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即便是你,也太過分了!
第三十一章、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遠明月,至親至疏夫妻。只要四郎信嬛嬛,咱們就是至親夫妻。」嘖嘖,我也想對你吟這首詩,然後對你說:「咱們就是那至疏夫妻。」
2014-12-2523:40來自藍橋幾顧的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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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舒何止辛苦?簡直如墜地獄!
拍跳城牆殉國的戲,她暈過去兩次,硬是不肯服輸,咬著牙一遍遍NG,最後導演都看不下去了,不顧副導演的阻攔、讓她過了這場戲。
但是下一場還是打戲,連拍了兩天,賀舒每天幾乎只喝清粥,但還是被威亞勒吐,連膽汁都吐出來,滿嘴都是苦澀。
「舒姐,」助理小紅急得不行,「你哪怕歇兩天再拍吧?這樣下去怎麼行啊!」
賀舒坐在她的椅子里休息,化妝師在給她補妝,她眼下的青黑太嚴重,遮瑕都快蓋不住了。
但她精神還算好,冷冷地說:「有什麼不行的?又不會死,正好減肥了。」
藍橋想用這種手段折磨她,賤人!藍橋你這個賤人!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賀舒,」副導演跑過來,「還行嗎?」
賀舒因為開機那天打了他,到現在對他一直格外客氣,站起來微笑回答他說:「可以。要轉場了嗎?」
副導演說不轉,「這場拍你母妃受辱跳城牆,你就站在那裡做表情就好。」
聽到不用吊威亞,助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高興地上前給賀舒捏肩安慰。
賀舒也精神好了很多,轉身喊化妝師:「妝再補精細一些!」
賀舒精神抖索地走位,導演一聲「開始!」,她也迅速調整好表情,皺眉焦急不已地仰頭望去,城牆上扮演她母妃的女演員奮力掙脫了繩索。
然後便是賀舒的臉部大特寫了,因為這場戲的主角是她,所以母妃跳下來的戲並不用演員真身拍,只要賀舒想象著母親跳死在她面前即可。
賀舒正醞釀悲憤淚目,眼前忽黑影一閃而過,居然有個人真的跳了下來!就砸在她面前一米開外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賀舒失聲尖叫!
是蕭尹嗎?蕭尹是你嗎?是你帶我來你生命的最後一刻嗎?那時你想到我了嗎?你……恨我嗎?
賀舒眼前一片血紅,五年前醫院太平間里陰冷潮濕又死氣沉沉的特殊氣味瀰漫在她鼻腔里,她發狂一般雙手抱著頭拚命跺腳、拚命尖叫……劇組的人好多都圍過來,幾個男工作人員撲上去合圍抱住她、好不容易才讓她鎮定下來。
小紅哭得滿臉淚,從人群里鑽進來抱住賀舒的腦袋,「舒姐……嗚嗚嗚嗚……」
賀舒渾身發抖,卻伸手緊緊握住小紅拿出的手機,「不要……不準打給他!」
不要通知顧庭岸,不要告訴他。
賀舒蜷縮在地上,側著身抱著自己瑟瑟發抖,從一雙雙腳的縫隙之間,她看向地上剛剛砸下來的東西。
那是個假人,頭部綁了一個血袋,從高高城牆摔在地上,血漿四濺,地上的土都被染紅了一片。
藍橋!賀舒心裡恨得滴血,臉上卻咬著牙笑起來,我要你死!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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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舒堅持不肯通知顧庭岸,July卻收到了劇組工作人員的微信,她權衡片刻,還是把微信給藍橋看了。
藍橋看完之後居然神情變得很生氣,顧不上向July說什麼,她走出去打電話痛罵周北:「是不是你叫人給賀舒使壞?!」
周北快出院了,心情很好,哈哈哈地說:「屋裡藍美人,請用一個么么噠表揚我!」
「么你媽!」藍橋破口大罵,「你有病吧?你是不是人?你要嚇死她嗎?蕭尹是我兄弟你他媽知不知道?!」
「你他媽能不能不跟我他媽他媽的說話?!」周北也火了,「我他媽不就是知道蕭尹是你兄弟才這麼幫你報仇!」
「我他媽不許你用我兄弟的死報復誰!」藍橋咆哮,「垃圾!你去死吧!」
周北那邊傳來一陣破碎碰撞的聲音,應該是他把手機給砸了。
藍橋怒得頭髮都立起來了,也要摔手機,但Andrew的電話這時十萬火急地打進來。
「什麼事?!」藍橋語氣還是很差。
可Andrew語氣十分嚴肅:「出大事了!有個老人疑似服用睿博口服液之後中毒,送醫院急救,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
藍橋頭皮麻了一下,人卻反而迅速鎮定下來,握著手機深呼吸了兩次,她冷靜地問:「消息最先從哪裡爆出來的?現在流傳範圍是什麼樣?」
「微博,而且顯然有人買了熱搜,現在話題榜一二三都是相關事件。」
「我們手裡的營銷號,有沒有接到相關的單子?」藍橋問。
Andrew說沒有,一個都沒有。
藍橋眯了眯眼睛,冷笑起來,「也就是說幕後有人操作,而且操作這件事的人,知道我們和青山製藥的關係。」
Andrew轉過這個彎來,聲音里開始透出幾分擔憂:「那……老大,咱們是不是避避風頭?這種事就算再怎麼澄清,總會給人想起來有個陰影,睿博口服液不是療效葯,別人想起來這件事、肯定都是能不喝就不喝了,誰會冒著丟命的風險吃保健品?睿博是翻不了身了,不如棄車保帥。」
「你個慫貨!還沒開打就想跑!」藍橋罵他。
「咱們新開張嘛!這一下子就砸了招牌可怎麼辦?趁現在趕緊斷尾求生啊!」Andrew是全心全意為藍橋著想的,「這種事群眾都站受害者的,我們再去公關,肯定要被人罵死,還會惹好多麻煩的。」
藍橋呵呵了他一臉:「錦上添花的事兒幹完了,人家這裡下雪了,你教我抱著炭盆往回跑是吧?Andrew我告訴你,我們跟睿博同富貴過,現在是共患難的時候了,挺得過咱們就雞犬升天,挺不過也不至於傾家蕩產,做人有點血性!」
Andrew嘆氣說好,「你別生我氣,我是覺得你怪不容易的。」
藍橋也明白這孩子不是心壞,煩躁地說好了好了,「你先去處理吧,叫所有人停下手裡全部的活,接下來二十四小時黃金公關時間,動起來!」
藍橋掛了電話走回室內,一推門就發現July就站在門口不遠處,她有些驚訝,July卻很關切的樣子,「是劇組的電話嗎?賀舒怎麼樣了?」
「哦……」藍橋腦袋快炸了,一時都想不起來敷衍的詞,最後放棄了,說:「我有另外的急事,你這裡也結束了,叫人送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July也不多問,笑笑說好,就走了。
藍橋也往外走,剛出大廳就見顧庭岸在院子里打電話,她揚聲叫住他,跑過去想告訴他剛才Andrew的電話,他卻神情很冷地看著她。
藍橋心頭一窒,隨即怒火與委屈滔天,臉上反而揚起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詭異笑容。
沈再跟成院長談完事出來,見這兩人面對面站著,也沒細看是什麼情景,愉快地過來摸摸藍橋腦袋:「悟空,頭還疼嗎?」
可藍橋一點反應都沒有,邪惡笑著的樣子像是要入魔。
沈再再看顧庭岸,心知不好,清了清嗓子,問:「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藍橋卻笑了起來,眼神戲虐,望著顧庭岸,「顧總先說還是我先說?」
顧庭岸冷冷說:「賀舒的劇本里被人加了一場戲,要她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她面前跳樓死去,今天拍的時候,有人在未告知她的情況下、從高處將綁了血漿袋的假人扔在她面前。」
「藍橋,」顧庭岸盯著她,「即便是你,也太過分了!」
「還好吧?我是正常發揮啊。」藍橋聳聳肩,「你說完了?輪到我了?你們睿博口服液把一個老人喝中毒了,嘖嘖,怎麼辦,你們兩個是組隊護舒寶聯盟去刷白蓮花副本呢、還是跟我一起去關心一下中毒老人,做選擇吧。」
看著顧庭岸跟沈再兩張臉像刷了一層水泥一樣瞬間硬了,藍橋吹著輕快的口哨從他們兩個人面前走過、溜溜達達地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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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喝了睿博之後送醫急救的老人今年七十歲,姓吳,她是在敬老院里喝到的睿博口服液,半小時后被敬老院工作人員發現躺在房間地板上口吐白沫地昏迷了。
藍橋把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向顧庭岸和沈再彙報,彙報完畢,她吹著口哨看著窗外風景。
顧庭岸又開始面無表情了,沈再太陽穴那裡一抽一抽的疼,低聲說藍橋:「小橋!」
「嗯?」藍橋事不關己的清明神色。
「別吹了……我有點頭疼。」沈再很無力地說。
「哎,你們沒有感受到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嗎?」藍橋趣味盎然地一拍手,「我跟賀舒、你們總是站賀舒那隊,現在賀舒和睿博、你們就這麼乾脆地雙雙放棄賀舒,哈哈!」
沈再默默,顧庭岸伸手降下車窗,高速上風很疾,一大塊一大塊地從窗口打進來,發出悶而震耳的響聲。
藍橋的聲音在這響聲里顯得幸災樂禍又悲愴莫名:「不要擔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反正大家誰也沒想活著離開這個世界,開心就好,還管什麼報應啊。」
「藍橋,」顧庭岸看著窗外,靜靜地說,「閉上嘴,安靜坐著。」
藍橋在他倆前一排,扭著身趴在椅背上跟他們說話,前一刻還笑靨如花、神情瀟洒,被他一句話說得、所有表情都像面具一樣僵在臉上。
「我很可笑嗎?」她落淚,卻越發眼神倔強,「你才可笑呢!你這會兒心裡急死了吧?!你的安穩人生,一下子東倒西歪、沒一件順心事!」
「跟你無關。」顧庭岸收回目光、看向她,「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眼淚淌了滿臉,藍橋恨不得跳出來另外一個自己、狠狠給哭的那個兩記耳光!要死了啊,哭什麼哭?丟人現眼!
但控制不住,別說眼淚了,嘴巴抿得緊緊的都麻木了、還在不斷顫,只有小孩子受了冤枉才會哭成這種委屈嘴,藍橋鄙視自己!
一邊鄙視一邊眼淚流得更凶,顧庭岸毫不留情的拆穿、令她最後的防線都潰不成堤,她沒有一草一木可以拿來抵禦了,連沒心沒肺的玩笑和故作兇惡都被他戳穿,她什麼都沒有了。
藍橋在座位里坐下去,咬著唇盡量哭得無聲,保留自己最後一點尊嚴。
有人從她後座伸手過來遞紙巾,她一手拿紙巾一手逮住他手腕,低頭啊嗚一口咬上去!
……
沈再看顧庭岸傾身貼在前座椅背上,皺著眉、痛楚表情,便問他怎麼了,「胃痛嗎?」
顧庭岸說不是、沒什麼。
他忍耐地閉上眼睛,昏昏地靠在那裡,心裡嘆氣,卻又頗多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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