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遺憾
地下室一直冰冷無溫。
我和沈三千相互抱著取暖,依舊抵不過徹骨的冷意。
時間和生命都在流動。
唯有血液似乎凍住了。
呼吸艱難。
心裡的不安時刻提醒我,我可能今天見不到金余了。
慶幸的是。
他看過我穿婚紗的樣子。
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
我似乎。
等不到。
他娶我的那一天了。
——
牆壁上的投影繼續播放著,屏幕里沈三千的撕心裂肺盤旋迴盪在腦海。
顏東田邊看邊點評,「嘖嘖,還真想再看一次,你哭得這麼丑的樣子...」
「滾——」沈三千怒吼。
顏東田走幾步靠近,蹲了下來,他捏著沈三千的下巴,齜著牙冷嗤,「我警告你,你別惹急我。」
他低頭掃了眼沈三千凸起的肚子,意味不明地「呵呵」笑了。
沈三千氣得咬牙。
白大褂醫生戴著塑膠手套,又忙活著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套醫療器械。
我緊緊抓著沈三千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白大褂醫生的雙手。
顏東田突然朝顏家大小姐顏末招手,「末末,你金余哥喜歡的女人就在那呢,還懷了你金余哥的孩子,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伸出手指向我。
顏家大小姐抱著洋娃娃,目光獃滯地搖晃著腦袋,嘴裡不停念著,「金余哥...孩子....不可以!金余哥是我的...孩子,不可以!」
猛地,她突然看向我,眼睛里不再是獃滯的神色,而是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目光。
顏東田在她耳邊輕聲問,「我們把孩子取出來好不好?」
沈三千抓著我的手一緊,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
我用力回握了她一下,眼睛直直盯著眼前的兩個人。
顏東田笑著伸出食指指著我的肚子,「這個孩子給你,以後你照顧他,好不好?」
顏家大小姐歪著腦袋想了會,突然抿嘴憨傻地笑著拍手,「好呀,好呀。」
洋娃娃掉在了地上。
她沒有再撿起來,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肚子。
我瞪向顏東田,聲音不可抑制地發。顫,「你想做什麼?!」
顏東田卻不再搭理我,而是朝白大褂醫生看了眼說,「還帶什麼麻醉劑?不需要那玩意...」
沈三千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她緊抱著肚子,雙眼紅腫地瞪著顏東田,嗓音破碎般沙啞難聽,「顏東田!你不能這樣做!」
「嗯?」顏東田挖了挖耳洞,手指放嘴邊吹了吹,「你說什麼?我不能什麼?」
沈三千盯著白大褂醫生拿出來的一系列工具,睚眥欲裂地吼,「喪心病狂的人才做得出來!你敢這麼做,你以後會不得好死!你會斷。子。絕。孫的!」
顏東田聽了絲毫不生氣,反而笑得格外開懷,笑聲無比尖銳刺耳,「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冷。不。丁。抽。了。腰。帶,開始。脫。褲。子。
我和沈三千不明所以地盯著他。
就看他褪。下。內。褲,露出大片。恥。毛。以及一團。烏。黑。
「來,看看。」他向前跨了兩步,「認識嗎?」
我撇開臉,沒有仔細看。
只聽他譏誚地聲音反問,「你以為,我還能有種?」
我怔愣間,顏東田已經重新穿。上。褲。子,又點了根煙,隔著煙霧,他自嘲地問,「你是不清楚,金余對我做了什麼吧?」
我確實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只知道。
他要報復我們。
我和沈三千,都逃不掉。
——
顏家大小姐在抱著洋娃娃發獃時突然發病。
白大褂醫生拿葯給她吃的時候被顏家大小姐又咬又打,藥丸也被打翻。
顏東田去哄,手上也被咬了個血印子。
最噁心的是,他扮演金余去哄,「末末乖,金余哥陪著你呢,別怕啊,乖,乖乖吃藥,我們才能有健康的小寶寶啊,是不是?」
顏家大小姐不吃這一套,抓著腦袋上的婚紗扯了個稀巴爛。
「金余哥,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呢?末末哪兒不好,末末改啊...」
「金余哥,我要給你生孩子....金余哥,我,我們的孩子呢?」
顏東田突然湊在顏家大小姐耳邊說,「孩子啊,在那呢。」
他的手指著我和沈三千的肚子。
顏家大小姐陡地就不發瘋了,直直朝著我和沈三千走來。
她的眼睛實在嚇人。
我和沈三千不由自主互相握緊了彼此的手。
就看顏家大小姐走過來,指著沈三千的肚子,「這是我的孩子?」
沈三千不敢說話。
更不敢揮開她的手,怕刺激到她。
顏東田跟在後面,笑著說,「是的,你的孩子。」
顏家大小姐大哭,「騙子!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里!」
顏東田趁機往她大張的嘴裡塞藥,又給她灌了水,顏家大小姐這才抽抽噎噎地安靜下來。
顏東田點了根煙,呼出一口白霧時,語帶輕諷地問我和沈三千,「呵,愧疚嗎?」
「我們不知道你妹妹變成這樣。」沈三千后怕地捂著胸口。
「你不知道,可她不知道嗎?!」顏東田惡狠狠指著我。
我一時語塞。
白大褂醫生在用消毒水給醫療器具消毒,地下室里滿滿的消毒水味。
我不敢多想,只死死握著沈三千的手,嘴裡喃喃,「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的...」
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不可能沒事的。
強烈的不安像是巨網一樣籠罩在胸口。
揮之不去。
顏東田掐滅了煙,指著我和沈三千問白大褂醫生,「這倆肚子能看出來幾個月了?」
白大褂看了眼沈三千的,點點頭,「大概七個多月。」
轉向我時,不確定地說,「這個,應該五六個月。」
顏東田聽完笑了笑,朝抱著洋娃娃玩的顏家大小姐招手,指著我和沈三千問,「討厭哪個?」
顏末應該還記得我,看了我一眼就指著我,「討厭,壞女人,孩子。」
顏東田就摸她的後腦勺,「乖,一邊等著,馬上就好。」
沈三千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朝牆根退,她的嗓音又抖又啞,「顏東田!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出來!你欺。負兩個孕婦算什麼本事?!」
「你想要錢是不是?你開價,我們可以給你錢,也可以保你和你妹妹安全,金余也不會傷害你們,只要你放了我們。」我舉起右手,「我發誓,我可以保你們兄妹倆沒事。」
顏東田毫不在意地抓了抓頭髮,「別拖延時間了,我既然能把你們運到這,就有把握沒人找得到這裡,你要是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我也可以陪你玩玩。」
他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要把我拖過去,沈三千拼了命地打他胳膊,又扇他的臉。
顏東田一個抬手,響亮的一巴掌抽在沈三千臉上。
沈三千直接摔在地上,她抱著肚子,嘴角滲血,躺在那蜷縮著身體,眼睛死死瞪著顏東田,「你放了她!」
我怒得揮手扇在顏東田臉上,「你敢再打她一巴掌試試!」
掌心震得發麻。
顏東田撇開頭,舌。尖。舔。了。舔。嘴。角,隨後抬頭沖我笑,「好,很好,很好。」
他把我拖到白大褂醫生那,拿了麻醉針在我身上亂。戳,只要戳進去就會打進去一點點。
我痛得掙扎,就被白大褂醫生給制住雙手。
沈三千在地上咆。哮著站起來,剛衝過來就被顏東田一巴掌又扇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我,嘴裡不停地喊,「不。要....不。要....」
我已經徹底動不了。
地上不一會堆了五支麻醉針。
用完的麻醉針。
我全身都疼,死咬著牙都沒有喊一聲。
「喲,姐妹情深啊,要不一起來?」顏東田笑呵呵的拿起麻醉針朝沈三千走過去。
白大褂醫生把僵麻的我放在那塊長白布上。
那塊長白布應該是給死人蓋的。
以前想到死,會覺得是種解脫。
現在,想到死這個字,腦海里就會浮現出金余動怒的臉。
我要是死了。
他肯定會哭的吧。
我突然笑了起來。
顏東田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身體居高臨下看著我,「笑什麼?」
「我笑,你真蠢。」我盯著他,「你不就是想報復金余,我,還有沈三千啊。」
顏東田靜靜盯著我,抿著嘴沒說話。
我輕笑,「很好辦啊。」
顏家大小姐在旁邊好奇地對著沈三千的肚子戳了戳,沈三千緊緊護著肚子。
我一字一句地,「弄。死。我,他們倆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顏東田意味不明地盯著我。
半晌,他笑得陰森,「呵呵,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吶。」
沈三千被扔回了牆根。
她抱著肚子,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她跪在地上喊,「顏東田,求。你,不。要,放了我們,求。你,你放了她好不好,你其實看不爽的人是我,不是她....」
白大褂醫生拿了一套器械工具過來。
冰冷的器械觸到我的身體,我連條件反射都只能做三分之一的神經反應。
因為大部分身體是僵麻的,動不了。
冰冷的地面,幾乎凍暈我的知覺。
似乎隔了許久,我聽到沈三千撕心裂肺地聲音在喊,「夏秋——」
我往下看的時候,純白的婚紗染了大片的血。
這樣的畫面似乎在夢裡見過。
只不過。
夢裡的那片白不是地磚。
是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