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詭異的血滴
晴朗的夜空下,少年從房中走出,身上反射著瑩白色的月光,看起來有一種異樣的美感。一陣微風拂過,衣衫浮動,少年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天氣很不錯。」少年小心地鎖上了門,轉過頭來,用十分愉悅的聲音感嘆了一句,「在這麼涼爽的天氣里,忽然就覺得,整個人也輕鬆起來了,哈。」
「那麼,去哪裡好呢?」少年有些喜悅似的,走路都有點蹦蹦跳跳的感覺,一邊嘀咕著,一邊卻像是有明確的目的地一樣,穿過零落稀疏的路燈,沿著唯一一條石子路向前走去。
「喲~看看~這是誰啊~」少年正走著,突然聽到了有些耳熟的、此時並不想聽到的聲音。
接著,一個相貌相當俊朗,只是稍顯僵硬的冷笑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的,看起來比他小一點的男孩從一個路燈桿後面繞了出來,身後令少年分外熟悉的一胖一瘦兩條黑影也一如既往地浮現,附和似的,發出也許可以稱得上惡意的,「嘿嘿嘿」的怪笑聲。
「庶民汶萊思,向您致敬,尊敬的准魔法師澤維爾閣下。」少年把右手壓到心臟上方,帶著從容的,而且不失禮節地恭敬的微笑,面向那三人中的首領,微微頷首致意,只是,由於他比那個男孩高出太多,這俯視一樣的動作再怎麼標準也很難顯出恭敬的意思。
「唉?」准魔法師澤維爾閣下的冷笑消失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但這似乎並不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冒犯。
幾次想要說話都只出了一聲就停下,猶豫了一會之後,男孩重新擠出了笑容,只是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刻薄的冷意,相反,卻似乎有幾分惶恐:「汶萊思,你這是做什麼?原來不都一直是是不懂禮數的,直接稱我為薩爾的么?」
「十六歲之後,身份和地位便已經確定。」少年——汶萊思微笑著搖了搖頭,「原先年少,身份未定,本就不必講什麼禮節,現如今,已經確定了是庶民的我,怎麼敢直呼准魔法師閣下之名?閣下您,先前不也經常這樣教導我的么?」
「呃——是……」薩爾?澤維爾的表情愈發古怪,面對超乎意料的事態,他似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過了一會,他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有些緊張地問,「你說你『確定了是庶民』?就是說——你,已經失敗了?」
「是的,謝閣下關心,看來我確實沒有成為魔法師的資質。」少年笑得依舊優雅而從容。
「哈,你已經失敗了啊?」薩爾扯了扯嘴角,眉頭緊皺,忽然轉過頭,「喂,胖子,現在是什麼時間?難道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那條比較胖的身影抖動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塊懷錶:「還有十五分鐘——澤維爾大人。」
「應該是『啟稟澤維爾大人,距離次日還有一刻之久。』,這種感覺才對啦。」比較瘦的那個人湊到胖子的耳邊,用不能說小的聲音說道。胖子有些尷尬地抬起手,似乎是擦了擦汗。
薩爾並沒有去管胖子和瘦子兩人的失禮——按照比較嚴格的規定,瘦子這種行為實際上比胖子的言辭失禮更加不敬——他只是怪異地看著汶萊思,猶豫了一會,眯起眼睛:「還有十五分鐘呢,你不打算再試試了么?」
汶萊思再次把右手放在胸前,點了點頭:「我的精神力接近枯竭,已經沒辦法調動起魔法元素,想要再繼續繪製魔法之徽,也是力不從心了,閣下。」
「……」薩爾盯著汶萊思看了一會,冷笑重新回到了臉上,「廢物。」
「……」汶萊思笑容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微微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
「我早就說了你是個廢物,事實證明廢物就是廢物!」薩爾的表情變得有點猙獰,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像你這樣的廢物本來就沒有資格成為魔法師!真虧你原來還敢做那樣的白日夢!怎麼樣!幻滅的滋味很難受吧你這個廢物!哈!就算蘇小姐和你一起長大,你和蘇小姐也沒有可能啦!你將來連給她舔去鞋上的浮灰的資格都沒有!廢物!」
「你這種廢物就是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的命!」薩爾的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在嘲諷,似乎是在詛咒,但那聲嘶力竭的聲音,卻彷彿是絕望之中的最後一聲怒吼。
「……您說的是,閣下。蘇——小姐的事,我也很遺憾。」汶萊思頭更低了一點,讓薩爾看不到他的眼睛,然而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他臉上的笑容始終未變。
「……」吼出最後一聲之後,薩爾有些氣喘,雙目有些無神地看著前方,沉默了一會。
「……」薩爾重新把眼睛聚焦到汶萊思身上,怪異地笑了一下,兩手插到兜里,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喂,你們兩個,還在那呆著幹什麼。」
「唔——」之前似乎被薩爾的忽然爆發驚到的兩人,有些匆忙地跟了上去,那一胖一瘦並肩跑動的身影,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看起來就彷彿是一個圓球在滾,而旁邊一隻猴子在跳,汶萊思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直目送著三人走出了路燈照射的範圍,消失在黑影之中,汶萊思臉上的笑紋才逐漸褪去,變成了有些憂傷的神色。
「怎麼說……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啊,薩爾——還有……」
「蘇……」汶萊思仰著頭,看著無雲的夜空中亮得可怕的月亮,忽然有點寒冷。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怎麼樣都做不到啊。因為什麼事情都可以輕鬆完成,所以才會反而認為努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吧,薩爾……況且說到底,魔法之徽的繪製成功主要還是概率問題,那些關於構圖的研究,其實和彩票的幸運號碼一樣,都算是玄學範疇了……」
徑直沿著石子路走到一條小河旁邊,汶萊思就開始一邊踢著河邊的小石子,一邊嘟囔著沿著河道走了。這是他的習慣,每當遇到煩惱的時候,他就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現在看來,在可預見的未來中,他還會不斷地這樣做吧。
嘆了口氣,汶萊思忽然發覺自己的嘟囔完全就只是在找借口,就停住了嘴。
說到底,雖說一切都很完美,最後也沒能成功繪製魔法之徽的例子也著實不少,但事實是,就在剛才還發現了自己的構圖設計存在問題。自己沒能把自己能做的——哪怕是玄學——做到最好,就把問題全都推到概率上面,完全就只是在推脫責任,自我安慰而已。
「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的怯懦,有些惱火地猛踢了一腳,濺起了一片碎石。汶萊思忽然在一片小石塊中看到了一抹奇異的紅光,不知怎麼,那鮮艷的顏色便讓他聯想到了鮮血。
俯下身子在地上找了找——其實並不需要費心去找,因為那紅光在只有銀白色月光的河邊,看起來還是相當顯眼的。撿起來,不出意料,是一塊晶瑩的寶石。鮮艷的紅色,還有那彷彿在流動著的奇異形狀,在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會感到價值不菲。
放在手掌中端詳著,汶萊思越看越覺得,這塊寶石十分奇異,而它在掌心中滾動時的形象,不知怎麼,就會令人聯想起——剛剛從傷口滴落的血滴。
「真是塊特別的石頭啊。」汶萊思把玩著寶石,「可以自主發光的寶石——這種奇異的事物,大概是哪位法師不小心掉下的東西吧,看起來真漂亮……」
看著閃爍著異樣紅光的寶石,汶萊思一時間竟有些失神,接著猛地搖了搖頭,默默念道:「看來確實是一位魔法師閣下的魔法飾物,似乎蘊藏著影響心智的力量……等明天大師來檢測我的魔法能力的時候,就交給大師,請他歸還給那位法師閣下吧。」
【喂喂喂,就這麼乾脆的決定把自己的奇遇上交給國家了?你這樣的遵紀守法好少年真是已經不多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