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相反

第一百零五章 相反

我只是太累了。

我知道。

所以閉上眼睛,聞到那個男人的味道時,我知道自己只是有點想他了。

一丁點而已。

昏睡期間,腦子裡走馬觀花式地回顧了這七年來的酸甜苦辣。

怨自己不爭氣也罷。

人生已經過了大半。

我還有什麼力氣呢。

那個人又在摸我的頭髮,粗/糲的指從發尖穿梭,帶著溫/度的指/腹停留在臉上,熟悉的氣息就瘋/狂涌/進鼻/息間。

我睜了睜眼,他就那樣定定看著我,薄削的唇緊抿,五官的棱廓犀利分明,眉毛斜飛英挺,幽深的黑眸蘊藏著銳利的光芒,像蓄勢待發的獵豹,冷傲卻又盛勢逼人。

和往常的夢一樣,我伸手去摸他的臉,摸他的唇。

只不過這次,手剛觸上去,那人就握住了,有些疼的力道。

疼?

細白的手背上留著青色的針孔。

我掃視了一圈房間,發現許小多就站在旁邊,沈三千和許山也站在不遠處,劉備和向九在打架,一排黑衣保鏢在我和金余周邊圍了一圈。

我頓時清醒地坐起來,才發現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懷裡。

「別打了。」我開口,聲音啞/啞的。

許小多小心翼翼地上前捏住我的手。

金余就抬手做了個手勢,劉備收了手,站回隊伍里,向九眼神肅殺地朝金余的方向看過來,抱著拳頭就想衝過來。

「向九。」我站起身,聲音高了幾度,「別打了,我沒事。」

向九停了手,我才看到他嘴角的淤青。

那樣重的顏色。

讓人無法忽視。

我把許小多抱進懷裡,朝向九笑,朝許山和沈三千笑,「我沒事。」

唯獨不看那個人。

氣氛是如此僵滯。

唯有我,十分鎮靜地指揮著,「你們先出去,許山,把許小多帶過去。」

沈三千朝金余瞪了一眼,大著嗓門說,「我們就在門口,有事就大聲喊。」

他們一群人走之後,保鏢也步伐一致地踏了出去。

門被關上的瞬間,空氣稀/薄,鼻/息間的氧氣太薄弱,恍惚產生一種奇/異的眩/暈/感。

我從床/上/下來,腳還沒伸進鞋子里,就被他扯/了胳膊,他很強/硬地把我重新按在床上,給我蓋上被子。

我看得清楚,他右手骨節沾著點血。

這樣的姿勢,很不利於我接下來的談判。

但我沒得選。

他力氣比我大,我也打不過他。

我只能極盡所能地冷淡著一張臉,聲音平靜地問,「有事嗎?」

「為什麼躲著我?」金余坐在床沿,明明矮了一節,偏偏氣場沒有弱下去半分,和他對視,總覺得在和高高在上的天王老子說話。

不俯首稱臣都膽戰心驚。

而且。

他問這句話真是可笑。

我差點就要笑出聲,但現實是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好一會,還是他用大手過來給我順氣。

大概,睡了個女人在他眼裡真的不算什麼。

那我又何必搞得跟個怨婦一樣要死要活的跟他討說法。

我咳完之後,揮開他的手,用盡了平生最冷靜的一張面孔對他說,「金余,回去之後我們離婚吧。」

金余凝眸看向我,伸出長臂把我按在床上,圈在他的雙臂之間,在頭頂落下又低又沉的聲音,「好好睡一覺。」

「我很清醒!」我瞪著眼睛看他。

只看到他冷嗤一聲,眉毛張揚跋扈地斜著飛起來,「見到他,就想和我離婚?」

我氣得梗著脖子發不出聲音。

眼前是他放大的俊顏,那樣不羈的表情,森冷的眉眼,冰冷的聲音像自另一個世界,「夏秋,你是提醒我當初應該直接殺了他嗎?」

我撇開臉,懶得解釋,「隨你怎麼想。」

「那你是怎麼想的?」他箍住我的下巴。

「那你又是怎麼想的?!你把女人帶到家裡了,你問我怎麼想的?!我能想什麼?!我除了想你們會用什麼姿/勢以外,你告訴我,我還能他媽想什麼?!」我用吼的聲音沖著他。

眼前的男人淺笑,他伸手摸我的臉,聲音低低地像是魔音,「像這樣說出來,不好嗎?」

「金余,你他媽有病!」

我不可抑制地暴躁起來,「你總是高高在上,什麼都掌握在手裡,我告訴你,你做夢,我不會原諒你,你走吧,回去我們就離婚,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下巴被男人狠厲地箍住,金余面色陰沉地睨著我,「最後那句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三次。」

我卻突然流出眼淚。

像是強忍了一個多月的委屈,突然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那樣急/不/可/耐/地,盡數洶湧成災。

「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呢?」我嗚嗚地搗住嘴。

男人卻伸了手幫我擦眼淚,指腹的熱/意沾在臉上,帶著他的體/溫,灼/傷著我的心臟。

大概哭累了。

手還被他攥在手裡,我閉上眼,極其無力地說,「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你。」

耳邊是他一聲極輕地反問,「是嗎?」

那句尾音很輕,輕到以為是幻聽。

「我和你相反。」

——

我並沒有睡著,閉著眼躺了一個多小時,確定那個男人伏在床沿睡著了之後,我才小心翼翼地起床。

他的手很燙,握著我的力道也很大。

但他大概很累,睡得很熟。

我穿了鞋,到了地板上,他還是沒醒。

我極快地收拾包裹行李,然後拉開門。

門外除了沈三千,許山,向九,還站著劉備,和一排昂首挺胸的保鏢。

看我拿著行李,向九眼疾手快地去了沈三千的客房去整理東西,許山也跟著。

沈三千拉著我往酒店外面走。

一排的保鏢面面相覷,沒人敢攔著我們。

劉備猶豫地跟在後面,小聲地說,「夏小姐,先生髮燒了。」

我腳步一停。

沈三千壓低了聲音轉頭,「他發燒關我們屁事啊!」

許小多拉著我的褲腳往門外走。

耳邊還聽到沈三千在笑,「你這人真搞笑啊,苦肉計博同情啊?」

「夏小姐,我們先生這些天一直在找你,前天為了救一個孩子,在水裡呆了一個多小時....」劉備追著我,恨不得伸手拽住我的衣袖。

可他只能聽到我無比冷淡的聲音說,「我不是醫生。」

——

我其實下/床的時候,有看到他口袋裡的手機,鬼使神差地,我掏出他的手機,按亮了屏幕。

屏幕上的那個女人依舊是我。

七年前的我。

卡通睡衣,睡在沙發上。

略顯稚嫩的一張臉,閉著眼睛,睫毛濃密。

向九說,那個男人曾在部隊里真槍實彈的叢林游擊戰時,冒著生命危險去找一張照片。

因為部隊的手機都要上交。

所以他貼身放著。

叢林游擊戰時,下著暴雨,他的衣服被樹枝刮開,那張照片散落在無邊無際的叢林。

周邊都是槍林彈雨。

向九看著帶頭的那個男人衝進了雨幕里。

這些事情,他不說,我永遠都不知道。

所以說。

這個男人多有心機。

他拿捏著我不知道的事情,次次做我們之間的受害者。

次次,讓我在決絕的路上遲疑。

我在金余面前說過很多假話。

但有一句是真的。

那就是。

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他。

在超市買水時,沈三千說,「不然你回去看看他吧?」

我搖搖頭。

她就十分不客氣地拆穿,「你已經歇息三次了,買了四次水了。」

大熱天的,許山每次遞過來的水都是溫的。

我又熱又渴,每次問,「怎麼水是熱的?」

他就能原封不動地回答我四次,「冰箱壞了,水都是常溫的。」

門口站著我們一行五個人,路人過來都會朝我們行注目禮。

畢竟沈三千貌美如花,許山也是英俊瀟洒,向九更是冷酷剛毅,最小的許小多也是枚小正太,但凡是雌性的路人經過這,總忍不住多打量他幾眼。

趁許山給許小多弄背包帶子。

我問,「沈三千,你有想過以後嗎?」

「嗯,想過。」沈三千抬頭望天,語氣悠悠,「一個人帶著孩子,嗯,遊山玩水。」

「一個人會很辛苦的。」我嘆氣。

「孩子是我的。」她很是堅定地看著我。

冷不丁旁邊插了一道腔,「屁,沒有我,你能懷得上?」

沈三千翻了翻白眼,「那也是我的!」

許山和事佬一樣擺擺手,「行了,別扯那些,這個孩子是咱倆的。」

「許山,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了,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和你沒關係。」沈三千很是認真地態度,讓我覺得,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許山大概也聽出來了,握著飲料,狐狸眼眯了起來,「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沈三千怒吼。

許山則是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別口是心非了,你需要依靠一個男人,那個人只能是我,因為我是孩子的爸爸。」

「照你這樣說,夏秋也需要你。」沈三千突地把目光轉向我。

我,「....」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著前後因果關係,肩上忽然落下一隻大掌。

來人灼/熱的掌心熨/燙著我的肩/頸。

聲音磁石般撞進耳蝸里,「她有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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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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