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到現實
他觀察到那艘軍艦沒有多餘的副炮和光學測距儀,也沒有累贅高聳的艦橋,線條幹凈的極致,但是桅杆上有一些外形奇特的天線,有些還在旋轉,這些東西,是他這個學海軍的也從未見過的。可以看到船舷邊有人用望遠鏡在看他,摸樣似乎是東亞人。
他知道躲不了了,索性端著步槍起身,昂首站在船頭,以一艘幾噸重的小艇,對峙這麼一個龐然大物。
那艘舷號167的大船上放下一艘小交通艇,向這裡過來。可以看到小艇上有五名穿著桔紅色救生衣的水兵,其中一個人別著一個紅十子袖標。
交通艇到了徐如林邊上,那邊五個人吃驚第望著鬍子拉渣的徐如林,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其中一個人舉起擴音器,用結結巴巴的越南語喊話。徐如林聽不懂,也不理財,只是警惕的盯著對方。接著,那人有用菲律賓語和英語各喊了一遍,徐如林還是不理睬,手上緊緊握著步槍。
對方對他手上拿著槍也有一些忌憚,於是對峙了一會兒。
「你倒地哪國人啊?是不是被海盜搶劫啊?」
對面突然說了一句中文。
「老子是堂堂正正中國遠征軍。」
「操,是不是碰到神經病了?」那邊小聲議論起來。
「聽口音是福建的,先帶回去再說。」
「哎,你把槍放下,跟我們回去。」
徐如林也聽出對方口音確實是中國人,兩個南方口音,一個北方口音。
「你們那部分的?」
「我們是中國人民海軍!」
「不可能,海軍都沉在長江里了,我親眼所見。」徐如林說著淚水奪眶而出,他再遲鈍,也大致知道怎麼回事了。羽翎說婉轉提醒過,他離開時就不會再有日本鬼子了,他當時聽的不明不白,現在好像了解一些了。
「我們確實是中國海軍。」手持擴音器的正色道。
「海軍沉在江陰了,我親眼所見。」他雙膝跪倒,嚎啕大哭起來,不時用頭撞艙底,「沉在江陰了,全都沉了。」
交通艇靠上來,有人跳過來,把武器沒收,然後把他骨瘦如柴的徐如林架到他們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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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如梭,十五年後,福建海邊山上,一座供奉天妃娘娘的廟宇內。
完全不見老的徐如林,端著茶壺坐在大殿後的工作人員宿舍內,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著外面飛翔的海鷗。廟裡有一座天妃立像,就對著下面漁港,幾百年來,一直保佑著這裡的漁民出海平安
有人敲門,他木訥轉過身。
「請進。」
兩名軍官推門而入。
「徐先生我又來了。」
一名軍官開門見山道,顯然他並非第一次見面。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總參的王延秋中校。他有幾個問題要問題。」
「我都說過了,我就是一個被海盜搶光財物的老船員,為什麼還來找我。」
「嗯,其實還有一些疑問,由王特派員來問,我就不參與了。」軍官介紹完畢,愉快第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徐如林經歷了太多次詢問,問的不耐煩了,就躲到廟裡,既然家裡的親人都不在了,這裡似乎也是不錯的歸宿,他在廟裡整日洒掃看書,也樂在其中。清凈了幾年,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
他轉過身,望向山下漁港碼頭邊排列整整齊齊的漁船。
那個叫王延秋的倒是並不說話,只是默默站到徐如林身後。
「多好的船啊……」
「江陰的最後一次行動很慘烈吧?」
王延秋說道。
徐如林吃驚第轉過頭,這是他回到現實世界后,第一次發現有一個人似乎可以和自己談到一塊兒。
「你不會把我當年的瘋話當真吧?我只是一個想不起自己真實身份的老海員。」
「船艙里那些罐頭是1939年的,竟然還能吃。對了,去年貴州海校原址被發現,查到了一些學員檔案,我們找到了你的照片,又檢驗了那隻不會腐爛的耳朵……所以,對不死細胞的調查又重新啟動了。」
「哎,我記得有人說過,外面世界的人對力量的渴望是百折不回的。」
「什麼?」
「沒什麼。」
「你說的那個人,你真的不想再見見?」
「不。」徐如林斬釘截鐵道。
「別忙著下結論,」王延秋慢條斯理從皮包里取出筆記本電腦,「我這個人不兜圈子,這兩個人你認識不認識?」
他將計算機放到桌子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一開畫面幾乎不同,只有畫面角上的數字在跳動,似乎是一部固定攝像機拍攝的,可以看到這裡有一扇巨大的金屬門,門上有幾個可以轉動的輪子,看樣子應該是什麼金庫的大門。
「這是什麼地方?」
「哦,緬甸賭場的地下金庫。60公分厚的金屬門」王延秋說著,仔細觀察徐如林表情。
突然間,兩條黑影從天而降,輕輕落在金庫門前。雖然都蒙著臉,但是其中一人顯得高挑瘦削,另一個身材輕盈妙曼,留著一把抓的馬尾辮,顯然是女子。
那女子側過頭將臉貼到金屬門上,徐如林神情突然為之一振。
她轉動密碼盤的功夫,男子跑出畫面,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只見她轉動幾下,金庫門竟然開了,隨後閃身進去了。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
「就是這些,我們不知道他們偷走了什麼東西。因為後面的畫面被黑客手段破壞了,只知道,潛入的手法極高明,沒有觸動任何警鈴。」
「為什麼找我?」
「因為,我們有線索表明,你可能知道。」王延秋的氣定神閑說道,「對了,現場還找到了這個。」
他說著從皮包了取出一樣東西,交到徐如林手上。
徐如林拿到眼前,是一片灰白色的羽毛。
「DNA檢驗過了,某種飛禽的毛。從纖維橫截面分析,很像是某種已經滅絕的北極雪梟的毛。這種猛禽1900年前就滅絕的,目前只有博物館有它的標本。」
「原來這麼珍貴?」
「你認識這個女人嗎?」
「完全不認識。」
「那麼……個男的呢?」當然就更不認識了。
他的話說的很奇怪,就好像這兩個他咬定不認識的人,在陌生程度上還是有一些差別的。
「既然如此,不多打攪了,有什麼問題,我給你打電話。」
王延秋也不追問,只是留下一張名片。
「不必了。我沒什麼你們想知道的事情。」
王延秋詭異地笑了笑,收拾完東西迅速離開了。
徐如林離開宿舍,來到大殿外檢查垃圾箱里是否有煙蒂,香爐里是否還有灰燼,暮色中信男信女已經不多,正是關門洒掃的時候,如今天涼,還有不少落葉需要處理。
掃完樹葉,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大殿旁,側對著天妃立像喝茶。每一日,也不知道男男女女帶著各自願望來磕頭許願,但是自他來到這裡,還從未對著天妃像磕過一個頭,也沒有許過一個願,他知道那就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喝完茶,他回到屋子睡覺,明天農曆三月二十三,正是天妃誕辰,上山的人少不了,一定有的忙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在這一天給自己做碗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