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有刀嗎?

002 有刀嗎?

龍鳳燭高照,燭光晃眼。

夏初瑤合衣躺在床上,一雙眼望著軒窗上搖動的剪影,心緒飄忽。

她本是晉國鳳瑤軍的主帥,一個月前,領了晉國皇帝的聖旨,迎戰大齊的強兵。

她十五歲從軍,戰場上拼殺三年,戰功卓著,劍下斬人無數,一手建立起來的鳳瑤軍不僅是晉國第一強軍,便在其他國家也以驍勇英武聞名。

她承認這次與大齊一戰,是她打過的最艱難最棘手的仗。畢竟大齊這兩年國富兵強,已經憑藉軍力戰勝了不少國家。只是,她卻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她借著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的身體活了過來,對眼前的一切半點不熟悉。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她如今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大齊的鎮國公府,還成了沈臨淵的弟妹,而且,她還是一個身子羸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些年看多了生死,她也明白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適應。可是這樣的身份,總是叫她一想起來便覺得有幾分意難平。

一整夜翻來覆去,思緒混亂無法入眠,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微亮時終於模模糊糊有了睡意,卻又被人推醒。

「做什麼?」一雙眼半睜半閉,夏錦心頗為不耐煩地揮手去打來推自己的手。

「挪進去些。」看著床榻上滿臉寫著不樂意,一雙眼卻未能全睜開的人,沈臨安失笑,收回了手,「一會兒沉碧她們要進來伺候,你想讓她們瞧見我們大婚夜就分開睡不成?」

清朗柔和的聲音,讓夏初瑤睡意全消,睜眼看著床前只著了一身月白寢衣的男子,她臉上一燙,倒也聽話地就勢往裡側滾了一滾,讓出一些空間。

瞧她裹了被子往裡滾的模樣,沈臨安笑了,削薄好看的唇微微上揚,屋裡的一片暗沉彷彿都被他照亮。

「先把嫁衣脫了,穿了一夜,也不覺得重得慌?」那嫁衣層層疊疊,那般厚重,她穿了一整夜,倒不覺得難受?

「你先轉過去。」

沈臨安依言轉身,只聽得窸窸窣窣片刻,一襲大紅的嫁衣便被扔到了床邊,等喚他轉身時,便只瞧了一張小臉露在錦被外,一雙玲瓏剔透的眼睛警醒地望著他,一臉的防範。

「因著大齊大勝了晉國,朝中上下近日有許多事情要忙,父親和二哥一早就要上朝去,母親要去夕雲山接老夫人,敬茶須得晚上幾日再去,今日你我不需得早起,你只管好生休息。」昨夜她在裡間翻來覆去,想來是一夜未睡。沈臨安拉了鴛鴦被的一角,在她身旁躺下。

大齊大勝了晉國。

聽到這話,夏初瑤微微一怔,卻也並無太多意外,主將身死,那一場突襲也是他們設下的局,早在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晉國此戰必敗。只是,此番聽得這個消息,還是會有心如刀絞之感。

「母親什麼時候出門?」抓著鴛鴦被的手緊了緊,壓著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太大的起伏,「雖說不用去敬茶,母親出行,還是應該去送送。」

她雖入行伍,卻也是晉國威遠候家的女兒,高門貴宅里的規矩,學多了見多了,再怎麼急,這新婦敬茶也是大事,這都能耽擱,想來要不是這三公子不受重視,便是她這個新媳婦不討喜,多是後者的緣故。

「現下天冷,早間寒重,母親說你昨日勞累,特意不許你我前去相送,你就安心休息吧。」沈臨安聽她那般說,還頗有幾分驚訝,不過想想畢竟是尚書府的嫡女,即便是不願不甘,卻也還是做盡禮數。

這場親事來得匆忙,遠在夕雲山禮佛未歸的老夫人得到消息之後,勃然大怒,所以國公夫人才這般火急火燎地往夕雲山去接她老人家。

婚期原本還有些時日,結果邊關傳來戰報,沈臨淵斬獲敵首,立了大功,眼瞧著就要大勝回朝,驪陽公主竟然還真有法子叫皇帝尋了個理由,讓他們婚期提前到了昨日。

這件事本就荒唐,偏偏現在正值敵國投降,舉國大慶的時候,沈家受人矚目,即便是作為鎮國公的父親,在這個檔口,也只能對這樁婚事敢怒不敢言,咬牙應承了下來。

聽得沈臨安的話,夏初瑤便也放下心來,昨夜本還有些擔心今日的敬茶,現下連送行都不用去了倒也給她省事。

心放鬆下來,困意便又席捲而來。只是如今身邊躺了個人,還在一張被子里,隔了些距離,還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熱意,靜謐中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也是那般明顯,這陣仗鬧得夏初瑤倒有幾分不好意思睡了。

沈臨安脫了一身喜服,換了寢衣,沒了濃烈的酒氣,只有淡淡的玉檀香。

夏初瑤微微一愣,她還是第一次從一個男人身上嗅到這般疏淡好聞的香氣。

她常年在軍中,那些每日操練,征戰沙場的男人們自然是一身汗味熏人,即便是回京遇到的那些富家公子裡面,多也都不是一身從別處染來的脂粉香,便是一些霸道張揚的香氣,如今身邊這清簡的玉檀香,聞著叫她多了幾分心安,忍不住小心側了頭偷偷瞄他。

「睡不著?」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叫夏初瑤嚇了一跳,沈臨安轉過頭來,便見她立馬轉開了臉。

見她不說話,沈臨安輕輕嘆了口氣。他其實也睡不著,這樁婚事,他們兩家都不想要,奈何那是聖命難為,昨夜酒宴上,就連一向沉穩不動聲色的父親都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望著他直嘆氣。

想來心裡最苦的就是她了吧,聽說自接了聖旨,她便開始哭鬧,刑部尚書府上之前幾日進進出出全是大夫。夏家小姐尋死膩活,他都以為這婚事要辦不成了。

換做誰也不能心甘情願吧,心心念念等著自己傾心相許的人立了戰功回來成婚,結果一道聖旨,就被嫁給了心上人的弟弟,還是最不成器的那一個。

「有刀嗎?」一陣沉默里,眼瞧天色漸漸轉明,本以為她睡了,卻又聽得驀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做什麼?」這話問得沒前沒后的,沈臨安頗為疑惑,轉頭看她。

「你去幫我找來,」夏初瑤坐起了身,咬了咬牙,「還有繃帶和止血藥。」

沈臨安不解其意,卻也掀被下床去外間給她找。

夏初瑤翻了鴛鴦被從床上抽了那方雪白的元帕,挽了左手的袖子,尋思著在哪裡劃一道口子才既能染了元帕,又不會被旁人輕易瞧出身上的傷來。

她雖不願與眼前這白撿的夫君圓房,可也不想叫旁人看出來他們尚未圓房,這等府邸里規矩嚴明,有些事情,新婦若是做不好,只怕日後也不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威遠候府中姑嫂甚多,夏初瑤自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我來吧,姑娘家身上留疤了可不好。」見她翻來覆去地瞧自己的手,瞧見元帕的沈臨安便也明白了她要做什麼,拿了刀坐到床邊,伸左手捏了刀刃輕輕一劃,掌中多了道纖薄的口子,血往外滲。

夏初瑤忙將元帕遞了上去,見他將其染了血,又順手拿了一旁的傷葯拉過他的手薄薄塗了一層,替他包紮。

在軍中這些都不過是尋常小事罷了,此刻沈臨安由著她包紮,垂目抿唇看著她,卻是心思起起伏伏。

叫她脫了,她便真脫得只剩了一身裡衣,此刻低著頭,大紅的裡衣領口微敞,他輕易便能瞧見那輕盈的鎖骨和鎖骨下如雪如玉的肌膚。便是性子淡的人,也升起了幾分焦躁。

「你方才說,大齊大勝了晉國?」這邊沈臨安正猶豫著要不要就勢把眼前的人推倒,渾然不覺的夏初瑤替他包好了傷口,抬頭,「想來你大哥不日便可回京了吧?」

「那也是你大哥了……」一句話脫口,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幾分賭氣,實在不該,穆玄青垂下了眸子,點了點頭,「大哥已經班師回朝,不出十日便可到了。」

夏初瑤將她包好的手檢查了一番,瞥了一眼染血的元帕,頗為滿意地轉身躺進了被子里,心想著回來得好,回來了她便又機會一報這暗害之仇了。

沈臨安只道是她還挂念著沈臨淵,即便是乖乖嫁了,卻也還想著盼他回來。一時間頗為不是滋味,屋外天色已經又亮了幾分,他便也不睡了,準備起身。

「夫人,三爺,你們可是起了?妾身來服侍夫人和三爺梳洗。」裡間有動靜,門外就響起了人聲,嬌滴滴的,如黃鶯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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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將軍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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