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下面一眾水師兵卒,自是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還當命令是由劉副將所發,隨著一陣悠長的號角聲,一行艦隊起航了。

大概是為了做面子,這次福建水師出動了整整一個艦隊,由揚威號做主戰艦,四周拱衛著數艘戰艦,一共有五艘大型船艦,就這麽浩浩蕩蕩往濠鏡去了。

濠鏡在佛朗機人這麽多年的經營之下,儼然成了另一個國家,大昌在此所設立的蕃司衙門早已不若前朝之時那麽風光。這次與其說佛朗機人與海盜勾結衝擊蕃司衙門,是為了抗議海禁,還不如說是這夥強盜看出了大昌水師露出羸弱之態,想藉機佔了濠鏡,這次不過是個試探。

佛朗機人並未想到今晚大昌會派水師來攻打自己,所以根本沒有準備,最大的一處岸口就被大昌的火炮給炸了。

早在明朝時期,大明的火器就聞名世界,雖之後被西洋諸國趕上,可在明末時為了抵抗金人,曾找夷人購入一批紅夷大炮。大明能工巧匠無數,早就照著原樣仿照出來一批,甚至射程比之更遠。自打這以後,紅夷大炮雖還叫紅夷大炮,卻不是舶來貨。

大昌的火炮射程很遠,可達三百丈,開炮的船艦離岸口還很遠就把陸地給炸了,幾炮下來,岸口已是一片狼藉。

這處岸口做為濠鏡對外最大的一處岸口,長年有人駐守,早先是大昌蕃司衙門的人,如今則是佛朗機人。佛朗機人還在睡夢之中就被火炮給炸醒,個個衣不遮體的跑出來,就對上炮彈的轟炸,很多人都受了傷,一片鬼哭狼嚎,根本不知道反抗。

就在這時,一條輕型網梭船駛了過來,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見,就喊話道——?

「我福建水師受我皇旨意,限你們這群夷人十日之內從濠鏡撤離,若是不撤,下次再來就是我朝雄偉之師,踏平你們!」

丟下這話,這艘只載了四人的小船隻是輕輕一盪,就划離了岸口。

揚威號上,祁煊哈哈大笑,將手中的千里鏡遞給蘇公公。

「老蘇你看,那群夷人狼狽的樣子,屁股蛋都露出來了。」

蘇公公接過看了一眼,忍俊不住地笑道:「郡王爺雷厲風行。」

兩人身邊站著的一眾水師低級軍官俱都面面相覷。出航之前,根本沒人說要來打濠鏡,只說聽上面人指揮,船行到半途卻突然折道,竟直衝濠鏡而來。

做為士卒,軍令如山的道理還是懂的,雖這與他們所知大相徑庭,但既然提督都發了話,自然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他們還以為是不是欽差到來,故意做個樣子,只有些許人心中暗叫不妙,不過在這種時候,誰敢說個不字,就是掉腦袋的下場。說不定真是朝廷下了詔令,沒見欽差都站在這兒嗎?

「回航,看這群龜孫子什麽時候從這裡滾出去!」

下面一眾人忙去發令,有些心中有鬼之人巴不得趕緊離開,這會兒自然急不可耐。

與此同時,提督署里,終於醒來的董文成大發雷霆,連連追問揚威號回來沒,到哪兒了。然而船早駛離港口,到哪兒了就只有船上的人知道。

董文成心中連連叫苦,再三禱告劉黑子能擋住事,可現在都日上三竿了,艦隊還沒回來,他心中已經有不好的猜測。

他心中發狠,甚至想點齊人手,帶著艦隊半路狙擊,甭管是郡王還是欽差,直接沉屍大海。可水師如今拿得出手的幾艘戰艦都出去了,就靠港里所停的那幾艘用來裝樣子的戰艦,去了也只有被人打趴下的分兒。

就在董文成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不停在屋中轉悠想辦法時,揚威號回來了。

接到消息,他穩住心神,忙迎去岸口。

祁煊意氣風發地和蘇公公相攜從船上下來,老遠就對他打著招呼,「董總兵,你酒醒了?」

董文成笑得僵硬,「末將失態,未曾想竟喝得爛醉如泥。」

祁煊連連擺手,「不怨你、不怨你,是你不知老蘇的酒量。哈哈,早先是老蘇不如本郡王,如今本郡王見著他也得甘拜下風。」

蘇公公在一旁眯著眼笑得含蓄,「郡王爺誇讚了。」

「咱們董總兵可是號稱千杯不醉,老蘇你能把董總兵喝趴下,當得這一贊。」

這邊兩個人笑著說話,那邊董文成一口老血噴在心頭。

枉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自詡酒量過人,不料竟喝不過一個胯下無肉的太監。丟臉在其次,他更擔憂的是這兩人去干什麽了?還有劉黑子呢?

他連忙問起,祁煊卻笑咪咪地道:「那劉副將也是不中用啊,也就陪著喝兩杯,卻也醉了,上了船就睡下了,這會兒大概還在睡著。」

董文成心中一突,「不知提督這次出海……」

「不是跟你說過了?打濠鏡。」

董文成笑得更是勉強,「這濠鏡當地還有不少大昌人,若是隨意燃起戰火,恐會傷了無辜百姓。」

祁煊一笑道:「所以沒打,本郡王讓人在岸口放了幾炮,限他們十日之內撤離,若是不撤,本郡王就帶著我大昌水師去踏平了他們。」

蘇公公在一旁湊趣道:「郡王乃是英雄豪傑。」

「不敢當不敢當。」

這邊兩人一個吹一個捧,那邊董文成卻是口中澀味瀰漫。

似乎見董文成臉色不對,祁煊關切問道:「董總兵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本郡王這般有什麽不對?」

董文成忙回過神來,「提督乃是少年英雄,做得對極!就是屬下不勝酒力,此時有些頭疼。」

「既然頭疼,那就趕緊去歇著吧。」祁煊道。心裡卻在說——?還有你頭疼的時候。

佛朗機駐濠鏡的最高長官乃是一名叫做奧普森斯諾的上校。

自打佛朗機海軍控制了麻六甲航線,就一直對大明這個強大又富饒的國家虎視眈眈。可惜屢戰屢敗,只能韜光養晦,小心圖謀。

這兩個成語是奧普森斯諾跟濠鏡當地的漢人學來的,他覺得大明……錯了,現在是大昌,真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不過是簡單的言語交談,就能因為臉色不同、語氣不同,變化著各種各樣的意思。

至今奧普森斯諾還未參透,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覺得大昌的官員都是極其無恥的。在收到屬下報來岸口被大昌水師炸毀,他大發雷霆的同時,心裡也在這麽咆哮。

奧普森斯諾並不是佛朗機駐濠鏡的第一任最高長官,認真說來他是第七任。這個地方不同於他們殖民的任何一個地方,這裡有個巨人,即使這個巨人如今已有頹敗之相,卻依舊不是他們可以動搖的。

這裡是他們控制東方貿易的樞紐,這裡的人鄙夷著他們偉大的佛朗機海軍,稱呼他們為夷人。為了維持現在的一切,每一任駐濠鏡的最高長官都需要學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去跟大昌的當地官員打交道。

為此,他們甚至專門成立了一個小隊,俱是從自己人中挑選出來最聰明機智的人,可時至今日,他們依舊沒能攻克當地官員,只能用著最原始的手段——?收買。即使如此,他們的處境也非常艱難。

大昌施行海禁,光靠大昌人走私出來的那些東西,根本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所以他們伺機以待、蠢蠢欲動,又屢屢試探,同時還得小心翼翼保持著和當地官員的友好關係。

而如今,他們的「朋友」背叛了他們。

這才是奧普森斯諾最憤怒的原因,在他認知中,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不是那些漢人說的嗎?為什麽那些拿了他們錢財的人,明明保證會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師的艦隊還是對他們進行攻擊!

奧普森斯諾跺腳大罵,他並未懷疑大昌水師的決心,因為這是大昌建朝以來第一次如此攻擊他們,也讓他想起那些慘死在這片海域的前輩,那是用血建立起來的教訓。

「上校,我們怎麽辦?難道真撤離?」一個士兵用佛朗機語如此問道。

「撤什麽撤,給董總兵去信,問他為何毀諾?他明明保證福建水師不會對我等進行攻擊。」

「是。」

於是一封淡黃帶著淺褐色花紋,一看就是洋人貨,其上還有著屬於奧普森斯諾私人徽章火漆印的信封,很快就發往福州。

這封信自然落在了祁煊的手裡。

福建水師總兵董文成內通外夷,倒賣水師船艦、火器,以及和走私商人勾結等大量證據,很快就擺在了開隆帝的御案上。

開隆帝龍顏大怒,下旨捉拿董文成入京,交由大理寺、都察院、兵部,進行三司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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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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