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

不爽

傅希堯的跑車慢慢滑進守備森嚴的軍區大院,旋出一道優雅的弧線,他熄了火,剛下車就碰到他大哥傅希城。

傅希城剛從部隊里回來,一身綠軍裝襯得他英氣逼人,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睛瞥見了傅希堯,立馬眯起來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抿唇道:「怎麼?玩夠了,終於捨得回來了?」

其實他們長得並不像,傅希堯西裝筆挺一派丰神俊逸,而長期的軍隊生活則讓傅希城看起來更加的冷毅挺拔,兩兄弟是各有各的魅力,不相伯仲。

傅希堯搭上傅希城的肩膀,笑眯眯地說:「好說,這是我家,我當然得回來了。」然後探探脖子往屋裡頭瞧,心裡沒底兒,又細聲問:「大哥,今天又是哪家的鴻門宴啊?」他媽看不慣他逍遙自在沒人管,最近開始變著法兒給他安排相親宴。他一來不喜歡約束,二來覺得自己還年輕,結婚的事兒還早著呢,所以一直不咸不淡地敷衍著。

前一陣介紹的某司令部一個千金,開始覺得還合眼,可沒幾天那女人竟然自詡是他未婚妻整天跟進跟出管東管西地煩著他,他傅希堯做事什麼時候允許別人指手畫腳的了?於是他了好大一頓火,家裡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陣子,可不知怎的今天又打了好幾通電話催他回去,他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疼死了。

傅希城斜眼睨了這個幺弟一下,沒好氣地甩開他的胳膊往前走:「你進去不就知道了?問我做什麼?反正不肯結婚的又不是我。」

傅希堯一臉泄氣地追上他,撇撇嘴說:「好歹我們也兄弟一場,大哥你有點兒同情心行不行……」

不過傅希城哪裡肯理他,邁著大步進了屋裡頭,剛進門女兒傅蓓蓓就「咚咚」地跑過來,傅希城彎腰把她抱起來憐愛地親了兩口:「蓓蓓今天在幼兒園乖不乖?」見著寶貝女兒,傅希城馬上褪去一身剛強霸氣,搖身一變又成了慈父,眼角還綻開淺淺的笑紋,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

傅蓓蓓帶著軟綿綿的童音乖乖回答他:「爸爸,我很乖呀,老師還獎勵我一朵小紅花呢!」她說著還得意地指指自己胸前佩的紅花朵兒,一轉臉瞅見傅希堯也笑容滿面地站在一旁看她,立馬伸出雙手撒嬌,「小叔叔,抱抱!」

傅希堯心裡一軟,連忙接過她嬌小的身子,軟聲軟語地逗哄著:「好蓓蓓,你有沒有想念小叔叔啊?」

傅蓓蓓人小鬼大,甜甜地親了他一下:「當然想了,蓓蓓最喜歡叔叔了。」

這下傅希堯聽了特得意,還挑起眉故意挑釁地瞅了瞅他大哥,又低頭親親她:「叔叔也最喜歡蓓蓓了。」就像他小周躍民說的那樣兒,傅希堯這小子明明就是一個花得不得了的主兒,對女人好時可以把人寵上天的專一深情,一壞起來嘛簡直就是一混蛋,可偏偏還是將上至八十歲下至八個月大的女性同胞通通俘虜了,想想也對,就他那溫柔迷人的殺手鐧一出,誰與爭鋒?

傅夫人從廚房出來,狠狠瞪了眼這個打小就是她心尖尖的小祖宗,嘴裡忍不住念叨:「既然這麼喜歡孩子你就自個兒生一個,不要老拖著不成家,這算個什麼事兒?」

傅希堯放下傅蓓蓓,又粘到傅夫人跟前像個孩子似的撒嬌:「媽,我這不是還沒遇上合適的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待會找了個不合您心意的媳婦,磕您眼兒了豈不是我的罪過了?我得好好地慢慢地挑,找個最好的來服侍您才行。」

傅希城拉著女兒的小手冷哼一下,傅夫人倒是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明知道他在敷衍也不生氣,推推他的肩膀說:「少貧嘴!趕緊洗手去,今晚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叫你常回來總不聽,看看都瘦成什麼樣兒了?」

傅希堯樂呵呵地「噯」了一聲就往洗手間去了,等再出來的時候現家裡來了客人。不過好在不是他相親的對象,而是他的表妹王嵐。他看管家芳姨還在飯廳布菜,就在王嵐身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問:「今天怎麼來了?有事兒?」也許是在外留學了幾年,他跟王嵐不親也不疏,記得小時候她扎著倆小辮子追著他跑,長大了以後斂了性子反倒是沒那麼可愛了。

王嵐長得很斯文秀氣,今天又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雪紡裙子,襯得她更加的文靜。她略微皺著眉,有些不高興傅希堯一副看透自己的樣子,細聲地說:「沒別的事兒,我就是來看看姑媽姑丈。」

傅希堯彎彎嘴角,皮皮地諷著她:「沒事怎麼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誰欠你錢了?哎喲……」原來是傅夫人踢了他小腿一下,他不滿地嘀咕,「媽……」

傅夫人把傅希堯拉到一旁悄悄說:「你別逗嵐嵐,她現在心情不好,我是特地讓她來我們家換個環境散散心的。」

傅希堯一聽就立馬來了興緻,他還真沒見過誰能讓特人精的王嵐難受,於是很挽著母親的胳膊打聽:「媽,生什麼事兒了?」

傅夫人先是挑了挑眉,才慢悠悠地說:「你們小年輕還能有什麼事?就是感情受了挫折唄!你待會兒可別在她面前提這事,免得她心裡堵得慌。」

傅希堯無所謂地聳聳肩:「知道知道,您還沒跟我說是什麼事兒呢?趕緊吧……」

「還不就是為了邵家那小子,聽說在外邊有了別的女人,你叫嵐嵐心裡怎麼舒坦得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你舅舅舅媽都快急瘋了。」傅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著濃濃的不悅。

邵峰?傅希堯皺起眉,沒有接話。

其實他母親這話說得有些偏頗,邵峰跟王嵐既沒結婚也沒訂婚,兩人都是自由身,只是兩家有結親的意思,說白了就是王嵐戀著人家,什麼叫做有了別人?結婚了還能養三兒鬧離婚呢不是?

不過他們一般都是私底下到會所俱樂部玩玩,碰著喜歡的女人就談上一段,可是真正為女人鬧到家裡的是少之又少,算他二姐一個,那會兒她喜歡上了父親的警衛兵,為這事還鬧得滿城風雨,當時兩人愛得要死要活的,可到最後還不是乖乖地分手,乖乖地嫁給了現在在統戰部任職的姐夫,小日子過得好著呢,所以說真愛什麼的他壓根兒不相信也不需要。

就是沒想到的是這次邵峰居然弄得人盡皆知,是來真的了?是那個他認識的素來眼高於頂的邵峰嗎?

他沒接話,不過心裡把事情記下了,怎麼說王嵐也是他妹妹,即使不護短也該關心關心才是。

這晚傅家老太爺傅毅碰巧跟戰友去承德療養院避暑,三子傅希鵬則被調到地方歷練,晚餐少了兩人,除了大嫂潘慧哄著蓓蓓吃飯的聲音,飯桌沒一個人說話,食不言寢不語是傅家素來的規矩。

傅希堯臉上沒什麼表情,對上父親偶爾瞥過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還能從容地應對著,可心裡還是有些怵,總之感覺不太好就是了。

果不其然,才剛吃完飯他就被召到了書房,他硬著頭皮敲門,裡面傳來冷冷的一聲:「進來。」

他定了定神才推門走進去,只見父親板著臉坐在檀木椅子上,斂起眉威風凜凜很嚇人。他記得小時候每逢自己做錯事他父親都是這副嚴肅的模樣,他通常躲到爺爺那兒的,現在靠山出門在外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唯有小心翼翼地對付著:「爸,您叫我有事兒?」

傅添榮寒著臉,聲音像冰川似的冷硬:「臭小子,你還敢問我?」

他使勁兒一拍桌子,傅希堯腦門突跳一下,知道准沒什麼好事,趕緊說道:「爸,您先別生氣,咱們有話好好說,真是我錯了一定改,這還不成嗎?」

「收起你的虛偽,別老是給我打馬虎眼,真以為我老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管呢?」傅添榮不怒而威地睨著他,「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做事情得有分寸,別總跟別人好勇鬥狠的,不該是你的你還要搶不成?你以為自己是土匪?」

他精明的眼睛打量著這個最小的兒子,從小就無法無天不讓人省心,偏偏老父親和妻子都縱容他,慣得他脾氣乖戾張狂,又不肯進部隊受約束管教,好在他成年了,為人處世自有一套方法,也有魄力有見地,可他還是擔心他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錯,畢竟外邊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家看啊?

傅希堯一聽就明白了他父親說的是什麼事了,前兩天土地拍賣行拍出了兩塊新地王,其中一塊就是記在他名下,他手裡的現金流不缺地也不缺,可以按兵不動,可另一家地產商可是急著要搞高檔住宅區的開,想趁著勢頭狠撈一筆的,卻被他從中攔了攔。

誰叫他們還沒拍賣就放話這兩塊地非他們莫屬?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這一行還沒人敢不把他傅希堯看在眼裡,他偏是要鬥上一斗,看來現在是有人皮癢了告御狀了。

什麼叫做不該是他的?他勾起唇角,在心裡冷笑一下,把這仇記下了,不過面上還是一團和氣:「爸,這些我都明白,我不就是事前知道他們想把地買下來囤著,好哄抬房價擾亂市場秩序嗎,這樣兒不公平的行為您老也看不過眼吧?您放心,反正這事我會好好處理,不會抹了您的面子的。」

「嗯,你知道就好。」聽他這麼保證,傅添榮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不幫他幫誰?傅希堯以為沒事了,正想著怎麼開溜,哪兒知又繼續被教訓道,「你有空就常回家裡看看,還有,行為收斂點別總在外邊搞七捻三的,趕緊正經找個好女孩結婚,弄得你媽整天擔心你。」

「爸,我曉得了。」傅希堯忙不迭地應了一聲,大大地鬆了口氣,終於又過了一關。

及后,他離開書房走到樓梯轉角處,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一手撥弄著窗檯的百合,一邊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你給我放話出去,就說那塊地……我準備建個主題樂園,還是全天候開放的那種!」他說完還冷冷地哼了一聲,那臉色陰沉危險得讓人害怕,可以預料得到,惹著他的人都不會好過。

接著他回客廳吃了點兒水果就坐不住了,晚上周躍民他們在會所開了牌局,去那裡玩兩把總比留在家裡被念叨的好,於是他就站起身笑笑說:「媽,我先走啦,晚上約了人談事情,改天再來陪您。」

他母親素來知道兒子的脾性,也不留他,點點頭說道:「想走也成,你先把嵐嵐送回家。」

「不是有司機嘛……」被母親一瞪,他立即消音,撇撇嘴說,「那趕緊走,我還趕時間呢。」他一抓起西裝外套就大步往外走,也不管王嵐有沒有跟上來。

王嵐抿抿唇,只好踩著高跟鞋小步跟在傅希堯後面,上了他那輛紅色惹眼的保時捷。

一上車傅希堯就開門見山地問王嵐:「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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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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