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子

又被高考的場景驚醒了，睜開惺忪的眼睛獃獃的看著天花板。書桌上躺著的錄取通知書證明剛才只是個噩夢。人生的第一個痛苦考驗已經結束一個多月了，而我的神經好像還在受著慣性作用繼續抽搐。空氣里從廣緣寺飄來的香火味道有些淡了，已經到了覓食的時候。

我叫韓冬齊，簡歷上應該算是一個準大學生。但我還有另一個身份，這個身份只在我們這個小城市裡被一小撮人知道。這個特殊身份說好聽的應該叫除妖師，說難聽的就是神棍。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事實上我根本不會什麼開壇做法，不會使用大手印，金剛經我也背不了幾句。但我真的能除妖辟邪。其實說是除妖邪不如說是熏妖邪。因為我有個特殊的能力，我在那些出現靈異事件的地方，和那些只有我能感知的特殊靈魂用心靈交流一下就會達到萬事大吉的效果。為此有一家生意轉好的賣場甚至贈送了我一筆獎學金。而我只不過是去當了半小時的人肉蚊香。

當然凡事皆有倆面，這個超能力帶給我的負面影響就是不得不遠離父母。我從懂事開始經常會看到或者感知到一些大多數人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東西。父母一開始不以為然，直到家裡開始出現東西莫名移動，電視在晚上沒有接電源卻自己開機等等怪事。他們終於忍受不了去請高僧來破解。高僧經過詳細的探查得出的破解之法就是讓父母遠離我，並且讓我住在寺院附近，因為他說我就是這些怪事的起因。父母想追問究竟但並沒有得到答案。於是他們在我上高中前相繼去了國外謀生。並且把家裡的老房子賣了，換了寺院附近一所更老的平房讓我獨居。每天聽聽晨鐘暮鼓，希望我能因此長命百歲平平安安。在懸疑恐怖作品里都會把這件荒謬的事總結為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能解釋。而我不這麼看，在我眼裡我遇到的靈異事件都是可以解釋的，只是普通人承受不了那個解釋。

雖然遠離父母但我並不算孤獨，很幸運我有三個死黨陪我度過青澀的高中。

陳曉晗，以前一個大院里長大的假小子。每天都是蹦蹦跳跳安靜不下來。本來與她頂多只能是純潔的發小關係，直到前倆年出了一件很無奈的事。曉晗算得上是個小美女，瓜子臉的中間長了一個完美細長的鼻子，修長的眼線搭配倆抹彎眉。她又愛笑，笑起來兩輪彎月看著你能讓你暫時忘記煩惱。但她自己卻有一個困擾很久的煩惱，她纖長的右小臂上有一塊不算小的暗紅色胎記。上天就是這樣找平衡的，給了你完美的外貌就會在其他地方留給你一個小遺憾。可是這個小遺憾讓曉晗久久不能釋懷，甚至還有一點自卑。有一次我突發奇想地告訴她不如去紋身把胎記改造成一隻飛舞的花蝴蝶。顯然我這個建議有70%是開玩笑的，誰知道第二天她翹課就去做了在家長眼裡不得了的「壞事」。因為那個紋身，她被父母暴揍一頓，並且嚇唬她以後沒人敢要她。也因此她再沒有買過短袖的衣服。她自然把帳算到我的頭上，逼著我發誓以後若沒有人要她我就得照顧她。我怕以後要照顧她，更怕不答應她就會又哭又鬧。兩者相害取其輕，我只好發了一個毒誓。也許在普通人眼裡發誓並不是什麼難做的事，就算違背誓言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但我和一個被誓言摧毀的靈魂聊過天，他天真的以為從20層樓跳下去就能夠因此得到背棄誓言的救贖。。。。。。

辛晨，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和曉晗一樣有著細長眼線並有著濃密劍眉的男孩。不過他不愛笑，非常的不愛笑。認識他是在高一軍訓。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坐在地上想起分別不久的父母有些難過。眼前突然出現一罐可樂，我抬頭看到一雙惡狠狠的細長眼睛盯著我。「你好，我叫辛晨。教室里坐你斜後面!」。要不是送我那罐可樂，我還以為他是找我尋仇的。但無論如何我很快就高興起來，在我以為要走向孤獨人生的時候，突然又多了一個好朋友。

最後一個死黨的出場更加的莫名其妙。高一第一天報到，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我早早就來到學校，我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我正坐在座位上翻看剛領到的新書，突然一隻白玉般的手抓住我的書一把搶走。我頗有些惱怒的抬頭看過去，在眼睛還沒有看清影像的一瞬，我感到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一個白玉般臉色的女孩冷冷的看著我，她的臉不但是瓜子臉，可以說是極品瓜子臉。下巴尖尖的，鼻尖也尖尖的。頭髮遮住了耳朵，讓我不禁猜測她藏在頭髮里的耳朵是不是也是尖尖的。她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古裝的美女穿上了現代的校服。同時心裡還有另一個感覺讓我不寒而慄，狐妖？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淡淡地說了一句，「讓開，我要過去。」原來她就是我的同桌，莫雨欣。我以為莫雨欣很討厭我，本來么，我又不是什麼帥哥。相反我經常認為自己很衰，論容貌頂多算個五官端正。由於我接觸過許多平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我經常不自主地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眼神。這種眼神多少會帶給人憎惡感。不過莫雨欣卻超出我的意料，她比我更難接近，在學校里我大概是唯一能和她用語言交流的人了。

在學校我們四個人被別人稱作怪物四人組。陳曉晗對此很有意見，她說頂多算3個半，她有一半是正常的。剩下的我們三個人就沒這麼好運，在別人眼裡真是百分百的怪物。辛晨不愛說話，學習卻是不錯。老師好幾次想讓他當班幹部，但他每次都說做不了。直到有一次，他懶的拒絕了竟然回復給老師一個苦笑。他苦笑起來，除了難看竟然還帶著一點點輕蔑的味道。於是他的家長就被破天荒的請來談話。辛晨只喜歡和我們三個人混在一起，其中和陳曉晗的交流最多。陳曉晗是個喜歡學習的苗子，經常和辛晨討論學習。四個人裡面最不愛學習的就是莫雨欣。上課的時候她喜換倚在一隻手臂上睡覺。她睡覺很輕很靜。微風吹過，撩動她額頭的劉海，那一刻若能畫出來，就是我認為世上最美的仕女圖。可惜老師們不這麼想，上課睡覺不聽講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很快她們就發現雨欣和我的一個共同點，沒法請家長。據說她的家長是駐外外交官。雨欣不聽講但總能保持學習中等，時間長了老師們也就不管她了。而我，真的是很無奈。因為偶爾放學會有看上去很奇怪的人士等我。去做什麼大家都無從得知。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們我去做人肉蚊香了，不然我就不僅是怪物，而是要被解剖的外星人或者被燒死的異教徒。

時間長了怪物四人組就不那麼奇怪了，日子也就這麼轉瞬而去。

當然這三年裡還有很多很美好的回憶，比如拜訪莫雨欣的閨房。

有一天放學，莫雨欣揉了揉被胳膊咯疼的臉頰淡淡的對我說，「哎，我的電腦不好用了，幫我看看吧？」。我雖然知道她住的地方距離我很近，但是從來沒有去過。聽到她問我，心裡的好奇感油然而生。「行，晚飯你負責！」。一個人住，吃飯是個大問題。要想吃的好，人累。而吃不好，心累。雨欣沒有理我，拿起書包慢慢起身往門口溜達，我趕忙收拾東西跟上。她不拒絕的時候，就是答應了。我很高興，有一頓免費的晚飯，更高興的是可以和人類一起吃。路過陳曉晗座位的時候，小丫頭故意沖我擠出一個憤怒的表情。而坐她旁邊的辛晨則摘下眼鏡看看我，又看看曉晗搖了搖頭一臉的複雜表情。

我跟著莫雨欣來到她住的小區，我馬上意識到她騙了我。「哎，我說，你不是說你住的距離我家還有一段距離么？每天你都不和我一站下車？？」雨欣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害羞的表情，雖然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她微笑的回應我倆個字「傻子！」。我發現原來她的笑容和陳曉晗一樣，能讓人忘記煩惱。進電梯的時候，還有一個年輕媽媽帶著一個3，4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看看我又看看莫雨欣。我心裡砰砰的跳，又開始胡思亂想，我們會不會被人誤會為早戀？小男孩突然說話了，他看著莫雨欣然後轉頭和他媽媽說，「姐姐長得好像貓啊！」。他媽媽很尷尬地讓他別瞎說。我笑著看向雨欣，卻發現她恢復了平時的冷漠表情，甚至眉頭還皺了一下。莫雨欣的家是個2室一廳，一進來就給人溫暖和睏倦的味道。家居布置處處體現出女主人好睡的性格。無論是床，沙發，甚至椅子，都可以給人一個小憩的空間。電腦放在卧室里，而另一間卧室的房門緊閉。我進到屋裡下意識得看了看窗外，一眼就看到暮色中的廣緣寺和我那間破平房。

我和莫雨欣有很多共同點，比如吃素。我吃素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上幼兒園的時候一個小美女總喜歡把肥肉挑出來倒到我的碗里。而我則傻乎乎的吃，然後吐。一看到肉菜，我內心深處就想到在幼兒園吐在廁所里的肥肉，頓時沒有胃口去吃。而雨欣則號稱是一直不愛吃。我曾經壞笑著問她，那你喜歡吃雞么？她一本正經的說，不吃！然後又一本正經的問我為什麼問這個問題。我模仿她冷淡的表情慢慢的說，「狐。。狸。。不。。都。。是。。吃雞的么？」「哈哈哈，咳。咳。咳。咳」，坐在對面吃著飯的陳曉晗聽到我的回答嗆到了。而辛晨則趕忙買來水讓她順順。

莫雨欣去做飯，我開始幫她重裝電腦系統。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穿越來的，她所謂的電腦不好用其實是中了各種各樣的木馬和病毒。我在驚訝她的電腦可以辦個病毒展的時候，她又一次羞澀地笑笑說她真的沒法搞明白電腦問題。晚餐很簡單但是很精緻，清炒蘆筍，番茄炒蛋，涼拌黃瓜，還有一大碗莧菜湯。我拿起筷子看到番茄炒蛋突然想起有一次在食堂，我和陳曉晗大聲爭論番茄炒蛋吃的是番茄還是蛋。一旁的辛晨和雨欣愣愣的看著我倆激烈的爭論。想起那個場景我的臉上不禁露出白痴般的微笑，一抬頭髮現莫雨欣正舉著碗夾著菜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我趕緊吃了一口菜然後說「好吃啊，最好你的電腦天天都不好用，嘿嘿。」莫雨欣仍然和往常一樣既不發表評論也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慢慢的吃完一口飯後對我說，「還有飯，在鍋里。」

吃完飯我繼續幫她裝要用的軟體，這丫頭不玩遊戲卻有一台配置很好的電腦。我自言自語的說，真是浪費啊浪費。我自顧自的忙了一會終於完成了，卻感覺空氣里瀰漫著熟悉的一種味道。我轉過頭，果然，莫雨欣倚著胳臂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我把檯燈關掉，窗外的月光如水般的灑在她的臉上。我愣愣的看了一會，輕手輕腳的帶上房門像做賊一樣逃回我的窩。那天以後，雖然雨欣的電腦沒有再壞過，但我們就像約定好的一樣放學一起回她的家做飯吃飯。吃完飯，我就回自己的窩寫作業複習。雨欣晚上做什麼我從來沒問過，因為我猜她99%回答：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