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特別番外
《藍橋幾顧》七夕特別番外
2006年七夕那一天,周傳雄在上海開演唱會。
藍橋提前一天在學校教室裝暈倒,得到了兩天的病假。
正好藍教授當晚就要出差去了,藍橋高興得不得了,張著嘴巴很虛弱地躺在床上裝病,一面心裡扭著秧歌、一面嘴上虛弱地說:「爸,我沒事的,就是低血糖,我明天睡一天就好了,你快收拾行李出發吧,晚了大家等你多不好啊……咳咳咳……」
「怎麼還咳嗽了呢?!」藍教授急得、剛換好的衣服又出一身汗,淡藍色的襯衫汗濕后變成深藍色,貼在他瘦瘦的背上,他在藍橋床前急得團團轉。
演過頭了啦!藍橋好想砸自己腦袋。
「不行,我告訴他們一聲,我不去了!」藍教授任性起來,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藍橋的脾氣其實是像誰。
「哎哎哎!爸!爸爸爸!」藍橋簡直是從被窩裡射出來的,一把按住藍教授的手機,著急地大聲說他:「你怎麼好不去呢?!那麼重要的一個墓!別人去你放心嗎?上次沈叔叔跟著去,一轉身鏟子在墓壁上劃了那——么——長一道!」藍橋雙手都張開了,藍教授都看愣了。
「你必須得去!你不去、國家不放心!」藍橋捂著她爸手,鄭重嚴肅地說。
藍教授專業被她騙一百年,她突然間中氣十足成這樣都沒懷疑,皺著眉糾結地說:「可是……不行啊,我到了那兒心也還在這兒,說不定就該我碰鏟子……」
「不會的!」藍橋要急死了,「那……這樣!叫師兄過來,有他在你總放心我吧?!」
嗯,沈再,藍教授是信得過的。
話說,看看他家女兒啊!真聰明,而且顧全大局,而且善解人意,而且思慮周到,而且漂亮又可愛……驕傲不已的藍教授打電話叫沈再過來家裡睡一夜,然後歡歡喜喜、放放心心地提著行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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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再這個時候還遠沒有後來上市葯企二把手的精明能幹,書香世家熏陶了二十幾年的乖寶寶,又沉迷考古學,性格木訥又迷糊,除了引經據典時能口吐蓮花、長篇大論,平時他連話都很少。
藍橋從藍教授書房裡偷了一匣孤本的墓碑拓本,她想只要把這匣給沈再,她明天就算從家裡搭乘火箭去上海他也不會發現的。
嘿嘿嘿……藍橋裹著被子滿床打滾,嗷嗷嗷地唱:「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個藍精靈!她可愛又聰明!」
外面一聲門響,應該是沈再來了,藍橋裹著被子繼續蠕動著唱:「啊啊啊!可愛的藍精靈!哦哦哦!可愛的藍精靈!」
「切……」一聲冷冷的嘲笑從房門口傳來。
藍橋當時就一陣寒意通遍全身!
「靠!」伸出頭一看果然是他,藍橋絕望地大喊了一聲。
原本斜倚著門姿勢優雅如漫畫少年的人,臉一沉,走過來用力擰住她臉頰,「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叫你改掉這個口頭禪?嗯?有沒有?」
「有、有有有……」藍橋挺著腰拚命昂著頭去就他的手,「疼、疼疼疼疼疼……」
「別光疼了記不住,」顧庭岸一副冷血冷情的表情,「再被我聽到一次,你真的會很慘,知道嗎?」
「知道了!」藍橋疼得快哭了!
顧庭岸一鬆手,她「噗通」砸在床上,臉朝下,嗚嗚嗚嗚嗚地哭。
顧庭岸坐在床邊看著她哀嚎,賞心悅目了很久,才慢悠悠地哄:「哎,晚上想吃什麼?」
「嗚……想吃肉……嗚嗚……想吃炸豬排和黑椒牛仔骨!」哭得滿臉淚和汗的人,抬起沾著亂髮卻更美更誘人的小臉蛋,眼淚汪汪的眼睛漂亮得不像話,被她這樣看著,真的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剋制住不去吻她。
顧庭岸調開目光,看著她牆上貼的陳奕迅海報,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三次,才語氣如常地笑話她:「你不是上周才把老蕭的飯卡吃得底朝天么?怎麼又饑渴成這樣了。」
他這會兒對藍橋來說、還只是和沈再、蕭尹一樣的好友,沒性別的那種,所以她一把掀開被子、跪著從床上立起來,挺胸叉腰說:「我長個子嘛!」
她剛滾來滾去的那個死德性,衣服早滾亂了,這樣大大咧咧地叉腰立著,曲線畢露、春光隱現,顧庭岸不經意地一瞥,剛平復下來的呼吸立刻又亂成了野狗……
該死!他咬牙扭過臉,飛快地在腦內計算方程式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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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家的伙食一到月底就清湯寡水是誰都知道的,藍橋吃得比豬還多也是誰都知道的,所以每次一到月底,像蕭尹這種零花錢有限的都會躲著藍橋,只有沈再和顧庭岸兩個富二代,才能在月底那幾天都維持與藍橋的金貴友誼。
「黑椒牛仔骨、芝士大蝦、法式蝸牛、烤翅來兩份,炸豬排也要兩份,給我一個蘑菇濃湯,她要一個冬陰功湯,米飯三碗,再上一紮橙汁、要鮮榨的。」顧庭岸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是個年輕女孩子,笑嘻嘻盯著顧庭岸英俊的臉,說:「我們現在有七夕甜蜜套餐,點套餐送玫瑰花哦!」
藍橋感興趣地問:「我們不要玫瑰花,可以換一罐可樂嗎?」
服務員忍著笑,說不可以耶,「套餐里已經包含飲料兩杯了,優惠力度很大的。」
「那就加一個套餐吧。」顧庭岸淡淡說。
服務員轉身去下單了,藍橋暗搓搓地打聽:「哎,我師兄呢?我爸不是叫他來照顧我嗎?」
「學生會有活動,他和蕭尹帶隊,走不開。」
「喔……」藍精靈的小腦袋飛快轉動,「那沒關係,我身體也突然好了反正,待會兒吃完飯你就回去吧!」
有他坐鎮的話,別說上海,她連家門口都跨不出去。
「先吃飯吧。」顧庭岸把端上來的雞翅放在她面前,趁她雙手去抓、毫無防備,他彷彿不經意地輕飄飄問:「今天是七夕?」
「不是啦,明天七夕!」演唱會的日子,藍橋記得清楚著呢。
「噢。」顧庭岸點點頭。記得這麼清楚,看來她明天確實有活動。
「你怎麼連七夕都不知道,你沒女朋友啊?」藍橋左右手各一隻雞翅,吃得滿嘴油光,一臉嘲笑地看著顧庭岸。
顧庭岸「嗯」了一聲,表情平靜地抬手喝水。
「嘖嘖……」藍橋心裡笑瘋了,面上卻表現出同情的樣子,「上次喝酒玩遊戲,你說你有喜歡的人啊,還沒去表白嗎?人家女生不喜歡你啊?是啦,你老這麼端著,外人看你跟斷了七情六慾似的,誰會喜歡你哦!」
她的幸災樂禍太明顯,顧庭岸開始面無表情,看著她說:「安靜點,再啰嗦當心我把你嘴縫起來。」
「……」藍橋還是很怕他的,連忙低頭猛吃,不敢再說話。
顧庭岸看著她頭頂兩個旋,目光里有種難以言說的鬱悶,一頓飯的時間,他只喝了半杯水和兩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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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的清晨。
藍橋策劃了萬無一失的逃跑路線——從客廳窗口爬下去。一樓人家擴建了,她很容易就能安全到達地面。
顧庭岸睡在藍教授書房裡。昨晚他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跟憋著打雷閃電的夏季雷陣雨天似的,藍橋不敢惹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代替沈再留宿。
好在書房離客廳窗戶最遠,藍橋很小心很慢地一點點推開窗戶,內心激動地大笑著,手腳卻特別輕地從窗口往外爬。
可是剛剛騎跨在窗戶上,背包就被人拽住了,一股不容抗拒地力量將她從窗戶上扯了下來。
藍橋失聲大叫,回頭一看,嚇得更慘:顧庭岸面無表情的臉簡直修羅殿閻王!
「呃……」藍橋眼睛睜得滾圓,嗓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顧庭岸穿著藍教授的半舊藍色格子睡衣,頭髮睡得有些鬆散凌亂,比起藍教授慵懶文雅的睡衣style,他怎麼竟能將睡衣穿出T台型男的冰冷氣質?
藍橋被他單手拎著,毫不客氣地摔進了沙發里。
「說吧,什麼樣的男生。」他站在沙發前,朝陽在他身後地板上投下他的影子,像把劍。
藍橋很害怕,也懵了,怯怯地問:「什麼啊?」
「成績那麼差,還不知道上進,整天就喊在嘴上『我要考C大』,就你那排名想上C大,你乾脆別念了回家睡覺做夢吧!」顧庭岸嘲諷技能一開,滿室飄雪的低氣壓,「聰明有什麼用?比你聰明還比你努力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現在還玩起早戀來了,裝病請假去約會?你真有出息啊!乾脆別上大學了,早點結婚生孩子,培養你孩子考C大也比你考上的概率大。」
藍橋生在C大、長在C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考取C大,但她功課真的有點糟糕,靠著每一次考前顧庭岸給她輔導和猜題,年級排名也才一百多,要上C大的話起碼得進前五十才行。
藍橋自己也知道,但是這個年紀的貪玩真的是自己都控制不住啊……
心裡難過,被他說得簡直羞憤欲死,又委屈得不得了,她扁著嘴忍了半天、還是大哭了起來。
顧庭岸就這麼冷眼看著她傷心大哭,心裡發誓絕對不哄她。
可是……
「好了,哭得煩不煩?!」顧庭岸腦內狂扇自己耳光,臉都打腫了,卻還得把語氣再降得柔和一度:「別哭了……」
「別哭了,跟我說說,是什麼樣的男孩子啊?」他無奈至極地問。
是多該死的一個人,成功令你喜歡上他?我很想知道。
藍橋哭得整個人都坐在他懷裡,頭像電鑽一樣在他胸口轉,眼淚鼻涕全抹在他衣服上。
「什麼啊?」她抬起臉哭著說,「到底誰跟你說我早戀了?造謠!媽的!」
顧庭岸擰眉,想跟她計較最後那句髒話,卻又有更重要的必須先問清楚:「真的不是要去約會?」
「我要去上海看周傳雄演唱會了啦!」藍橋交代清楚,哇哇大哭,「我趕不上車了!我看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那麼傷心,仰著臉張著嘴嚎啕,扁桃體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顧庭岸越看越想笑,最後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樣啊……」顧庭岸抱著她像抱著只樹熊一樣,輕輕拍著她安慰,他心情特別好,但又有許多無法說出口的彆扭情緒,想了半天,輕聲在她耳邊說:「明年吧,你考完試,我帶你去香港,看陳奕迅的演唱會。」
哎?哭得跟被揍了的熊孩子似的人,一秒鐘停了眼淚,從他懷裡躥出來,驚訝地看著他。
「真的?!」藍橋喜出望外,但又不敢置信:「你知道陳奕迅是誰吧?!」
電視節目他只看Discovery,娛樂明星他根本臉都分不清的。
「知道,」顧庭岸悠悠地說,「『若這一束吊燈傾瀉下來、或者我、亦不會存在』,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唱粵語好標準好好聽啊!低音炮!啊啊啊啊啊啊!
藍橋突然發瘋一樣摟著他使勁蹦,顧庭岸吃不消,倒吸著涼氣說好了好了,「真的帶你去,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真的?」
「真的。」
「啊啊啊啊啊我小岸哥哥最好了啊啊啊啊啊!」
「……行了……快下來!」
「哦……哎?你褲子口袋裡裝了什麼?手機嗎?」
「手拿開!」
「切……碰一下都不行,略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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