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如戲

「謝謝。」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花香里浸潤著一絲清甜味。

任何領域都是術業有專攻，我對地產這塊真算不上了解。所以，開會時注意力必須保持高度集中才能跟上節奏，用腦過度導致現在腦袋發懵。工作上的事情，我決定全都交給靳君遲和Chris去談，我負責開始認認真真地吃飯。這裡的菜確實燒得好，最簡單的清炒小油菜，都是選用了最鮮嫩的菜心，每一片都是小小的脆脆的。

「以我的經驗來看，雲鼎的設計方案的比你們自己出的圖紙更加合理。」Chris看過兩份設計圖之後，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雲逸寒畢業於巴特萊特建築學院，而且本身也在槿城大學最負盛名的建築學院任教，從他手裡出來的圖紙肯定是出類拔萃的。

我把燉盅里的海參小米粥吃完，扯了張紙巾擦嘴：「我也傾向於雲鼎的設計，但是工程部那邊還要做評估。」

「你那公司真是夠亂的，我建議先進行內部整頓，至於工程之類的倒是可以緩一緩。」Chris大概是可憐我這個沒什麼行動力的CEO。

「整頓的事情也在著手辦，但是情況比較複雜，我還需要多一些時間。」桑氏的人事可謂是錯綜複雜，到目前為止，哪些是桑啟明的人，哪些是其他股東的人，我都沒完全弄清楚。

「其實也沒必要搞清楚。」Chris老神在在地說，「管他到底是哪一派，只要不是你的人，就統統砍掉。考慮那麼多做什麼……」

Chris的話讓我眼前一亮，還可以有這種操作呢！看來我的想法確實是太保守了，Chris說的沒錯，不是我的人遲早都要處理掉的。只不過，公司大換血也還是要做不少準備，選拔重要部門的高層馬虎不得，否則會直接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

「吃好了？」靳君遲看我撂了筷子。

「嗯。」我點點頭。

靳君遲隨意撥了幾口菜：「那我們走吧。」

「你吃飽了？」我一直在吃吃吃，他和Chris卻是在談事情，根本就沒怎麼吃飯。

「嗯。」靳君遲雲淡風輕地點點頭。

這裡的海參小米粥煲得很不錯的，我打開一盅推到靳君遲面前：「把這個吃了。」

「好。」靳君遲捏起湯匙乖乖喝粥。

「嘖嘖，好好的撒什麼狗糧。」Chris搖搖頭。

「這個真的特別好吃。」我又拿了一盅推給Chris，「你嘗一下就知道了。」

Chris嘗了一勺：「確實還不錯。」

「好了，我們走吧。」一盅粥靳君遲吃得很快。

「急什麼，我還沒吃完呢。」Chirs瞟了靳君遲一眼。

「並沒打算讓你一起走。」靳君遲板著臉回答。

「跟人吃飯，哪有吃一半先走的？」Chris反問。

「那是你之前沒跟我一起吃過飯。」靳君遲淡淡地開口。

「你故意挑事，是吧？」Chris挑挑眉。

包間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跟著Chris一起來的秘書擦了下額角的冷汗。

我也是無語了，剛才談正事時，這兩個男人還是一副商業精英的模樣。工作一完，這兩隻就退化成了『大孩子』，馬上就要掐架的節奏。

從理論上說，這還真是靳君遲在挑事。我癟著嘴扯了扯靳君遲的衣袖：「再待一會兒，好不好？」

靳君遲揩了下我的嘴巴：「好。」

Chirs擺擺手：「快帶著你這助理走吧，看著影響食慾。」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事兒』果然不是一個人就能挑起來的。我托著下巴瞅瞅鄙視對方的兩個人：「你們倆究竟什麼仇什麼怨？」

我默默地觀察著Chris和靳君遲，兩個人的神情舉止難得很一直的沉寂。尤其是Chris，剛才玩世不恭的樣子完全被淡淡的哀傷所取代。靳君遲斂下眉眼，倒了杯茶靜靜啜飲。Chirs也開始慢條斯理地喝粥，包間里忽然變得格外安靜。

Chris喝完粥抬眸，笑容有些艱澀：「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知道他們忽然而至的沉默都源於想到了一個人——雲桑。Chris近乎強顏歡笑的模樣，讓我覺得很愧疚。我很想對他說，桑桑很好，不要再為她難過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走了。」靳君遲拎起我的包包，另一隻手牽住我的手。

「哦。」我反手握緊靳君遲的大掌，平日里溫暖乾燥的掌心現在卻是一片沁涼。

「天涼了，多穿些衣服。」Chris幽幽地開口，「公司的事情別著急，不是還有助理幫你么……」

「好，我記住了。」我點點頭，跟著靳君遲走出了包間。

悠然居沒有大堂，都是一個一個的包間，所以沒有一般餐廳的嘈雜。縱然有觥籌交錯的聲響，也都隔著一道門，聽起來也是隱隱的。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地毯，燈光是不明不暗的金色，給人的感覺有些不真實。

走廊的轉角剛好掛著一幅《松雪詩意圖》的臨摹作品，我以前雖然學油畫，但很喜歡黃賓虹先生的山水畫，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小晚……」靳君遲忽然握緊我的手，「我想跟你說……」

「嗯？」我偏過頭望著靳君遲，他的表情相當嚴肅，甚至可以說是肅穆，「你說……」

「我以前就跟楚楷睿相識，因為他是……雲桑的哥哥。」靳君遲的表情的目光透著隱隱地擔憂，「你別生氣，我說這些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說……我們之前相處得就不太融洽……」

「那你們之間的矛盾是什麼呢？」靳君遲和Chris的關係確實從未好過，『雲桑』的離開更是升級了這種『不好』。

「沒有……」靳君遲捏了下我的臉頰，「有些人就是不對盤，沒有為什麼。我跟他剛好就是這樣。」

「哦。」我聳聳肩，繼續往前走。

「不高興了？」靳君遲亦步亦趨地跟著我走出餐廳。

「並沒有……」我拉開車門坐進車子里。

「小晚。」靳君遲傾身過來，幫我扣上安全帶，「你以前問過我，是不是把你當做雲桑……」我沒想到靳君遲會主動提起這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說實話，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因為你穿了一條白色的禮裙，也因為晚上的光線不好，當然，你確實跟桑桑長得很像，我確實以為是她回來了……不止是容貌，你們很多地方都非常像，比如，喜歡的零食、處理事情的方式、甚至是字體……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自己都是混亂的……」

我的眸光沉了沉，握住靳君遲微涼的指尖：「這世上除了生死都不是大事，分不分得清不重要。」

現在，我都說不清自己究竟是誰，靳君遲又怎麼分得清呢。

可能是我表現得太淡定了，靳君遲反而淡定不了，他忽然握住我的肩：「小晚，可能我的表達有問題，但事實是，我現在只愛你，無論你是什麼樣的。」

「哦。」我平靜地點點頭。

「我是說真的。」我的表現似乎讓靳君遲很不安，他懊惱地攏了攏頭髮，「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跟你說起這個……抱歉……我……」

我沖靳君遲淺淺一下，把下巴磕在他的頸窩裡，用手臂環住勁瘦的腰，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沒關係，我都聽懂了——無論起因是什麼，你只是愛我。」

「對。」靳君遲舒了口氣，把我扣進懷裡，「就是這樣……」

「嘿嘿。」我輕笑出聲，「你是不是很怕我會生氣，然後跟你鬧？」

「不是……」靳君遲深吸了口氣，「我怕你誤會我愛的不是你，然後會很難過……」

「不會誤會……」我的臉在靳君遲的頸窩裡蹭了蹭，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上，「你愛我，它感覺得到。」

「好乖。」靳君遲吻了吻我的頭髮，「想去哪玩兒，去看電影好不好，昨天不是說想看的電影上映了……」

「靳助理，午休時間馬上就結束了。」我推了推靳君遲堅實的胸膛，「瞥了一眼時間，現在就回公司，應該都會遲到的……」

「遲到算什麼，翹班也沒人查你……」靳君遲一打方向盤，往與公司相反的方向開過去。

「喂……」靳君遲這是真要翹班啊，要是平時也無所謂，但今天是部門高層例行工作彙報的日子，「別胡鬧，下午還有很多事情呢……」

「又不是什麼緊迫的工作，早一天晚一天沒差的。」靳君遲不以為意地說。

靳君遲要是決定耍賴，基本上就沒什麼辦法搞定了，我也懶得白費力氣去說服他，只能是『恐嚇』：「你的想法很危險，會被解僱的哦。」

「勞逸結合才是能更好的工作，聽我的准沒錯。」靳君遲將車子開進一間大型購物中心的停車場，位於頂樓的電影院我比較常光顧。靳君遲打開車門：「寶貝，下車吧。」

「我要是不下去呢。」我挑起下巴望著靳君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