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江南煙雨又一春(5)
第880章江南煙雨又一春(5)
容景垣蹙眉望著容盈,「請皇兄三思,雖然臣弟以為此情深重,但是皇兄如今貴為天下之主,若是離朝必定掀起滔天巨浪,到時候朝綱不穩,豈非辜負了皇嫂一片心意?」
白狐上前,「皇上,主子有句話說是要留給你的。」
「什麼話?」容盈問。
白狐深吸一口氣,想了想才道,「千山萬水只等一人,千秋萬載皆在史冊。」
容盈望著白狐,突然笑了一下,「你們都下去吧,朕自有主張。」
「是!」眾人行禮,退出了御書房。
走在迴廊里,容景垣望著白狐,「你這話說的什麼意思?」
白狐聳肩,「我哪兒知道,橫豎是個傳話的罷了!你若真的想知道,回去問問你家王妃就是。」
容景垣挑眉不解,只得悻悻離開。
「這話是蘇婉教你的吧!」孟麟這才開口。
白狐斜睨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你當我眼瞎,沒瞧見蘇婉跟你咬耳朵嗎?」孟麟笑得涼涼的,「何況,你沒看見皇上笑了嗎?」
「皇上笑了又怎樣?」白狐不明白。
孟麟揉著眉心,「你當皇帝是傻子嗎?這話是不是他心愛之人所說,他自己心裡還沒有底兒嗎?其實蘇婉也知道皇帝與白馥的情義,只不過是慫恿了皇帝罷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白狐望著他,「那你猜,皇上會不會離開皇宮?」
「離開?皇帝是永遠都不可能離宮的。」孟麟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白狐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的確,皇帝是永遠不可能離開皇宮,離開朝堂的。一日是君,終生是君,死後也是君。
很快,天下皆知,皇帝已經病入膏肓。
寫好了遺詔,安排好了後事,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的。他的病本來就是反反覆復的,如今春寒料峭,時不時的返春寒,讓他的病情愈發加重,最後連宮裡的御醫都沒了法子。
光熹六年,二月初八,帝崩於榮德殿。
年僅十三歲的太子容哲修繼位,年號建元,時為建元元年。追大行皇帝容盈,為太宗文惠武德孝皇帝。遵大行皇帝遺詔,著沐親王容景垣為輔政,大學士孟麟接掌丞相一職,統率百官,扶持幼帝直至還政。
建元二月十六,大行皇帝葬入宣陵,與孝烈顯仁天順皇后合葬。
封宣陵地宮,畢。
下了朝,容思慕等在金鑾殿外頭,撅著嘴盯著自己的太子哥哥,「如今該改口稱皇帝哥哥了!」
容哲修揉著眉心,這神態跟他父親幾乎是一個模樣的,「你別指望著朕能放你出宮,有些事情不是你該攙和的,你就少攙和。否則出了事,唯你是問。」
容思慕撇撇嘴,「皇帝哥哥,你騙我。你不是說只要我不說話,也許就能見到母后了嗎?如今母后沒見著,父皇也沒了,你騙我!」
語罷,容思慕抽著鼻子跑開。
莫浩蹙眉,「公主生氣了。」
容哲修扭頭看了他一眼,「關你屁事。」有些事就是不能說,他還不了解自己這個妹妹?若是闖出禍來,父皇的苦心經營豈非白費?他是看著父母分分合合,生生死死了那麼多年,怎麼能再忍心,讓他們繼續生離死別下去。
容哲修也算想通了,父皇沒有其他子嗣,這皇位遲早是自己繼承。早點做皇帝與晚點做皇帝,似乎都沒有區別,乾脆也不躲了。
成全了父母,也算是成全自己的一番小心。等到年頭久了,世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再借個由頭見一見也無妨。只是目前這幾年,怕是無望了。
容盈走的時候,一個人都不知道,孟麟不許白狐去送,怕露了馬腳。
蘇婉則攔著容景垣,免得教人看出端倪。
這不是離別,這是為了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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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江南小村落,景色秀麗。
依山傍水,立著竹籬小院,極是雅緻。門前柳樹,屋后桃園,清溪潺潺而過,安靜得會讓人誤以為到了世外桃源。這裡沒有紛爭,也沒有爾虞我詐,更沒有生離死別。
炊煙裊裊,香氣氤氳。
江南水鄉風光好,側倚欄杆笑春色。
黑狐坐在門前溪邊洗著衣裳,略帶猶豫道,「這白狐一去京城那麼久,難道還沒把東西送進宮去?」
白馥笑了笑,舀水澆花,抬頭望她淺淺一笑,「你也不想想,京城裡還有誰。她大難不死逃過一劫,如今難得回到京城裡見到某人,還不得抓了狂的共敘相思?」
「估摸著是回不來咯。」老頭從外頭進來,一臉鄙夷。
「就你知道得多!」黑狐搗衣。
老頭一笑,「這丫頭面色帶春,去了京城估計就犯病,這相思病一旦犯了,可什麼都做得出來。」隔著竹籬笆,老頭瞧一眼正在院子里執筆作畫的天胤,「小子,你說是不是?」
天胤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得多,自己打了一輩子光棍,還敢夸夸其談什麼相思病。」
「誒,你這臭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告訴你,他們這事若是成了,我可就是最大的媒人。」老頭朝著他叫囂著,「我告訴你,要不是我,你們哪有好日子過。」
白馥無奈的望著他們這一老一少,成日的吵個沒完,雖然有些聒噪但也是熱鬧。拎著水桶放在一旁,白馥瞧一眼天色,灰濛濛的--這是要下雨的前兆。
「我去醫館看看,免得因為我不在,小徒弟們都手忙腳亂的。」她淺笑著轉身,握住蓮傘的時候眉目微凝。這傘是後來自己做的,她畫的蓮花始終不及他。
「你趕緊去!」老頭擺擺手,「我去找金無數下棋去。」
「師父,您可悠著點,別再跟人家吵架了。」白馥無奈,這金無數如今調任在此處當了知府。當年金無數在軍中是個主簿,當年便是極為尊崇白馥。如今有他在,也沒人敢輕易找醫館的麻煩,對於白馥的來歷更是無人敢查。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年誰都找不到白馥。
「主子,卑職隨你一道去。」黑狐端著衣裳回了屋子,然後拿著傘隨行。
白馥笑著頷首,瞧著老頭一溜煙跑了,有些無奈的搖頭。老小孩老小孩,這不--還真是越老越不得了。天空下雨了綿綿細雨,天胤開始收拾了東西回屋。
「姐?」他瞧了她一眼,「你們進城的時候。幫我把這軸畫帶給方員外,這是他早前定的百子圖。」
黑狐伸手接過畫軸,「放心。」
「路上小心點。」天胤微微一笑。
這些年他一直都守在白馥身邊,漸漸的也開朗起來,不再是早前的陰鬱之色。親人在身邊,一起過著平靜的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這樣的日子,是真的好。
春雨綿綿,細雨落在傘面上,發出悉悉率率的聲音。繡鞋踩在水面上,漾開淺淺的響音。
一輛馬車停在她們面前,車簾挽起。
蓮傘撐開,青竹為柄。風過藤球,銅鈴聲聲。
他幽幽的開口,音色磁重而綿長,「馥兒。」
白馥眸中噙淚,笑意嫣然。
江南水鄉,春雨泠泠,柳色青衫,故人依舊。
你走過的千山萬水,便是我等你的理由。
你放棄的萬里河山,是你我此生的見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