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自我保護
洗了頭髮后我感覺神清氣爽,整個人舒服多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我坐到火邊想讓頭髮能夠幹得快速一點,看他一眼,「你怎麼一直在笑啊?」
他竟有些意外,「我在笑嗎?我自己沒意識到,朋友們都說我有張撲克臉。」
我有些懷疑,但想起他在火車上的表現,又似乎他說的是真的。
他在地墊上盤腿坐下,靜靜地看著我。
我坐在矮凳子上,因為他個子高的緣故,我們倆個基本是平視的。
屋外暴雨依舊,像是永不停止似的,整個世界像在一片汪洋中,而我們,是汪洋中僅存的兩隻獨木舟。
我把筆記本擱在了賓館里了,而手機,我已經關了,說好三天後再打開的。我並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哪怕是對自己。因此,此刻的我,除了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之外,並沒有別的事可做。
「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有意打破沉默。
他說:「孟西平,孟子的孟,東西的西,平靜的平。」
我哦了一聲。
「你呢?」他看著我。
我遲疑了一下,「我叫賈林。」(我叫曾不染。曾,口音在我家鄉讀起來就是「真」,我取其反義,因此取賈姓,林,在我家鄉與「蓮」同音,不染也。這下子大家知道了,找女朋友或者老婆絕對不能找我這樣的,太糾葛太複雜了,連隨便說個假名也要繞這麼多彎子)
我再信任這個人也不願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我不想告訴他真名,認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
並不覺得自己過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呢?
「這不像是你的名字,」他笑得異樣,「賈林,不會是假名吧?」
「名字哪還有像不像的,」我一臉的認真,「我就叫這個。」
他不死心,「重新說一個吧。」
我重複,「我就叫這個。」
「好吧,」他一副被我打敗的無奈樣,「哪個林?樹林?鈴鐺?靈丹妙藥?菱角?」
我極力忍住笑,「不,陵墓的陵。」
他作勢抽了口氣,「我不信!父母不可能給自己的孩子取這個名的,就算是你自己取的,也不應該用這個陵,不好。」
我望著他,「那你覺得用哪個林比較好?」
「哪個都不好,因為根本就不是你的名字,」他認定了我給他的是假名,繼續道:「既然你不肯說出你的名字,不如我給你取一個?」
我詫異於他的敏銳,歪著腦袋以五指當梳將濕頭髮散開以便加速水汽的揮發,笑道:「好啊,你說說看。」
他望著我的臉,手捏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有了!你說你姓賈,那我就給你取姓甄,甄士隱的甄,至於林,這個字有些無趣,反而難弄……」笑意漸漸浮上他眼角,「不如乾脆叫甄夢吧,做夢的夢,跟我的姓還是諧音,你覺得怎樣?」
甄……曾,在我老家說起來根本就是同一個音,我心悸於他的敏銳多思,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忍受不住……遲早我會主動告訴他我的名字和身份的。
這很危險。
「隨便你,」我捂住嘴巴假意打了個哈欠,「我累了,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