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余(一)
外人都道金家大少爺金余是個妹控,卻不知道,在多年前,他也是個弟控。
但凡金懿軒上幼兒園時因為害怕而哭得收不住,金余必定推掉那一天的所有行程,陪弟弟在幼兒園呆到放學。
金懿軒學前班的美術作業幾乎全部出自金余之手。
那時候的金余,身價已經超過金慕淵。
那時候的金余,年僅九歲。
但他已經是JM的最高執行董事。
金慕淵有心培養,金余有心成長,於是,他以超出所有人預期的速度逐步成長到獨攬大權,行事風格愈發比之父親金慕淵,是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說金慕淵是冷酷無情,那麼,其子金余便是冷血無溫。
蕭墨白的姐姐從小就喜歡金余,從小就立志要做金家的兒媳婦。
從小....就絕了念想。
因為金余曾當著所有同齡孩子的面拒絕她,「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娶你。」
當時年紀小的蕭墨白為了安慰姐姐,逼著霍丁和齊祺發誓,以後要娶他姐姐為妻。
最後的結尾是,蕭墨白的姐姐哭著跑回家,蕭墨白被揍了個半死。
四個男孩再聚時,頗老成地感慨:女人真麻煩。
只有金余感慨,被揍挺好。
在他的記憶里,父親和母親從沒有打過他。
哪怕一次。
金余從小就是個極度缺愛的孩子。
他偽裝得很好。
裝得冷漠,裝得冷酷,期許得到母親的關注。可是並沒有,母親對他的變化似乎不為所知。
她在意的只有父親。
於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原來這樣的冷漠,只有愛人才會在意。
愛人。
多麼陌生的字眼。
在他的字典里,女人分為兩種。
一種,妹妹。
另一種,陌生人。
他從小到大的感情經歷是空白,就連常常陪他一起喝酒下棋的霍丁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他是從小看過斷背山沒錯,但不代表他喜歡和他一樣渾身肌肉一身腿毛的男人。
所以他回以呵呵一笑。
第二天,蕭墨白就送了個小受到他辦公室里,提著的行李箱里塞滿了變裝和杜蕾斯,還有不知名的KY套裝。
在金余的臉從黑到極黑之間,小受試探著用手摸了摸金余的襠。
下一秒,辦公室門外飛出一個人。
助理韓信在門口恭敬地問,「先生,需要...幫助嗎?」
金余冷冷地,「把人給我打包好,按原路送回去。」
韓信託腮深思熟慮一番,最終十分好心地找了個粉色紙箱裝好,在外面纏了一圈的粉色絲帶,並附備註——慢慢享用。
人送回去的當天,蕭家正開家庭聚餐,是以,門一開,一個巨大的包裹被拆開的同時,小受梨花帶雨強顏歡笑地對著蕭墨白喊,「墨白哥...」
蕭家兄弟姐妹全部抖了個遍。
聽說,那天蕭家的拖把和板凳壞了四個。
蕭墨白在醫院住了一周。
親朋好友沒有一個去看的。
兄弟里最為善良熱心的齊祺非但沒有到醫院慰問,反而只是讓助理送了一籃水果,送的葡萄還有種子,蕭墨白邊吃邊心酸。
到住院第二天時,霍丁去看了,送了一箱KY和各種口味的小雨傘,霍丁的表情很是不忍,「這是老大送你的。」
蕭墨白咬著牙,「替我謝謝他。」
霍丁剛走,蕭家父母擔心下手重了,有些后怕地來醫院看兒子,門剛打開,就看自家兒子躺在病床上,手裡拿著KY和草莓味的小雨傘。
蕭家父母,「....」
聽說,那一天的病房鬼哭狼嚎,比急救室叫得還慘烈。
韓信彙報這些情況時,金余難得彎唇笑了,笑容似流光,轉瞬即逝,驚艷了辦公室外的一票助理。
有膽大的助理,晚上趁著韓信不在辦公室,偷偷換了超短裙進了辦公室,被金余發現之後,還十分熱辣大膽地脫下短裙,當著金余的面發著顫說,「我是處,總裁,我,我只想,和你過一個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愉快夜晚。」
金余挑眉笑了,「愉快的夜晚?」
他打電話招回韓信,然後讓韓信把這個女助理送到了霍家最大的會所。
在霍丁生日當晚,金余把這個女助理送到了醉得人事不省的霍丁床上。
於是她獲得了一個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愉快夜晚。
這個女助理後半夜就被扔到了路邊。
兄弟幾人第二天才知道,霍家的單傳繼承人,三十好幾了還是個處。
而第一次,毀在了金余的手裡。
蕭墨白笑得前仰後合,「二哥!你不是吧?!你這麼老了,居然還是個處!」
「笑屁,他也是!」霍丁指著金余惡狠狠地瞪眼。
金余勾唇笑著,仰頭喝掉手中的酒,「她挺好的,身材,長相,都不錯。」
「那你怎麼不留著?!」霍丁咬著牙。
金余放下酒杯,修長的指抵著太陽穴,姿態懶懶,「我對她,硬不起來。」
霍丁被他懟得一梗,「.....」
他喝醉了,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硬的,更不清楚自己到底做沒做,只是床單上有一片濃郁的腥味。
幾個人互相看著,目光就飄到了齊祺那。
齊祺,「....」
齊祺縮了縮脖子,「看什麼?我有女朋友。」
蕭墨白「呸」了一聲,「你急什麼,老大和二哥都還單身,你那麼早找女朋友作死啊!」
「娃娃親,從小就有。」齊祺狀似無奈地嘆氣。
其餘三人,「....」
金余對女人一直是無感的,不論是合作公司的老總女兒,抑或是母親隔三差五帶回家做客的女客,他都是失明狀態——看不見女人的存在。
外界的女人經常聚到一起巴拉金家大少爺是個目中無人目空一切的男人,字裡行間都是愛而不得的遺憾和可惜,嘴上說得酸溜溜,到了名流聚會,只要金余出現,所有磁性的目光仍會不由自主地投放到他身上。
誰都想能和這樣的男人一液情也死而無憾了,誰知道,這種禁慾系男人居然保守得比女人還女人,至今沒傳過一次緋聞,甚至被狗仔抓拍的酒店開房照片上,身邊除了助理就是保鏢。
搞得幾兄弟輪番打電話慰問,「是不是難以啟齒的某方面出了問題?」
金余,「....」
霍丁甚至好幾次【隱晦】地問,「你是喜歡老三,還是看上我了?」
金余,「....」
他的性取向似乎在峽市成了個謎。
直到幾年後,被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打破。
他一路走來,比之父親金慕淵還要順風順水。
強大的商業頭腦讓他在商業圈很快就有一席之地,很快,商業圈的人提起他時不會用「金慕淵的大兒子」而是恭敬地稱他「金家大少爺」。
這位金家大少爺行事風格比起父親金慕淵還要雷厲風行,果斷張狂,又加上一張冷漠無情的臉,經常是男人提了咬牙切齒,女人提了眼冒桃心。
金余從不在意外界對他的看法。
他這一路從恣意享受到無聊揮霍,消耗了生命的大半,他仍覺得空虛無聊,大抵是生活太枯燥了,他從不推拒兄弟間的玩樂邀請。
富豪圈的人有個共性就是,吃喝票賭總喜歡聚眾。
他除了票字不沾,其他樣樣精通,十四歲時他就跟著霍丁去歐洲販賣搶支,十五歲時帶著蕭墨白去澳門堵博,十六歲時名字已經響徹整個澳門。
在他十八歲時,峽市的所有女性專門以他為主題舉辦了一場晚宴,結果主辦方邀請金余時,被打臉拒絕了。
近一千的女賓等了一晚上,終於憤不甘心地跺腳走人。
是以,從金餘十八歲起,說他是gay的傳聞就沒斷過,加上他的幾兄弟和他一起結交甚密,基本坐實斷背的可能性。
於是,峽市的一票女性但凡看到金余和男性同框的照片,立馬哭得像死了爹。
金家不是不著急。
眼看著金餘三十歲的大坎即將挺過去,每周五的家庭聚餐,母親蘇燃在飯桌上難得開啟了話匣子問,「你弟弟都找了女朋友了,你呢?眼看都要三十一了,不會打算打一輩子光棍吧?」
金余很認真地回顧了他這三十年,似乎...什麼都干過,卻唯獨沒幹過一件事。
那就是,談戀愛。
在他的認知里,女人就是麻煩。
母親蘇燃看他沒有皺眉生氣,於是寬心地開始推銷,「教小妹跳舞的那個女老師看著挺漂亮,挺有氣質的,家也住這附近,她母親是老師,父親開了個小公司,家裡還有個妹妹....我看著挺好的,你這周...抽空去見見?」
每周五的家庭聚餐變相地成了推銷大會。
金余擦擦嘴,言簡意賅地,「不見。」
他不是沒找過女人,自他成年,多少女。人擠破頭想爬上他的床,每年的生日宴上蕭墨白變著法兒給他塞女人,就連一向不沾女人的霍丁偶爾都會在喝酒時安排幾個女人到他身邊助興。
他從沒留過一個女人過夜。
不是沒有需求。
而是,這種需求在面對那群形形色色脫光了。衣服等著被懆的女人時,突然就失了性趣。
直到他遇到那個女人。
一個改變他整個人生軌跡的女人。
——
劇場:
年輕的助理恭敬地彎著腰,手裡拿著平板,對著正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的少年語速極快地彙報著,「少爺,十五分鐘后是董事議會,下午兩點是鋼琴課,三點是拳擊,四點是繪畫,五點是五公里負重跑,六點半是家庭聚餐。」
辦公桌后是西服筆挺的十二歲少年,英挺的眉斜飛著,漆黑的眼睛幽深莫測。
外人都道金家大少爺金余和父親金慕淵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同樣的冷酷,同樣的不近人情。
可此刻這位冷麵小閻王正對著電腦上一張畫工十分粗糙類似孩子出品的手工美術作品笑得十分溫柔,差點瞎了助理的眼。
許久,他收起笑,抬頭換上冷漠臉,言簡意賅地,「繪畫。」
「嗯?」助理恭敬地聽著。
「劃掉,以後不去了。」
「啊?!」助理驚了一跳,「可是你那幅畫在國外得了獎,老師說您有天賦,可以代表中國去....」
年僅十二歲的少年不悅地皺眉,助理剩下的話全部咽進肚子里。
閃爍的電腦屏幕上,那張美術作品右下角印著章。
金家人特有的印章,刻的是軒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