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塵埃落定(5)
燕兒的動作很快,她手中拿著剪刀,隨便在殷楚怡的衣衫裡面挑選了一件面料比較柔軟的衣物,眼都不眨的剪了五六個布條。
畢竟燕兒自己也這麼久都沒回宮了,這種小東西她也不知道去哪裡找,還不如就地取材的簡單些。再說了,皇貴妃衣衫這麼多,定不會在意多一件還是少一件。
常洺、神醫、還有燕兒三人動手,把殷楚怡的四肢固定在床架上,叫她動彈不得。隨之常洺又撕了幾個布條,分別綁住了殷楚怡的大腿和小腿處,還在殷楚怡的肚子上方綁了一下……
為了以防萬一,常洺還在殷楚怡的口中塞了一條汗巾,避免殷楚怡咬傷自己的舌頭。
眼看著,眾人像對待一口畜牲般,捆綁住殷楚怡,慕言瀮雙手緊緊的握著,他多想上前把殷楚怡身上所有的布條都給撕碎,可是,可是他不能。
殷楚怡有多寶貝這兩個孩子慕言瀮不是不知道,如果因為這碗葯孩子沒有保住,慕言瀮能想到,之後的歲月殷楚怡會有多麼憎恨他。
殷楚怡疼的面色蒼白,額頭上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神醫叫燕兒打水,給殷楚怡用冷汗巾擦拭額頭,也算是幫殷楚怡降溫了,雖說冷汗巾的效果微乎其微,但總比這般硬抗下去要好受些。
而此時的產婆早就被眼前的這副場面嚇破了膽,她不知自己要做些什麼,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寢宮。最終,產婆只能盡量的縮在一個角落,祈禱著大家都把她忘了吧。
燕兒轉過身子對慕言瀮說:「主子,要不你在外面等著吧,這裡有神醫和奴婢就夠了。」說完這句話的同時,燕兒給邢楓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首領把主子給拉出去。
燕兒知道,主子是真的看不得這種場面,對面皇貴妃所遭受的苦難,主子會埋怨自己無能無力,主子會把一切責任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叫主子呆在這裡,主子留在殿內也幫不上什麼忙,主子又何必要自虐呢!
邢楓趕忙說:「燕兒說的對,主子,這裡留三個人就夠了,你在這裡守著也無濟於事,主子你還不如趕快去安排兩日之後的事情呢!」
慕言瀮面色蒼白的被邢楓拉了出去,此刻的他還有些迷茫,慕言瀮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誰說些什麼,誰又幹些什麼,他完全都聽不到、看不見了。
「主子……」邢楓有些擔心的喊道。
慕言瀮面色也很是蒼白,他雙眼無神的看著邢楓,傻獃獃的問道:「邢楓,你說,等楚怡醒來之後,她會忘了朕嗎?她會埋怨朕騙她喝下那碗湯藥嗎?她會拋下朕嗎?」
「不會的,不會的,主子你多慮了。主子你與皇貴妃經受了這麼多大風大浪,哪有說忘就忘的。再說了,過兩天,你和皇貴妃連孩子都有了,皇貴妃就是想走,她能拋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棄所有人而去。」邢楓安撫著慕言瀮。
慕言瀮自我安慰道:「對啊,兩人後我們連孩子都有了,她怎麼會丟下朕和兩個孩子。楚怡不會走的,她不會走的。」
邢楓看著此時的慕言瀮說不出一句話,這般的慕言瀮哪有一點王者的氣息!
這般害怕、恐慌的慕言瀮,就連尋常家的公子都不如,就像是……就像是一個找不到路的孩子,他迷茫的看著四周,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走下去。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神醫才一臉疲憊的從殿內走了出來,而常洺一直留在裡面沒有見他的身影。
慕言瀮慌忙上前,有些害怕的問了一句:「楚怡,楚怡她怎麼樣了?」
「放心,她沒事了。」連著幾個時辰施針、把脈,已經把神醫弄得筋疲力盡,只是他知道,兩日後的自己會更忙。
聽到殷楚怡無礙后,慕言瀮終於鬆了一口氣,就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慕言瀮一下軟著身子,順著門框滑倒在地。
「皇上……」邢楓嚇了一跳。
「朕沒有事,朕沒有事。」慕言瀮擺了擺手,他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他也沒叫邢楓扶他起身,慕言瀮只想好好的冷靜一下,過不久殷楚怡就要醒了。慕言瀮想象不到,清醒之後的殷楚怡,會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看到這個樣子的慕言瀮,神醫也頗有感觸,這兩個孩子也真是……
神醫放輕了聲音,柔聲的囑咐道:「等楚怡醒后,做一些補血的東西喂她吃,如果沒有吃好,老夫擔心後日她臨盆的時候,堅持不到最後。」
「朕知道了,這些東西朕親手去準備。」慕言瀮點了點頭。
「你……你好自為之。」最後還是由神醫親手扶慕言瀮起來的,這兩個孩子都苦,上天確實對薩木一族的人不公平,而薩木一族與慕家的恩恩怨怨即使到了現在也未結束。
神醫抬步離開,最遲明日,他要熬好抑制楚怡血崩的藥物。
神醫遠遠的看了一個方向,明日他終於要去見那個人了……
這夜,常洺和燕兒在笒月宮守了一夜,唯恐殷楚怡出現什麼意外;慕言瀮一直站在門外,不敢進去,不敢面對殷楚怡;邢楓去御膳房安排膳食,為後天皇貴妃的臨盆做準備。
神醫則是翻看了一整夜的醫書,不是沒有信心治好殷楚怡,而是他的心也亂。無論怎麼說,那個丫頭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是生是死全看後日了!
一夜,誰也未睡……
第二日,神醫早早就叫死士帶他去水牢中,見一面薩木托。
所謂的水牢,神醫還是第一次來,看著被折磨的不成模樣的薩木托,神醫心中一陣心疼。這個孩子,他從小寵到大,可終究自己還是沒有護住他。
薩木托有些艱難的抬頭,原本他以為還會看到那些面無表情的死士們,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個自己夢到無數次的臉龐。
薩木托冷笑道:「你怎麼會來?你也是來看本皇的笑話嗎?」
「托兒,為師從未想看你變成這幅模樣,在邊塞時,我們名為師徒,但實際上,為師真心把你當成我的孩兒一般,你……你一直是為師的驕傲。」神醫有些心疼的說。
「呵呵。」薩木托冷笑了兩聲,如果不是他出不去,薩木托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給那人一掌:「幾年不見,師父倒學了中原人油嘴滑舌這一套,恐怕師父忘了,當年是你拋下本皇離開的。」
「托兒,這麼多年,你累嗎?」神醫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
原本準備繼續譏諷那人的薩木托,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有些呆愣的看著那人。
這麼多年來,所有人放在他身上的枷鎖太重,薩木托無論怎麼努力,大家依舊覺得他做的不夠好。他做成一件事,大家覺得他是薩木一族的人,做到那些事理所應當。一旦他做的不夠好,那些人失望的目光,還有指著的話語,叫薩木托喘不過氣來。
薩木托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有人問他這句話,可是,他淪落到這幅田地之後,反倒有人問了出來。
如果,這個人當初沒有拋棄自己;如果,自己沒有被人囚禁在這裡;如果,他還有復國的希望,有人對他說這句話,薩木托會疲憊的靠著那人的肩,乖乖的應一聲,本皇真的好累!
可是現在卻……
薩木托苦笑道:「你現在才問這句話,你不覺得有些遲了嗎?」
「托兒,放下所有的枷鎖,和為師一起生活好嗎?為師這些年治病行醫也存了不少的銀兩,我們兩人瀟瀟洒灑的過一生,好嗎?」神醫想伸手把薩木托拉上來,可惜憑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沒辦法就薩木托上來,而旁邊的三個死士也沒有一絲打算幫忙的意味。
「放下?你叫本皇如何放下?」薩木托閉上眼睛,其實他何嘗不想放下,但是枷鎖背的久了,他已經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卸下那些東西了。
「托兒忘記吧,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以後,以後為師養你。」神醫的嗓音很沙啞。
薩木托真的是神醫從小看著長大,薩木托的調皮、薩木托的努力、薩木托的痛苦他都看在眼裡,也許這麼多年他們都錯了,他們不該叫一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背負這麼重的枷鎖……
薩木托沉默了許久,最後他苦笑著說:「如果你這番話,是在父皇死後說的,那該多好。」
「托兒……」神醫紅著眼眶,他如果早些下定決心,他如果早些把托兒帶走,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殷楚怡和慕言瀮也不會經歷這麼多的磨難,甚至到現在他們兩人還前路迷茫。而托兒會比現在開心,雖說他們的日子過的不如在邊塞奢華,但至少托兒是愉悅的。
薩木托抬頭對那三個死士說:「放本皇下去吧。」
「托兒!你聽為師說,你的妹妹楚怡馬上就不行了,為師現在需要你手中的龍仙木為引入葯,現在只有你能救楚怡了!」神醫有些慌張的說。
聽到神醫的話,薩木托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些嘲諷的意味:「本皇就說,你怎麼會這般好心的對本皇說這些話,原來是有求於本皇!幹得漂亮,當真是乾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