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意有悲有喜
肖大人親自將辦理學堂的申請遞了上去,魏星原一看申請者的名字,當時笑了一聲。
「這顧家娘子,怕是在家閑的慌?」
肖大人勾起嘴角,那副模樣,跟在風暖兒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不瞞皇上,微臣畫了一些春本,被顧夫人看到了。」
魏星原驚訝的挑眉,問道:「……然後呢?」
肖大人行了一禮,眼神中掃過一絲羞惱,遂掩去,回道:
「顧夫人看到那些畫紙面不改色不說,還直言微臣是雛。」
魏星原瞪大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
「為什麼?!不是,她怎麼知道你是個雛的?改天一定要將你畫的春本拿給朕瞅瞅。」
「……皇上,這不好笑。」
肖大人的臉上有些難堪,魏星原絲毫不顧及的笑了好一會。
「那成,可有聽她說建這學堂作甚?」
「年前顧夫人來找微臣以後,微臣便去調查了一下,說是給京城之中那些孤兒們辦理的,救濟並且分文不收……」
魏星原點了點頭,隨意翻弄了兩下送上來的奏摺:「是個好事。」
說罷,他拿起案上的龍頭玉璽正要去沾紅……
「皇上能否再考慮一下?」
「嗯?」
「皇上儘力留下顧大人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這顧夫人才是一個寶貝?」
「……」
肖大人微微眯起眼睛又道。
「單單是顧夫人這堪比上天入地的本事,只要有她在,可保南國百年無憂……」
「靠一個女子?」魏星原嗤笑一聲:「是讓她去提刀殺敵還是領將操兵?」
肖大人微微一笑:「皇上的顧慮,就是因為顧夫人是個女子?……顧夫人是女子不假,但她的本事卻是整個南國也找不到一個的。」
「僅僅是表面上的這些,你口中的顧夫人,也只是你表面上知道的這些而已嗎?
還有許多你不知道的……她是能幫朕打仗殺敵,朕卻不擔保自己會沒有獨佔她的野心……」
「……」肖大人細糾魏星原話中之話,便不再出聲勸解。
魏星原握緊手中的玉璽,拿起沾了紅印蓋在了奏摺上,用嘴吹了吹。
肖大人是個明白人,他上前拿起奏摺,略有深意的一笑。
「顧夫人,是個美人。」
魏星原冷看他一眼,肖大人連忙請身退下,只留他一人繼續處理奏摺,微微嘆了口氣搖搖頭:
「畢竟,是他的娘子……」
門外悄無聲息,屋內的隱蔽處突然發出一聲暗響,魏星原沒有抬頭,緩道:
「回來了。」
展昭從隱處冒出來,一身墨綠色錦衣,頭戴紗帽,手持配劍,行禮。
「嗯,皇上,顧大人他們,要走了。」
「……」魏星原一愣「今天?」
「應該是明天,不過今天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據說不帶府上的丫鬟走,還將長秧留了下來。」
「明天……」魏星原想了一下,點點頭,沉默了一會道:「朕要不要去送送他們。」
展昭搖了搖頭:「皇上若是想去的話。」
「……還是不去了,他們若是想要離開,朕是攔不住的,而且我去送,怕都不會開心……你下去吧。」
「是,皇上。」
——
這一個春節過的,風暖兒吃圓了臉,長秧紅著眼睛送自己的師娘和先生到了城門口。
「師娘,真不用長秧跟你回去嗎?」
風暖兒點點頭,掃眼看了他身後的骨兒一眼。
「新開的學堂需要你幫忙,留下來打點我也放心,至於骨兒什麼時候回戲院,你也安排一下。」
骨兒緊張的連忙上前一步。
「顧夫人,我,我想跟長秧一塊留在京城。」
「骨兒也想學習字,師娘若是回去了,能否跟梨爺爺說一聲?」
風暖兒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骨兒的眼神帶著深究。
風暖兒的目光太過於尖銳。像是看透了什麼一般,骨兒想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心思,看向長秧,突然臉色一紅。
「!」一開始看不懂的風暖兒,突然看懂了。
這骨兒難道是打著長秧的主意來的……或許他喜歡長秧不成?若不是,一個人怎會輕易離開從小便生活的地方?
「我們走吧。」
顧傾溫允了他們,帶著風暖兒上了馬車。
風暖兒其實不討厭斷袖之類的啊,骨兒對長秧的感覺也許只是風暖爾的錯覺……但是她也不好明目張胆的去問,看長秧的樣子,明顯是把骨兒當朋友,沒做他想,但骨兒極有可能包藏賊心。
風暖兒坐上馬車,咬著手指甲,一副懊惱的樣子。
「怎麼了?」
「相公,你看沒看出來,那個骨兒對咱們家長秧有個不好的心思?」
「什麼心思?」
風暖兒有點急了。
「就是我對你的心思。」
顧傾溫聽了一點頭「嗯,這種心思……可不妙。」
「當然不妙啦!」
「娘子不必擔憂。長秧是個男子漢。」
「這個我知道,長秧是個好孩子,是個男子漢,但是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那骨兒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有點擔心。」
「別擔心了,長秧知道自己的心意。」
風暖兒還是擔心,她是不拒絕兩情相悅的斷袖之情,但若是那骨兒強行將長秧掰彎了,風暖兒找誰說理去?
「剛剛我已允下骨兒留在京城的事,回了谷鎮以後再讓梨老班主將人接回去就是。」
風暖兒點了點頭:「好!」
提到梨老班主,風暖兒就想起來一件事,這戲院內的人,賣身契不都在吳世錦手上嗎?若是骨兒想離開戲院,沒拿回賣身契都不是自由身,只要老班主一句話,骨兒就算走再遠,也是戲院的人。
雖然以此換來心中的僥倖,對骨兒來說很殘忍,但總不能看著自家的好孩子長秧被生生掰彎還不去阻止,就算骨兒沒那種心思,她也要提前預防起來。
風暖兒慢慢躺下,窩在顧傾溫的懷中閉上眼睛。
「困了?」
「累了……」
「睡吧。」
「嗯……」
離開京城了……彷彿身上聚集的所有目光通通被阻絕在了京城之內,沒有再貼過來,又對長秧的事情有了對策,風暖兒長時間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立刻覺得疲勞至極。
——
回了谷鎮的時候,天氣稍微有些熱了,在某個清閑的午後,從京城來了兩封信。
一封是長秧的,一封是吳世錦的。
「吳叔叔?」風暖兒看著信上署名,坐在自家小院子里曬太陽,許是天氣變暖的原因,總是沒什麼胃口。
童兒坐在一邊同樣曬著太陽。
「主人需要童兒讀信嗎?」
風暖兒連忙點頭,先將長秧的信遞過去:「先讀這個吧。」
童兒接了過來,抽出信打開,掃了一遍開始讀起來:
「師娘,應是已到谷鎮了吧,平安就好
骨兒本是要隨著你們一起離去,但是長秧在京城若是沒有了伴,也挺寂寞,便讓骨兒留了下來,請師娘一定要向梨老班主好生說情一番,骨兒是個可造之才,長秧想讓他在師娘建好的學堂之中,跟其他子弟一起學習……
言不多述,師娘保重,代長秧向先生同梨爺爺問好。」
信是寄給風暖兒的沒錯,但整個信里都是再說骨兒?
風暖兒有點納悶了,到底是骨兒攻略了長秧還是長秧攻略了骨兒……
不過長秧都寫信來說了,風暖兒總不能硬拆吧?算了,這個事,顧傾溫能解決,就丟給他好了。
「念這個吧。」
風暖兒一臉無奈的將吳世錦吳叔叔的信遞了過去。
本想著上面不過是幾句問候的話,或者道歉?畢竟風暖兒成親那天是給吳府下了貼,只是奇怪為何吳府沒人來。
童兒先是掃了一遍信封微微皺眉。
「主人,這封信……」
「怎麼了?」
「……」信上的文字,童兒認識,卻沒想到是一封懺悔的信。
「念給我聽。」
長秧點點頭,覺得對風暖兒沒什麼太大的影響,便開口念道。
「吾兒之罪,萬死不遲!」
開頭第一句驚的風暖兒張了張嘴:「繼續。」
「高宇謀逆,吾兒也深涉其中
其間之罪責,吾羞於啟齒,畢竟吾就隨依一子,無他絕不獨活
但終究良心不安,愧於相見,只得寫下這麼一封懺悔之信
不管曉嬋你是否怪吾不說實話,吾都要請求你的諒解……」
說的話,風暖兒是聽懂了一大半,其中吳世錦不想說的,風暖兒也隱隱猜出來了。
高宇謀逆,吳隨依有牽扯其中,那風家一家被屠殺,就算吳隨依沒有直接參与,也有一半的知情吧?
明明兩家是世交,卻因為自己的兒子,而害了老友一家?
吳隨依為何敢做這大逆不道之事,風暖兒不知道,但想起在北國竟與吳隨依在復瓊堰的府上見過一面,當時想來就已經猜到這一層,卻因為她當時那個情況,也不好質問和拆穿,經歷了一番生死之後,也懶得過問,便一直都沒有去在意吳隨依這個人了……
但這封信足以將吳隨依給抖乾淨了,擺在風暖兒面前。
風暖兒靠在椅子上,心裡有點難受又有點鬱悶。
她是很喜歡吳世錦這個人的,幫了自己許多,又待自己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的親切,不管是真是假,她在吳世錦眼裡就是風曉嬋,若是以前,還可以頂著這個名號。去吳府上坐坐,但現在若是找上門去?……
怕是不成了。
畢竟自己的兒子做了壞事,還間接的害死了好友一家人。
風暖兒有點難過,喉嚨一緊突然有種噁心的感覺竄了上來,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坐起身彎下腰:「嘔……」的一聲。
「怎麼了主人。」童兒神色緊張了些,伸出手剛放在風暖兒的背上,突然整個人都頓住了。
「沒事,應該是中午吃多了。」
「不是,主人。」童兒斬釘截鐵的反駁道,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不是的,主人,不是吃多了,而是你……肚子里有了孩子。」
「懷孕了啊,怪不得最近噁心……」風暖兒平淡的口氣突然卡住,眼睛睜大再睜大,連忙坐好挺起自己的肚子不讓它受到一點的曲折。
手指輕顫的放到了肚子上,眨了眨眼睛看向童兒:「真的、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