的金蘭兒,與方瑾道:「你還要留著這樣的人?不怕她下回再動歪腦筋?」
方瑾自信地一撩鬢邊的碎發,笑著道:「這有何懼的?你不也愛動歪腦筋嗎?我不也容得下你?她若敢動我的歪腦筋,我絕不寬貸。」她目露凶光地看著金蘭兒的背影。
金蘭兒感覺到背部一涼,不敢回頭看,今天丟臉丟到家了,還是回帳篷窩著比較好。
罕珠兒怒瞪方瑾,「我聽說過你們華國有一句話叫過河拆橋,你現在就是,沒有我,你會贏得那麼漂亮?」
方瑾一把攬住罕珠兒的肩膀,豪氣道:「走,為了答謝你,我請你去喝我親手擠的羊奶。」
罕珠兒原本還得意地昂著頭,但一聽要去喝她擠的羊奶,表情一僵道:「我不去,你擠的羊奶能喝嗎?入口就是沙……」方瑾擠的羊奶總是不對味,現在誰都怕喝經她的手的羊奶。
「哎,我這是好心,你要感激才對,怎麼就這樣不識好歹,走……」方瑾拉著罕珠兒往前走,一路上的婦女都高興地與她打招呼。
方瑾一一回應,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低頭看著一臉堅拒表情的罕珠兒道:「你找幾個不起眼的人悄悄地盯緊那金姑娘?」
「你不是說不怕嗎?怎麼?這會兒擔心了?」罕珠兒嘲笑道。
方瑾朝她揮了揮拳,「你再說,我就不請你喝我擠的羊奶了。」
「切,不喝就不喝,你以為我希罕?誰不知道你擠的羊奶是喝不得的……」罕珠兒道,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怎麼成了她的走狗?百思不得其解。
在開著會議的帳篷里,因為區域的劃分上起了爭執,最後還是呼延勃一力壓下,由他做區分,那幾個想爭得好地的小族之長這才沒再有異義,均右手靠胸行禮表示服從。
「既然此事大家都沒有異議,那麼就這樣辦吧,你們回去安頓好族人後,再將族內情況詳細報告上來,我將決定牛羊的分配。」呼延勃道。
那幾位族長都愣了愣,呼延勃此舉就是要徹底掌握他們一族的情況,既然選擇了歸依他,那也沒什麼好說的,紛紛同意。
等那幾名族長離去后,剩下的都是本族內的人,他們對於有新鮮血液加入都有著興奮感,但又怕他們耗去更多的資源,心裡都矛盾得很。
呼延勃看了一眼他們的臉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淡道:「都不用太擔心,區區幾支小族,我們都吞不下,那還妄談什麼以後?都按我吩咐的去辦。」
「是,皇子。」所有人都恭敬地起身行禮。
阿彩婆婆聽著他們討論事務,執壺給呼延勃倒了碗奶茶,「皇子,最近我巡視一下我們的聚居地,發現那群奴隸的人數不少,但生活困頓,心中難免有幾分戚戚然,最近倒是有些想法……」
「婆婆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呼延勃尊敬地看著養育自己長大的老婦。
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聽老婦詳說。
老婦的臉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微微一動,知道自己待會兒說的話必定會引起帳內眾人熱切的討論,所以她不急不躁地道:「皇子,雖然那群血統不純的人千百年來都是我們一族的奴隸,他們與我們一樣在這一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我們又何必非要排斥他們?如果將他們納入我們的版圖內,那麼將是一個很大的助力。」看到有人眉頭緊皺,頓了頓,清清嗓子,「婆婆我建議取消這種制度,還那群奴隸一個自由,讓他們都與我們一樣是自由人的身份,從我們這一族做起,不再有奴隸的存在。」
老婦的聲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跳起來道:「婆婆,這使不得,千百年來他們都是最低賤的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使喚他們又有何不對?如若他們成為了自由人,我們如何能有人使喚?婆婆,我尊重你,但不代表我同意這樣的舉動。」
「沒錯,我也反對,婆婆,你宅心仁厚是好事,但這樣的改革是不可取的……」
反對的浪潮之聲一波接一波。
阿彩婆婆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一個局面,那個精到家的丫頭才會將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扔給她來做,若這話是她說的,只怕下一刻這些人都要慫恿皇子將其處死了。她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呼延勃,「皇子,你覺得如何?」
呼延勃卻是深思這個提議所能帶來的利弊,千百年來制度要變革不容易,越想越覺得此事可為,聽到老婦喚他,他這才道:「婆婆這提議是大膽了些,但依我看卻是有好處的,至少是有利於我們。胡華混血的奴隸在草原各部落裡面的人數不少,幾乎將與我們的人數平齊,若我們能給予其自由,至少心向我們一族的人會多,投奔而來的人估計也會有不少,畢竟在遷族的過程中有大量的奴隸流落在草原上……」
其實呼延勃想得更長遠,奴隸不算入一般的人口當中,那些歸順於他的小族若算上奴隸,那人數是相當可觀的,只是要動這一部分人的利益得想個法子,推行這樣的政策一時半會兒可能難見成效。
其餘的人都低頭沉思,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實施起來只怕不容易,萬一弄個不好會成為眾矢之敵。
安雷道:「皇子,我總覺得做起來障礙重重,這事急不來……」
「嗯,我也這樣認為,我們得拿出多少的財力才能完成這樣的事情,沒有補償,就連歸順我們的那一族群都不會同意這樣的舉動……」
呼延勃舉手示意眾人安靜,「此事須從長計議,你們也不用太急切,婆婆這提議不錯,我不想將之浪費了,你們也不用一片反對聲,現在胡族四分五裂,證明一些舊有制度已不適用,我們需要重新確立新的制度才行。」
眾人看著呼延勃那堅毅的臉龐,他的話如重捶捶打著他們的心臟,改變不容易,但不改就是死路一條。
一場會議讓眾人的心都沉重起來。
呼延勃回去時,看到方瑾在帳內,他的眼睛一亮,她不跟他鬧彆扭了?想到昨夜她的惡行,他仍拉不下臉來,淡道:「知道要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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