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海中的陰影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汶萊思突然嚴肅的神情，也許是看到了汶萊思握住秘銀雙蛇杖的動作，無論如何，斯卡麗顯然被汶萊思唐突的變化嚇了一跳，神情一緊：「怎，怎麼了？」
「大小姐，你知道唐——白在哪嗎？」說著，汶萊思抽出秘銀雙蛇杖，舉在面前，輕輕拋了一下，調整了一下握住的位置，杖頭兩側，兩紅兩藍四枚寶石，放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咦？他不是在躲你嗎？我也沒看到他到哪了。」斯卡麗好像放心了一點，重新又笑了起來，「不過剛才聽到他游泳的聲音了哦？沒想到他游泳游得那麼好。你要抓他不用搞那麼大陣仗吧？」
「……是啊。只是要玩鬧著抓他的話，使用魔法未免也太奢侈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汶萊思隱約感到之前對什麼東西被忽略掉的違和感重新湧上了心頭，但是現在的情況十分危急，那也許只是和警兆一同衝擊到他內心的異常感覺的一種，於是他無視了它，而是大喊，「艾爾薇，過來！」
「咦？——」艾爾薇的臉上也還殘留著剛才的笑意，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讓笑容褪去，但她無疑感受到了汶萊思話語中的認真甚至緊張，並且，她不會質疑汶萊思的決策，「是。」
應了一聲之後，艾爾薇向汶萊思他們的方向邁開腿，卻甚至還沒能走出一步，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倒似的，「噗通」一聲撲倒在了海水裡，在陡然平靜的海面上濺起了一大片浪花。
艾爾薇爬起身，半跪在海水裡，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撓頭，想要重新站起身，卻一瞬間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再次被什麼東西絆倒，掙扎，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慌亂的緣故，只有手臂反覆伸出水面，「噗通噗通」拍出一大片雪白的水花，在平靜的淺灘上顯得格外詭異。
「艾爾薇！」斯卡麗大小姐好像被嚇了一跳，大喊出了聲，向前伸手，邁了一步，結果腳下一個不穩，竟然搖搖欲墜，眼看也要摔倒在海里，好在一隻還算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啊，謝謝！這不是我的問題哦，是好像有一道突然急促的水流，在向深海的方向涌動……」
斯卡麗臉色發紅地回過頭看向汶萊思，卻看到汶萊思嚴肅而且面無表情的冷峻神態，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無比平靜的水面，不由得嘟起了嘴，聲音越來越小的辯解著：「我可不是在找借口哦……我確實感覺到了水流……雖，雖然也有可能是錯覺，但是真的感覺到了哦！」
汶萊思沒有回應斯卡麗的任何一句話，他口中吟唱著晦澀拗口的咒語，左手扶住斯卡麗，右手以特殊的韻律揮動著銀光閃閃的法杖，鑲嵌在一個蛇頭眼睛位置的兩顆湛藍的寶石，也開始不合常理地閃爍起在白天也能被注意到的光芒，接著，汶萊思將手中亮銀色的金屬棍向前方點出。
【你使用了複合了「強制提升等級」，以及秘銀雙蛇杖所恆定的「加速詠唱」和「修改施法位置」三種超魔技巧的1級水系法術「凝聚液體」，並將施法起點修正至十米遠，將法術效果提升至2級。合計消耗（5+3+5X10+5X2）X0.8≈55MP。剩餘MP=99，額外MP=445500。】
通過強制提升等級加強的法術總得來說性價比非常低，但也經常會有無法找到一個更加優秀且節省的同類高級法術的時候。汶萊思過去很少使用它，一大原因是它哪怕只是將1級提升到2級也需要附加接近十五秒的冗長咒文和相當複雜的手勢，很難在危急時刻當做可靠手段。
「……加上凝聚液體本身5秒左右的詠唱時間，合計20秒的時間，在法杖和加速詠唱的效果下被壓縮在7秒。原本複雜的施法動作在法杖的幫助下也變得可以單手在短時間內完成。」因為過去窮困的日子留下的烙印至今還未消去，汶萊思前一天在練習使用法杖的時候還沒有嘗試過真正使用一個法術，直到現在使用之後，他才切實地體會到法杖所能帶來的驚人效果。
他不由得有點愣神，以至於一秒鐘之後才意識到系統剛才在他腦海中說的話包含著一個更加驚人的信息：「而且，在秘銀雙蛇杖的幫助下，我的精神力消耗竟然省去了整整百分之二十！」
精神力的探測和儲存精度問題是德賽爾先生在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據說已經取得了不少突破性的進展。但是對於使用法術時究竟會消耗多少精神力這一點，到現在連究竟是不是像詠唱最快速度一樣因人而異。都還沒有定論。所以對於法杖這個由德賽爾先生十幾二十年前才和人合作發明的新興事物，究竟能怎樣節省精神力，相關書籍上完全沒有記錄，甚至就連德賽爾先生自己也只有模糊的感覺。只有汶萊思這樣，在系統的幫助下，永遠能直接了解自己的精神力數據的，才會知道——
才能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法杖，究竟是多麼離譜而強大的東西。
【再怎麼說也不是什麼法杖都能減少百分之二十吧。這個秘銀雙蛇杖可真是個好東西，是不是？那個老傢伙對你可真是，呵！沒的說！你可一定要感恩啊。】
「……真稀奇啊，你居然在給別人，還是個男人說好話。」
【哈哈，小汶萊思，你可真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從來都不是故意說別人不好，只是客觀地評價他人而已。我不是早就說過嗎？我還挺喜歡那個老東西的。】
被強制提升到2級的凝聚液體，在海洋環境的再次加成下，發揮出了更加超乎想象的效果。海水在艾爾薇身後凝聚，竟然匯聚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圓柱體。接著，凝聚液體的效果稍縱即逝，四散湧起的海水形成了一道洶湧的洪波，將在淺灘上掙扎的艾爾薇捲起，推動到汶萊思他們面前。
波峰在這一路上迅速變得矮小微弱，到汶萊思他們面前時已經幾乎沒有，這使得斯卡麗很輕易地抓住了艾爾薇的手臂，將她扶起身，坐在岸邊，關切地拍著她的背。
艾爾薇吐出了好幾口海水，看著眼前重歸平靜地大海，驚恐卻又不可思議地說：「主人……大小姐，非常，非常謝謝你們。對不起，我剛才……我剛才，不知道為什麼，怎麼都無法站穩。」
「不需要向我們道歉，也不需要對我說謊。」汶萊思表情嚴肅地半蹲在艾爾薇身邊，「你剛才也感受到向深海方向涌動的潛流了嗎？」
「潛流？」艾爾薇愣了一下，「是的，我的確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水流，就在水面下方。」
斯卡麗也愣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了一點笑容：「你相信我了啊，不過，海面平靜得很呢。我好像聽說過潛流，應該不會在離海邊這麼近的地方發生吧？所以，果然還是錯覺——」
【偵察檢定：2960，成功。】廣西筆趣閣www.gxgqt.org
汶萊思搖了搖頭：「不是錯覺。大小姐，艾爾薇，你們感受到的不是錯覺。我看到了，剛才朝深海方向的那道海浪，在沒有碰到任何其他海浪的前提下，突兀地消散了。」
「咦？」斯卡麗和艾爾薇都露出了驚訝和疑惑的神色，「所以——」
「這是魔法的效果。」汶萊思眉頭緊皺，「法師，或者……具有魔法能力的生物，無論是什麼，這都意味著——危險。」
說到這個詞的時候，汶萊思原本就已經變得毫無表情的臉，在斯卡麗和艾爾薇的眼中，突然彷彿又增添了一分凜然的寒意，就好像某一個看起來很像汶萊思，卻從本質上與汶萊思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那個睜開眼睛后就會突然衝上來想要一刀抹斷艾爾薇的咽喉的汶萊思，再一次替換了他一樣：「白很可能已經……至少也是已經被控制住了。」
「那——」
斯卡麗的話沒能說完，與前一次不同，這次她並不是自己想不出要說些什麼，而是汶萊思根本沒有聽完她說的話的打算，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假如白還活著，我要想辦法去救他，如果他已經死了，我也要搞清楚是什麼殺死了他。你們倆，站到岸上去，離海遠一點。」
「是。」艾爾薇略帶恐懼地順從地點頭就要往沙灘上走，卻被斯卡麗拉住了。斯卡麗眯起眼睛，對汶萊思說道：「汶萊思，你小子，怎麼突然間這麼囂張了？你可是我的——」
汶萊思再一次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話：「離海遠一點，越遠越好。」
「你——」斯卡麗尖叫出聲，卻看到汶萊思已經再一次自顧自地面向海面揮動著他新拿到的銀色法杖，完全沒有再理會她的意思，用力地跺了跺腳，濺起了漫天水花，不少都已經濺到了汶萊思的身上，而汶萊思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她終於哼了一聲，開口道，「艾爾薇，我們走。」
【啊哈，你可真是個薄情的男人。對自己周圍的人的細膩感情要注意到才行啊，尤其是傲嬌屬性的女孩子，現在這年頭已經是珍稀物種，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你也省省吧，安靜一點。」汶萊思一邊在口中詠唱著有點陌生的咒文，一邊在心裡回應著系統的廢話。
過去對他來說即使藉助超魔技巧「全神貫注」，在施法時思考其他事情依然十分困難，就連繫統說話都有可能會對他造成不小的影響，可不知不覺間，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習慣了的緣故，現在即使沒有使用全神貫注，在腦子裡隨口回一兩句話也已經是輕而易舉。
【嘿嘿，你小子這個樣子可真沒意思。不過嘛，嘿嘿，我就忍忍吧。】
系統竟然真的就這麼安靜了下來，反而讓汶萊思有點不適應，差點念錯了一個音。
【你使用了4級水系法術「德賽爾的大透鏡術」，合計消耗400X0.8=320MP。】
【當前狀態：HP=1111，MP=99，額外MP=112500。】
在使用相對更加高級的法術的時候，法杖的強大之處就會更加清晰地體現出來。原本需要足足三分鐘的詠唱時間在沒有加速詠唱的前提下也縮短到了150秒左右，而更是一次性省下了整整一個三級法術的消耗，對汶萊思的戰鬥力提升之大，遠遠超出了他之前的預計。
隨著汶萊思手中的法杖向下方的海面輕點，腳下原本就不合常理地平靜的海面，彷彿有一道異樣的白光迅速閃過，雖然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差別，卻一瞬間從「平靜的海面」變成了「光滑的鏡面」。接著，隨著汶萊思輕輕旋轉手中的法杖，海面逐漸向下凹陷下去。
而在海面下方，水和水之間形成了一道完全不合常理的分界面，那個面也向海面凹陷過來。
汶萊思穿過那凸起的鏡面，視界一瞬間不知增加了多少，就像他小時候聽說過的幻想故事裡的電氣水晶球，坐在家裡，透過那顆晶瑩剔透的球體，就能如同在空中俯瞰一樣，將地面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看到在十餘米開外到達盡頭的沙灘，形成了一個如果在地面上一定會令人膽寒的斷崖。
他看到斷崖下方無比幽深的黑暗，模糊的沙子海底，礁石，海草，起伏的丘陵看起來就像可以拿在手裡的玩具，渺小得像是被水流衝起的沙子般的魚群。
但重要的是在那中間，在幽深的海底與斷崖頂端中間，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即使是在現在的視野中，仍然能夠體認到它的巨大的可怖影子。
那是一個生物的頭部。異形的，令人無法理解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怪物的頭部。如同三角高帽一般的頭顱，在最頂端深深地凹陷下去，形成了一條管子一般的幽深缺口，而在這高帽的邊緣，如同泡沫一般夢幻的七種繽紛色彩瘋狂流轉著，那副光景只有在精神病人的臆想中才可能看到。
汶萊思的眼睛不由得瞪大，背後也冒出了一層層冷汗。雖然沒有從這個角度觀察過，但是他仍然能很容易地認出這個異形的生物：「北海巨妖，克拉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