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 鐵鑄美人
可是旁邊的魏大監卻覺得自己根本是陪在了一隻披著人皮的修羅跟前。
「這婢女我喜歡。」看了紅腰片刻,九王爺忽然笑著說。
魏大監臉上像是醞釀出了紅色血絲,慢慢地看了九王爺:「可是,王爺也知道,晉王宮那些女人的下場。」
九王爺一笑:「空有美麗驅殼的女人,當然吸引不了晉王,不過本王覺得這位紅腰姑娘,興許就不同。」
魏大監臉色陰沉,已經沒法拒絕了,他的目光在紅腰身上又繞了幾遍,尤其當看見那把細腰時,簡直額角一跳。
九王爺一隻手搭到魏大監的肩上,笑著:「大監剛才不是也說了,這丫頭是個奇貨嗎。」
魏大監慢慢看著肩膀上的手,眼睛發直:「是,都聽王爺的安排。」
廳中暈厥的婢女都被拖了出去,只有白面宦官盯著紅腰的背影直勾勾看了許久。
魏大監,則是有些貪婪地看著九王的面孔。
夜幕降臨之後,紅腰跟著九王爺走了。第二天,魏大監和一眾隨從,也都離開了這座暫住的院子。院子里,所有碰過紅腰的三個宦官全部暴斃在院內,服侍過紅腰洗澡的,則都被剜去了眼睛,像是牲畜一樣被捆在院子內。
院子里的景象連晉安城的太守都驚動了,昔日的喂馬人王三,今日的王太守,浩浩蕩蕩地帶著人馬,把院子裡外圍了起來。
當打開院門,看到院子里被捆起來,只能嗷嗷叫喚的失去了眼睛的人,還有廳中,一片的妙齡婢女的屍首,王太守連連倒退了幾步,指著手下:「快!快收拾乾淨!」
這件事自然又轟動了晉安城,顧家人聽到魏大監住的小院里,死了一片人,當場就嚇呆了。知道好歹的顧夫人和顧小姐兩個,直接嚇暈了過去。醒來后,母女兩個說什麼都要去魏大監的院子看看。
顧老爺攔不住,只能一路跟在妻女後頭,生怕惹出什麼禍事來。到了院子外,官兵攔著不讓進,顧夫人顧小姐就扯天扯地地嚎哭,顧小姐一邊伸手一邊叫:「腰兒啊!腰兒啊!」
顧夫人也哭的頭昏起來:「腰兒,都是我們害了你!」
王太守被這哭聲弄得心煩意燥,忍不住下了令讓官兵把母女兩個放了進來。
顧夫人顧小姐立刻衝進院子內,又被入眼的慘狀給嚇破了膽魂兒。但她們好歹憑著一口氣撐著,倘若紅腰落得此下場,她們也要找到她的屍體,帶回去好生厚葬了,斷不能讓紅腰死後還這麼可憐躺著。
王太守倒也識趣:「你二人可是有認識的人?去裡面若是找到了,本官恩准你們帶走。」
顧小姐當先就衝進了廳裡面,顧夫人愣了愣之後,也趕緊走進去。兩人忍著巨大悲痛,在婢女的屍首間尋找紅腰,她們幾乎都不認為紅腰還能活著。
可是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紅腰,顧夫人顧小姐不信,又趕緊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母女倆呆了片刻,一陣喜悅忽然衝上來。
顧小姐眼巴巴望著顧夫人:「娘親,腰兒莫非並沒有……」
顧夫人眼睛里也亮起來,卻不敢輕易說,但她抓住顧小姐的手,一邊使個眼色。不管怎樣,此處既然沒有發現紅腰,她們心裡也就還有希望。那麼忠義的一個丫頭,說不準上蒼真的垂憐了她。
顧夫人和顧小姐相互攙扶著走出來,眼淚也擦乾了,王太守看著她們明顯和進去時的失魂落魄不一樣,也頗為詫異地說:「怎麼,裡頭沒有二位認識的?」
顧夫人勉強展開一個笑:「是我們弄錯了,還請太守不要怪罪我們。」
王太守目光在兩人面上掃了一下,皺皺眉,揮手道:「既是沒有,就不要妨礙本官做事,速速走吧!」
顧夫人顧小姐如聞特赦,連忙攙扶著離了院子。
王太守看著二人逃一般的身影,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這件事雖然駭人聽聞,但老百姓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熱熱鬧鬧談論了好幾個月,就漸漸拋開了。只有王太守日子越過越滋潤,每次回想起自己的運氣,都還能半夜樂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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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腰服侍過很多主人,在原來的趙家,她服侍過五位夫人,三位老爺,還有數不盡的外客人。
這些人若說共同點,就是每個人都端著很大派頭,特點就是對紅腰這些下人,從不正眼瞧過。額頭高昂,眼睛長在天上。
所以紅腰在趙府多年,那趙老爺也不知紅腰長相,蓮花池水中一個倒影,就叫他神魂顛倒。
但是……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是像九王這樣的。這九王整日除了飲酒,就是安睡,這馬車除了車軲轆聲,安靜的似個墳墓。
「王爺,到塗山鎮了。」細柔的一道聲音響起。
九王眼睛半寐:「開車門。」
馬車應聲而開,是那個麵皮冷白,半個月來也沒有一個字的車夫。紅腰曾以為他也是個太監,後來他無意間射過來的冷冷目光,讓紅腰掐死了這個想法。
冷麵車夫匍匐在地上,九王踩著他下車,回頭又對紅腰一笑,顛倒眾生。
紅腰跳下馬車的時候,腿摔在路邊的石頭上,刺破了膝蓋,頓時血流不止。
九王對此視而不見,慢悠悠吩咐車夫:「把馬車停在鎮外,我們進鎮子。」
紅腰顧不得流血,抱住腿伸直,走在九王和車夫的後面。血就這樣流著一路,到了鎮子大門的時候,也許是傷口被風乾了,血開始乾涸。
九王一身白衣,走在鎮子里格外扎眼,若非這鎮子走到現在人煙稀少,估計此刻九王便如那被看殺的衛階般,包圍在眾人的視線里。
「敢問這位郎君?」忽然有一聲嬌嬌怯怯的聲音響在旁邊,回頭一看,是個挎著籃子的十六七少女。
少女看九王朝她看過來,一張臉早已飛紅,卻還強撐著說話:「這位郎君,可是來自外鄉的?」
九王悠悠地對她一笑:「我們是外地的行商,走到這裡迷了路,不知小娘子可能為我們引路?」
少女似乎被怔了一下,連脖子根都紅透了,猛然低下頭,聲音如同嗓子眼裡摳出來的:「請、請幾位隨奴家家去吧。」
居然邀請去她家,紅腰在心底盤算了一下,這鎮子里的人,當不至於如此沒有戒備心啊。但紅腰什麼都沒說,有主人在的時候,她這婢子是沒資格開口的。
「阿娘!」少女一跨進家門,就嬌聲叫了句。
從內門走出來一個挽著鬢的婦人,一見九王,便如獃滯一般,儘管白面車夫也是身長腿長,俊武不凡,但一站到九王身邊,便如同熄滅了燭火的蠟燭,沒有半絲光彩。
莫說加上紅腰,進來的只有三人,便是三千人,怕是這婦人眼中,也只看見九王一個。
少女連忙靠近婦人身邊,低聲說著什麼:「阿娘,他們是外鄉人,在咱們鎮子里迷路了。」
婦人這才緩過神,笑的有些媚態:「原是外鄉人……來者是客,請進來吧!」
雖然進來,那婦人和少女的目光,卻黏在了九王身上一般,半刻也不曾離開。
九王指了指紅腰:「這婢女蠢笨,不小心磕碰了,還麻煩給她包紮一下。」
婦人的目光這才注意到九王身邊還有紅腰的存在,待看到紅腰膝蓋上的傷口,心不在焉道:「原來如此,請姑娘隨我去拿葯來。」
紅腰便跟著去了,回頭的時候,正看見那少女對九王暗送秋波。
婦人粗暴潦草地幫紅腰包紮了膝蓋傷口,紅腰看著膝蓋上歪歪扭扭的紗布,等那婦人走之後,忍不住解開來,自己重新包一遍。
包好后,紅腰看到旁邊一個大紅枕頭,她坐的像是婦人的床。
可這枕頭鮮艷的不像是婦人用的,倒像是新婚娘子用的。
她的手碰在枕頭上,硬邦邦的,忍不住從裡面一抽,抽出了一把沾血的大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