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游騎!突騎 !
「將軍,西南、東南方向都發現大股虜騎!」
「將軍,虜騎當中出現烏桓單于、名王旗幟!」
······
午後,遠哨的斥候接二連三地發現敵情。
遠處,黑壓壓如同一片片烏雲的烏桓騎兵正成群結隊在趕來。
來了!
閻行在心中暗嘆道。
如果能再騙過烏桓主力一日,那閻行就有機會與后隊的步騎匯合,甚至可以派遣騎兵虛張聲勢,威脅柳城,牽扯塌頓軍隊的兵力,使得關西兵馬與烏桓騎兵之間的決戰增添幾分勝算。
可惜沒有如果,戰爭已是一觸即發。
「吹號,布陣!」
中軍下達了布陣應戰的命令,渾厚蒼涼的號角聲在白狼堆響起,背上插著令旗的騎兵飛奔著向各部兵馬而去。
···
「看到那個西涼軍大將的旗幟沒有?」
策馬驅馳在騎隊當中,身邊簇擁著無數烏桓騎兵的塌頓森然問道。
「大王,這次沒有錯,那賊將閻行的大纛就在白狼堆上。」
跟隨烏桓游騎在前的袁尚爭先開口,神色激動地回應道。
塌頓哼了一聲,「白狼堆有多少西涼軍?」
「不足萬人!」
「不足萬人?」
這一次,塌頓沉著臉沒有再開口了。
直到他率諸多騎兵逼近白狼堆,看著西涼軍依託白狼堆地形布下的軍陣后,才再次揚鞭問道:
「西涼軍的軍陣是甚麼回事?」
與以往看到的以步抗騎的密集陣型不同,落在塌頓眼裡的是以什伍為單位疏散開來的陣型。關西兵馬四千多步卒以小陣散列的形式,分佈在丘陵相間的平原上,側後方有少量的騎兵作為兩翼的掩護,陣后又有拱衛閻行大纛的關西步騎旗幟。
烏桓人並不熟悉關西兵馬的戰法,加上能臣抵之不久前剛剛吃過西涼兵的虧,因此塌頓頗為慎重,沒有貿然發動進攻。
「大王,這是漢軍的戰陣,名曰『疏陣』。不過是兵力疏少一方虛張聲勢、遮蔽戰場所用,不足為患。只要大王一聲令下,各部騎兵盡出踏陣,定能一舉擊破關西賊兵。」
袁尚自認看出了西涼軍布下的的『疏陣』和兵力不足的缺陷,積極地出言鼓動塌頓下令出動烏桓各部近四萬騎兵沖陣。
統轄烏桓各部的塌頓瞥了滿臉喜色的袁尚一眼,轉頭看向速仆丸、能臣抵之等烏桓大人。
「只要給我兩萬騎,我就能親手砍下漢將的頭顱!」
速仆丸毫不在乎袁尚口中所謂的「疏陣」是什麼,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關西騎兵的步騎不足萬人,所以自信滿滿,認為只要給自己指揮兩萬部落騎兵的作戰權,自己就能輕易摘取戰場上的勝利果實。
能臣抵之自從襲營失利后,對西涼軍的輕視之心已經淡去,他仔細眺望了西涼軍的軍陣許久,也沒能夠看出什麼端倪來,但這並不妨礙他向烏桓王塌頓提出了與袁尚、速仆丸相反的意見。
「大王,這伙西涼軍頗為耐戰,不如我等憑藉兵力優勢圍困他們,暫時不跟他們交戰,暗中另外派遣騎兵去襲擊他們的后隊輜重。這樣一來,失去輜重的西涼軍難以在遼西久持,必定要突圍撤退,我等到時候再派輕騎追擊,就能夠輕易取得勝利啊。」
聽完幾人的話,塌頓還沒有表態,袁尚與兄長袁熙對視一眼,有些焦躁地說道:
「大王,汗魯王的計策看似萬全,但時間一長、分兵兩處,反而會在戰場上出現更多變故。現下關西賊兵人困馬乏,大王以眾臨寡,正應該趁機發動進攻,將那關西賊將閻艷斬殺,永絕後患啊!」
袁尚看到閻行的大纛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就沖入陣中將閻行斬首。而且在內心深處,他也盤算到了,如果這一次能夠抓住機會當場擒殺閻行,那他們袁家兄弟距離重返河北、恢復基業的日子就不遠了。
相反的,如果讓眼前的閻行逃走了,那就算這一次烏桓人擊敗了關西兵馬,他們兩兄弟想要返回河北還不知要過多久。
至於烏桓騎兵當即與關西兵馬決戰將會損失的人馬,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袁熙得到袁尚的眼色授意,也趕緊開口說道:
「大王,此時進攻,必破賊軍,在下願為前驅。」
塌頓任由面前的幾人輪流進言,他鋒利的目光似乎能夠洞察每一個發言人真實的內心。
他望向白狼堆下稀疏的西涼軍軍陣,內心進攻的念頭躍躍欲試。
在確認西涼軍的大將就在自己不遠處后,塌頓的心底已經燃起了強烈的殺意。
他很清楚,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敵將孤軍深入的機會將其擒獲或者斬首,那漢帝國目前的紛爭又將會出現新的劇變。到那個時候,不僅是袁家兄弟重返河北的難得機會,更是烏桓騎兵大舉南下、飲馬大河的大好時機。
而且,這場仗,塌頓從不認為,自己會輸。
所以,他沒有沉默許多,就果斷下達了用兵的命令。
「吹號,先吃掉他們的騎兵。」
···
「嗚嗚——」
在烏桓人的號角聲中,一隊隊烏桓騎兵越眾而出,他們高舉著弓箭、刀矛,直奔關西兵馬的軍陣而來。
「嗖嗖嗖——」烏桓騎兵的弓箭藉助戰馬前沖的動能,飛快地射向西涼軍的軍陣,他們就像草原上的旋風一樣迅速地掠陣而過,然後把手中的弓箭拋射出去,一隊結束又有下一隊掠陣拋射,依次循環,不留間隙。
這一類的騎射襲擾是烏桓游騎擅長的技能,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烏桓健兒彷彿是在戰馬上生根了一樣,能夠利用速度閃避步卒反擊的弓弩,穩穩地在顛簸的馬背上完成兩到三輪的騎馬拋射。
雖然這些拋射的箭矢沒有能夠給西涼軍的疏陣造成多大的傷亡,但也給後方伺機而動的烏桓騎兵順利提供了突擊的機會。
在經過多輪騎射襲擾后,後方烏桓騎兵敏銳捕抓到疏陣中西涼軍弓弩手反擊游騎的發射間隙,領隊的兩名千夫長當即呼嘯一聲,帶領成群結隊的烏桓騎兵直撲西涼軍疏散的軍陣,企圖一舉撕開西涼軍的陣型。
這一舉動當即引得西涼軍的陣中號令驟變,披甲的步卒在軍吏的指揮下樹楯架矛,準備硬抗烏桓騎兵群的衝擊,而兩翼的騎兵也紛紛上馬出動,準備從側面牽制數量眾多的烏桓騎兵。
步卒在野戰中對抗騎兵具有天然的劣勢,因此以步卒為主的中原軍隊在面對數量龐大的游牧騎兵時,常常需要有其他輔助,利用少量漢地騎兵牽制游牧騎兵就是其中的一種。
只是西涼軍這一次步騎協同的戰法卻沒有成功奏效。烏桓騎兵在被西涼軍兩翼騎兵咬上牽制的同時,兩名領兵的千夫長果斷改變了命令,成群的烏桓騎兵紛紛撥轉馬頭,將手中的馬刀、長矛換成弓箭,憑藉著群體出色的騎術,將一次沖陣轉變成了掠陣騷擾,繼續將箭矢拋射向敵軍軍陣和已經出動的西涼軍兩翼騎兵。
這些箭矢落到西涼軍步卒的陣中,沒有掀起多少波瀾,而西涼軍兩翼騎兵甲胄堅固,烏桓騎兵的箭矢同樣不能給他們造成多少傷亡。
反而是西涼軍兩翼騎兵追擊掠陣後撤的烏桓騎兵,接連不斷地將落在後頭的烏桓騎兵砍殺下馬。
烏桓騎兵且戰且退,雖然不斷地向西涼軍兩翼騎兵拋射箭矢,卻依舊無濟於事。
追擊的兩翼騎兵還在趁勝追擊,只是眼看著騎隊獲勝后已經離步卒的軍陣越來越遠,領兵的牽招心中一緊,趕忙傳令兩翼騎兵停止追擊,及時返回軍陣兩翼休整人馬。
可就在西涼軍兩翼騎兵準備勒馬撤退的時候,數量眾多的烏桓騎兵又分出了一隊隊游騎拋射箭矢阻止西涼軍的騎兵後撤。
西涼軍的騎兵再次追擊,驅散了這一股糾纏的烏桓游騎。
只是這些烏桓游騎分散逃離后,一隊隊手持長矛的烏桓突騎抓住機會,嗷嗷高叫著,向來不及撤回的西涼軍兩翼騎兵沖了過來。
「砰——」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敵我雙方的騎隊都凹陷了一塊,但數量更多的烏桓突騎顯然佔據優勢,他們吶喊著,舉著長矛繼續衝鋒,隱隱有從兩側迂迴將西涼軍的騎兵包圍殲滅的趨勢。
西涼軍的騎兵在這一輪騎兵對決中明顯露怯了,他們顧不得其他落馬的同袍,馬背上的騎兵不敢再與數量眾多的烏桓突騎糾纏,紛紛勒馬迴轉,奔回自己的軍陣。
頃刻之間,形勢逆轉。原本追擊著烏桓騎兵的西涼騎兵變成了被烏桓騎兵追著一股子往後跑。
直到臨近了步卒軍陣,借著軍陣中長矛大楯、弓弩的掩護,西涼軍的兩翼騎兵才算完全擺脫了烏桓突騎的追殺,但騎兵的士氣已經衰微,牽招只好帶著灰溜溜的西涼軍騎兵退回了陣后。
「哈哈,大王,可以發動進攻了!」
不遠處,觀戰的速仆丸看到西涼軍的兩翼騎兵已經被己方的部落騎兵擊敗,哈哈大笑,踴躍地向塌頓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