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我呢
許山帶著許小多去洗手間洗澡時,我就和沈三千坐在沙發上發獃,向九的存在感很低,不知道低頭研究什麼。
空氣里很安靜。
是以。
劉備的聲音無孔不入般鑽進我的腦海。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位司先生....」
「他擅長製作稀奇古怪的葯,其中,有一種葯可以擾亂人的心智,讓人把面前的人誤以為是喜歡的女人....」
「當初靳二少也吃過這個悶虧....」
「先生回家之前,和蕭先生在一起,回來之後,在家門口遇到了那個女人....」
我抱住膝蓋。
耳邊那句質問陌生而又熟悉,像是另一個女人的低吼。
「那他為什麼不跟我解釋?!」
「這種事情,你覺得像先生那樣有精神潔癖的人會願意跟你慢慢解釋嗎?」
——
「夏秋?」
沈三千晃了晃我的胳膊,我才猛然回神,「嗯?」
「你在想什麼?」她問。
「沒什麼。」我嘆口氣,聳聳肩,「只是有點累了。」
沈三千盤腿坐在沙發上,關掉遙控器,邊剝開茶几上的零食,邊口齒不清含糊地說,「那就早點睡吧。」
我沉默了幾秒。
隨後披上沙發上的外套,「我想出去透透氣。」
我打開門出去后,沈三千表情無奈地目送著我,向九沒有抬頭,他一直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關上門那一刻,我長舒一口氣。
說實話,我很擔心向九一時心血來潮要跟著我。
但我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個房間里,誰都清楚。
包括我的兒子,許小多。
酒店大廳燈亮如晝,一出去就看到一排保鏢站在門口,劉備站在卡座後面,卡座里的金余仍然閉著眼躺著。
我徑直走了過去,還沒到卡座,就被劉備攔了下來。
但我看到金余睜開眼,打了個手勢,劉備就退了幾步,恭敬地低著腦袋。
我深吸一口氣,邁了幾步到卡座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卡座里的男人,「金余,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金余挑眉,單手揭開身上的外套扔到身後,劉備快速接過。
他把腿劈開坐在那,大刀闊斧的姿態,明明坐在那卻讓人無形中感到一陣壓迫感。
「沈三千和許山的事,你參與了嗎?」我問。
金余擰眉看了我一眼,薄唇輕啟,「沒有。」
我鬆了拳頭,「好。」
轉身就走。
剛走沒幾步,身後的男人追了上來,他個高腿長,兩步就跨到我跟前,大掌扣在我肩上,迫使我轉過身和他面對面,「沒別的問題了?」
他的氣息滾燙,噴在臉上的呼吸都帶著一陣熱意。
我撇開臉,「沒了。」
耳邊聽到他一聲低笑,大概是剛睡醒的緣故,聲音低低啞啞的,莫名磁性好聽,「大晚上出來找我,就為了問和自己不相干的問題?」
我梗著脖子瞪著他,「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是不相干的人。」
眼前的男人卻眉眼湛亮地睨著我,「那我呢?」
這個樣子的金余。
像是換了個人。
和以往威嚴冷漠的形象完全不符,此刻的男人眸底盛滿了柔情,那隻熱燙的掌箍著我的下巴,那雙削薄的唇就印了上來。
酒店門外的賓客剛走進來,就被一排保鏢堵在了門外。
不是淺嘗輒止的吻。
有些粗暴,有些兇狠,卻又恰到好處地給予一絲溫柔。
幾乎讓人溺斃的溫柔。
大概他的溫度傳染給了我,被他捧著的臉變得滾燙,這種燙意沿著皮膚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後在胸腔里發酵沉澱。
他卻還不依不饒地問著。
「說話,我呢?」
眼前是他放大的俊顏,刀鋒眉,英挺的鼻樑,深沉如潭的黑眸里似有流光閃爍。
「夏秋....」他低聲喚著。
聲音低低的。
我攥著指尖,抗拒不了,卻也回應不了。
只能聽他一遍遍喊我的名字,和一個半月前關上門落荒而逃那次一樣,那樣低啞的呼喚,讓人忍不住心都揪了起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因為被下了葯,把那個女人錯認成了我。
而我。
卻在他那樣需要我的情況下,帶著滿心的怒火和委屈落荒而逃。
我到底,做了什麼。
耳邊金余的聲音依舊,和他臉上的溫度一樣灼燙,「我大概是瘋了。」
他說,「你明明就在面前,可我還是瘋了般地想你。」
這個晚上,我沒有回沈三千他們的客房,而是,被金余抱進了另一個豪華大客房。
聽說是劉備花了高價從另一個租客手裡拿下的。
但是,金余抱著我進去之前,我還是忍不住氣憤地捶了他一把,「你故意在門口那坐著?就為了等我出來?!」
「沒有。」金余淡淡地沖我挑眉,「歇一會。」
媽的。
這個男人故意的。
苦肉計,真的被沈三千說中了!
「不行!」我扒著門框,氣得怒吼,「我要回去!」
金余勾唇,「晚了。」
他把我抱進客房的大床上,隨後,整個人躺在我的身側,大手放在我肚子上,「陪我睡會。」
我伸出手探了探。
他的額頭很燙。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吻,淺笑著吻向我的眉眼。
「我很高興,你出來找我。」他說。
我沒有說話。
更沒有開口告訴他,是因為劉備的一番話,我才決定出來問個清楚,卻還是猶豫地沒有問出口。
似乎,沒有人比我更懂,眼前這個男人。
他寧願毀了那個人,也不願承認那件事的吧。
在我走神間,男人摸著我的發頂,像是妥協般,「向九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向九什麼事時,那把低沉質感的嗓音就灌進耳蝸里,燙得人說不出話來,「晚安。」
——
第二天我趕在雞還沒叫之前,回到了沈三千他們的客房,但我沒想到的是,雞都沒起來的時間裡,向九和許山早就起了。
兩個人在客廳整理行李,看到我推門進來,不約而同地抬頭,又不約而同地裝作沒看見,低頭繼續整理行李。
我,「....」
客房的大床上,許小多固執地抱著胳膊睡在一側,沈三千抱著抱枕,睡姿不堪入目。
在向九買了早餐回來之後,沈三千總算睡到了自然醒。
此時的許小多已經洗漱完,站在洗手間換衣服,他小胳膊小腿,自己動手要慢一些,但他不要我們幫忙。
在他眼裡,穿衣服還要大人幫忙,「簡直是個小孩子。」
他這麼說的。
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時空里,他已經長大了。
嗯,馬上四歲了。
我們出發時,金余依舊跟在最末。
大概昨晚睡了場好覺,今天他的狀態很好,至少,劉備不再苦著張臉了。
昨天暴雨,今天的天氣晴朗到爆炸。
空氣十分乾燥,走半小時就要找個地方歇一會喝口水。
本來計劃這幾天逛完最後一個景點就回去的,奈何沈三千聽說上海下個月舉辦國際攝影展大賽,於是,她抱著單反相機,勢必要拍出一張滿意的才回去。
這場西藏之旅像是唐三藏西天取經一樣,歷經了劫難。
而我們的劫難,不在開端,也不在旅中。
而在即將結束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我們照常到了景點,瞎逛瞎買,然後合影。
許小多不喜歡拍照,和向九一樣,每次合影都躲得遠遠的。
唯有許山和沈三千,每次都擺出一些極其誇張而又辣眼睛的搞怪姿勢,讓我拍。
對的,是讓我拍。
這些照片如果能在國際攝影展上得獎,我就直播吃屎。
我拍完那兩個辣眼睛之後,就舉著單反偷拍許小多。
許小多隔著距離發現我的小舉動,頓時皺著張小臉,怨氣隔著相機都能感受得到。
我吐吐舌,把單反轉了個圈。
那個男人就出現在相機里。
雙手插在褲兜里,黑金紐扣整齊扣到脖子上,他站在石像面前,垂著眼睛打量地上不知名的花,大概是感應到這邊,慢慢轉過了側臉。
溫暖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身籠罩一層光暈。
我緩緩按下快門鍵,放下相機那一刻,我似乎隔著距離看到了那個男人眸底的柔波。
我沒能來得及去看照片。
因為,辣眼睛組合沈三千和許山從雕像那跳下來之後,就撲過來問我,「拍得怎麼樣?怎麼樣?帥不帥?能不能拿獎?」
我翻了個白眼。
相機就被他們搶去了。
因為是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們下一站採買完回程的水和吃的,下一步就要坐車趕往機場。
向九背著包先去了。
我們回酒店收拾行李,等了半個多小時,向九都沒有回來,許山這才問我,「會不會出什麼事?」
向九沒有手機,我根本沒法聯繫。
酒店附近就一個超市,沈三千是個孕婦,必須許山照應著。
我拿著手機開門,「我出去看看。」
許小多就跟在身後。
酒店大廳里,金余正在接電話,不知道有沒有看見我,我也沒有打招呼,直接從門口走了出去。
事實證明。
我當時走得多瀟洒,後來就有多後悔。
我剛帶著許小多走進超市,就被人用刀抵著,那人粗聲粗氣地命令著我,「滾去那邊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