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下我,你要做什麼
第6章放下我,你要做什麼
林慕白若有所思的看了暗香一眼,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繼而點了點頭。
「謝謝師父。」暗香心滿意足的端著洗腳盆出去,「那師父好好休息。」
見暗香出去,林慕白輕嘆一聲,「死結難舒。」
說起來,這容盈的病症和暗香倒有些相似,都是心病,都是死結。
正欲褪去外衣,忽聽得屋瓦上傳來異動,林慕白咻的站起身來,便聽得隔壁傳來隱約的打鬥聲。急忙合衣出門,林慕白當下愣住,這一院子的黑衣人和王府侍衛都打成了一團。
容盈牽著容哲修的手,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對於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好似毫無反應。
突聽得高牆上一聲「放箭!」
明恆冷喝,「保護殿下和世子。」所有的隨侍都撲向了容盈和容哲修。
林慕白扭頭便見暗香與宋漁走出了各自的房間,當下厲喝,「快回房!」卻未察覺,已有一支冷箭飛速襲來。回眸時,箭至跟前,避無可避。
說時遲那時快,腰間驟然一緊,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飛起來了,天旋地轉得厲害。
驀地,世界陡然靜下。
她這才驚覺,自己與容盈緊身相貼的距離。此時此刻,他所有的呼吸帶著特有的男兒氣息,悉數撲在她臉上。單舉的手中,正握著那支襲來的冷箭,只差分毫——她險些身死。
心,突然漏跳一拍,瞳仁微斂。
還不待她開口,容盈卻似生了氣,突然將冷箭往地上狠狠一擲,隨即將她扛在自己肩頭,也不管院子里的廝殺交戰,直接將她扛進了屋子。
「喂,放下我,你要做什麼?」林慕白疾呼。
身落床榻的那一刻,林慕白驟然屏住呼吸。不屬於自己的重量登時欺壓下來,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她突然捕捉到來自於空洞瞳仁中的那一抹幽暗。
只是這種光亮,轉瞬即逝。
等她回過神來,除了容盈灼熱的呼吸撲在自己臉上,再無其他。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跟著漏跳了一拍,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迎上容盈的臉。
燭光里,那是一張足以蠱惑眾生的臉,也難怪容哲修生得這般精緻。
膚若瑩玉,長眉入鬢,本是男兒身卻生就一雙百年難遇的精緻丹鳳眼。眼尾微挑,長長的睫毛在凝視她時,總是不經意的輕顫,將那斑駁的剪影悉數顫進眼底。無神而空洞的雙眸,好像就算曆經千萬年,也無法填補內中空缺。
月盈則缺,終——盈而有時,缺而無期。
「放開。」她說的很輕,生怕驚了他,再做出更離譜的事來。
好似格外聽服從,他翻個身躺在林慕白身邊,而後將她攬入懷中。那動作極為稔熟,彷彿練習過千萬遍。
他的隨手一攔,林慕白駭然瞪大眼眸。這嚴絲合縫的姿勢,幾乎挑戰了林慕白的極限。
置於后腰的手,帶著灼熱的溫度,隔著布制的腰帶便傳到了身上。她下意識的挺直脊背,卻驚覺腰背是挺直了。
林慕白的臉頃刻間緋紅一片,若三月漫紅,桃紅傾城。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想推開他卻無能為力,他一手置於她的后腰,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都貼在自己身上。說也奇怪,他的手在她的後腦勺突然顫了一下,那種顫抖的力道連她都跟著心下一驚。
「殿下,刺客皆已——」還不待五月說完,也不知哪來的一陣風,突然將床幔掀落。一張床,頃刻間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而在這空間里,唯有她與他二人,僅此而已。
林慕白本已鬆一口氣,奈何被這陣風擾了所有的鎮定。
容哲修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唇邊壞壞一笑,雙手負后緩步回房。
他爹喜歡怎樣,那就怎樣。
「世子爺不擔心林大夫對殿下——」明恆躬身問。
容哲修眨巴著明亮的眸子,「我爹救了她,她還不至於這麼沒良心。何況我爹的病,她應該很清楚。」他回眸看一眼被五月合上的房門,眸色莫名黯淡,「我爹如果真的想做什麼,誰攔得住?他瘋起來,就算你跟五月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明恆垂眸不語,猶記得那一次,真是——。
林慕白輕嘆,外頭都是恭親王府的人,而抱著自己的這個,壓根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不再掙扎,免得最後傷的是自己。橫豎容盈都沒有過激的舉動,她乾脆閉上眼好好休息。
連日下雨,她這膝蓋酸疼得厲害,夜裡總是睡不安穩。
可這一次,她竟真的睡著了。
被一個傻子抱在懷裡,安安穩穩的,暖暖的睡了一夜。說來也真是滑稽可笑,這樣的事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一覺醒來,身邊空空蕩蕩的,林慕白一扭頭頓時驚了一下。
容盈就坐在床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那眼神,生怕她再跑了。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平復胸腔里亂跳的心,這才起身下床。容盈冤魂不散的跟著,她走哪他都跟著,哪怕她去茅房也不放過,固執得讓林慕白頭疼。
暗香蹙眉望著宋漁,「他要跟著師父到何時?」
宋漁搖頭,「約莫——到殿下清醒為止。」
暗香唇角一抽,「這可如何是好?」
宋漁望著她,如是重複,「是啊,如何是好?」
見他這般神色,暗香只覺心裡發慌,撇撇嘴便跑開來。
林慕白想著,還是找蘇離吧,畢竟蘇離是容盈的側王妃,有些話女人之間還是比較容易說出口的。可蘇離的房門緊閉,房內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林慕白下意識的頓住腳步。
門內,蘇離口吻冰冷,「昨夜是誰動的手?」
李忠原搖頭,「暫時還沒查出來,不過世子爺那頭,明恆已經著手調查了。估摸著,應該是京里來人。」
秋玲不解,「殿下都已經離開京都了,為何他們還要趕盡殺絕?」
「殿下病重離開京中,並不大意味著就此脫身。世子雖然只有六歲,可他的見識和膽魄哪裡遜色尋常男兒?皇上迄今未立太子,朝堂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顆心懸著。縱觀皇上諸子,最為器重的莫過於恭親王府。殿下成了這副模樣,但世子還好好的!」蘇離眸色微涼,言語間意味深長,「難保皇上不會一時興起,不立太子立皇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