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女兒。

王德見到蘇航的時候，也愣了一下子。

隨即，就下意識的扳起了面孔。因為這些年跟在老爺身邊，自然也是習慣性的對這個二少爺板著臉。可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鬆懈了下來。因為他想到這是在蘇航的家裡，已經不是在蘇家了，他還有什麼資格對蘇航板著臉？

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讓他有些尷尬的起身，站在原地。

蘇恬然見到蘇航回來后，疑惑道，「二哥，你怎麼回來了？這個點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蘇航淡淡的看了王德一眼，答，「回來取一份文件！」

蘇恬然點頭，「哦，是這樣的。你回來的正好，王叔叔今天剛好來看我。他知道我明天要動手術了，所有有點不放心，就過來了。」

王德找回自己的理智，跟蘇航打招呼，「二少爺。」

蘇航淡淡的沖他點頭，「嗯。」

蘇恬然大概也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氛的僵硬，忙笑道，「二哥，王叔叔這三年對我真的很好，簡直是無微不至的關心我。你看桌子上的雞湯也是他送來的，他知道我喜歡喝他煲的雞湯就特地給我送來了。這雞湯味道很棒呢，我喝一點再留一點給你們晚上回來嘗嘗哈。」

她很活躍的說著，心情也很不錯。

蘇航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麼僵硬了，看了一眼面前的那個保溫桶，沖王德說道，「坐吧。我先上去拿文件了，你們聊。」

王德有些受寵若驚，「行，二少爺你忙，你忙。」

蘇航上樓去了，在樓梯上，他無意中看了一眼樓下大廳的畫面。看見蘇恬然跟王德兩個人聊的很開心，也很融洽。

他隱隱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樓下，蘇恬然見到王德之後，心情真的很不錯。之前三年的相處之後，她早就把王德當成了親人。見到他之後，感覺真的很親切。

「王叔叔，你最近好嗎？我父親的身體還好嗎？」

蘇恬然到底還是關心父親的，雖然眼眸中有受傷，可是小臉上的關切都是那麼的明顯。

王德看在眼底，難過在心上，他寬慰道，「很好，老爺身體很好，每天都有鍛煉身體，所以身體很硬朗。」

蘇恬然點頭，「那就好，我擔心他年紀大了身體容易出問題。」

王德看著她純真和善的樣子，嘆息，「三小姐，老爺那邊不用你擔心。你還是照顧好你自己要緊，另外，老爺什麼性格你也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對你的冷淡，也許有一天他想通了，就會重新把你接回去了。你可千萬不要因為這個不開心，知道嗎？」

蘇恬然懂事的點頭，「我知道，王叔叔你別安慰我了。其實沒必要的，我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我從小就是孤兒，如果不是父親把我從孤兒院接走，哪有現在你眼前的三小姐？如果不是父親，我現在說不定過的特別苦。而現在呢？雖然父親不想接受我了，可我曾經受過他的恩惠啊。他疼我寵我，還供著我讀書上學，讓我學習設計。我哪裡還有資格怪他？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對他總會心懷感恩的。」

王德被她的話感動了，有些動容的看著她，「三小姐，你真的很善良。你很寬容，也懂得感恩。」

蘇恬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王德看著她笑，眸光越發的慈愛，「三小姐，說實話。剛開始你說你要回來的時候，我還有點擔心呢。現在看你過的挺好的，我就真的放心了。你乖乖去動手術，放鬆心情，爭取早日恢復容貌。」

蘇恬然乖巧的點頭，還開玩笑道，「遵命！」

王德被她逗笑了，「還真調皮。」

蘇恬然又說道，「對了，王叔叔，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二哥還說要給我裝假肢，可能裝上假肢之後我就能跟正常人一起走路了。」

王德眨眼，「真的嗎？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蘇恬然活躍的笑道，「嗯，是的呢。裝上假肢之後，我可能就要跟正常人一樣工作了。我還是喜歡設計珠寶，我還想要在這個領域做出一點成績來。王叔叔你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裡的。你現在也一直是一個人，等你老了之後，我孝順你，我照顧你。就像是你之前照顧我那樣，好不好？」

王德完全沒有想到蘇恬然會說出這番話，他吃驚的看著她，心底涌過來一陣陣的暖流。激動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三……小姐……你……你怎麼會對我這麼好？你這樣……讓我太感動了。」

蘇恬然爽朗的笑道，「有什麼好感動的？你之前對我那麼好，所以我也應該對你好一點啊。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不需要感動的。」

王德看著她，久久的凝視著她，眸光複雜無比，嗓音也顫抖，「三小姐……你讓感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沒想到老了還有你要孝敬我。」

蘇恬然半開玩笑道，「不然，以後你就把我當閨女吧？」

王德胸腔內的感動都快要化成水了，卻是下意識的搖頭，「不，不行。你是老爺的女兒，我怎麼敢跟老爺搶女兒？再說了，我這種身份……」

蘇恬然打斷他，「王叔叔，你別這麼說。我們人都是平等的，別妄自菲薄。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了。嘻嘻。」

王德眼眶中有熱淚想要洶湧而出，可他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太過失態，只重重的點頭，「謝謝，三小姐……謝謝了……」

蘇航已經拿著文件下來了，樓梯上腳步聲傳來。

王德沉浸在感動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動容的凝視著蘇恬然。

他這樣的眼神，讓路過他身邊的蘇航愣了一下子。越發的覺得他這樣子的眼神很熟悉……

蘇恬然跟他打招呼，「二哥，路上開車慢點哈。」

王德回神，看見蘇航后連忙收斂了眸光，「二少爺慢走。」

蘇航出門之後，越發的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一時卻沒有任何頭緒！

一直到公司，他都在想王德到底哪裡不對勁？

好像他對蘇恬然太過熱情了，這種熱情有些不對勁？

他為什麼要對蘇恬然這麼好？

現在的蘇恬然連老爺子都不想再接受了，他作為蘇家的管家，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不是也應該對蘇恬然冷淡嘛？

畢竟，他所了解中的管家，一直是對老爺子馬首是瞻，唯命是從的。

這一次，他怎麼會對蘇恬然這麼好？

還是說他對蘇恬然的好是有企圖的？是裝出來的？

可是蘇恬然已經變成這樣了，他還能有什麼企圖？

是裝出來的？

可是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蘇航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是王德看著蘇恬然的眼神不對勁，那種眼神充滿了慈愛，充滿了溫暖，總之是滿滿的內容。而他只所以覺得王德的眼神有點熟悉，那是因為他也一直用那樣子的眼神看著小安安。

將這兩點聯繫在一起，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下一秒，他立刻找來喬慕申，「幫我去查一件事，查一下王德跟蘇恬然的關係。」

喬慕申愣住了，「怎麼？你懷疑他們有其他關係？」

蘇航點頭，蹙眉深思，「我懷疑王德是蘇恬然的親生父親，當然了，這是我的懷疑和分析需要你去驗證。」

喬慕申突然有種被噴了狗血的感覺，「不會吧？不會這麼狗血吧？」

蘇航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以前還沒怎麼發現，自從蘇恬然出了事之後，我發現王德對她真的太好了。完全超出了本身的範圍之內，我再回想以前。王德一直都對恬然很好，從小到大都很好的樣子。」

喬慕申還是不願意相信，「會不會是你的錯覺？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開始懷疑的？」

蘇航坦白，「眼神，他看蘇恬然的眼神就像是父親在看女兒。」

喬慕申再一次目瞪口呆，「卧槽，有沒有搞錯？會不會是你升級成父親之後看誰都像是父親了？」

蘇航瞪了他一眼，「快去驗證。這種眼神，你這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生物，顯然是無法理解的。」

喬慕申內心萬馬奔騰，「…………」

在蘇航砸過來一個文件袋后，他還是乖乖去辦事了。

…………

王德去看過蘇恬然後，回到蘇家。

蘇家其他人不在，韓沁雪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見到他回來之後，嘴角再次冷冷的勾起，那眼神陰森森的。

王德心口一緊，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後走上前，一把樓主韓沁雪，壓低聲音問，「怎麼了？我的雪兒，怎麼不開心的樣子？」

韓沁雪閃身，離他遠了一點，直接報出蘇航家別墅的地址。

王德又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跟蹤我？」

韓沁雪狠狠的在他胸口推了一把，沒好氣的道，「是啊，我讓人跟蹤你了。我如果不讓人跟蹤你，怎麼會知道你對蘇恬然好的喪心病狂啊？你昨天一夜沒睡去小山村給她抓土雞？回來又給她煲湯最後再松過去。你說你忙的黑眼圈都出來了，你不累嗎？」

王德連忙安撫她，「你小點聲，你小聲點，我之前不是跟你解釋了嗎？我對三小姐好，一是因為同情她是個孤兒，二是想要多給我們留一條路。你別聲張啊。」

韓沁雪這次明顯的不信了，她蹙眉，嘲諷道，「又說裝裝樣子是嗎？裝樣子需要裝的這麼投入？這麼用心？你好像對我都沒這麼好過，是不是？我真的好奇了，你為什麼就是要做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呢？你明知道我討厭蘇恬然，卻還在接近她？你是不是成心的？」

王德眼神慌亂，一再的解釋，「沒有，真的沒有。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別亂想了，好嗎？」

韓沁雪這次真的很生氣，想到這個死鬼對蘇恬然比對她還好，她就火大的很。她突然眸光陰沉下來，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問，「王德，你不會是老牛想吃嫩草，看上那個死丫頭了吧？你口味不會那麼重吧？那個死丫頭現在是殘廢，還毀容了！」

王德的心口狠狠的一痛，眼神也更加慌亂了，隱忍在心底的怒火有些膨脹，卻用最後的理智隱忍著，剋制著，「胡說！雪兒，你看你說到哪去了？我多大年紀，蘇恬然多大？怎麼越說越離譜了？我不准你再胡說八道了！」

因為激動，他的語氣也重了幾分。

韓沁雪分分鐘就炸毛了，「你什麼態度？你這是對我凶是吧？王德我告訴你，你可別過分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跟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你現在還凶我？你怎麼忍心的？」

她邊說，邊紅了眼眶。

露出一副委屈又兇悍的樣子……

王德順勢摟著她，想要吻她，「雪兒……我們不吵了……不吵了好不好？我想你了，我們抓緊時間纏綿一下……」

韓沁雪明顯沒上次那麼好糊弄了，她蹙眉，狠狠的將他推開，「王德，我怎麼感覺你最近秘密很多？越來越奇怪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蘇恬然的事情你瞞了我三年，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

王德搖頭，眸光卻是躲閃的，「沒有，真的沒有……」

韓沁雪越想越不對勁，開始威脅他，「王德，你要是再不跟我說實話，我就把你私底下對恬然好的事情告訴老爺子。老爺子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不過了，看到時候你還能藏著什麼秘密？」

王德越發的慌亂，眸底閃過濃濃的擔憂，無奈的看著韓沁雪，突然就沉默了。

眸光無比的沉重……

韓沁雪愣住了，心底咯噔一下子，這是真的還有大秘密？

她急切道，「死鬼，你真的還有秘密瞞著我？你倒是快說啊，你還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王德無奈的看著她，眸光沉甸甸的，有些沙啞的問，「你真的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韓沁雪點頭，「廢話，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瞞著我。」

王德有些悲涼的嘆息，這個秘密他藏了二十幾年了，終於還是藏不住了。不過，也好，一直藏著就成了心病，說出來倒也能輕鬆點。

他幽幽道，「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現在把什麼都告訴你，這個秘密還是跟蘇恬然有關。」

韓沁雪眉頭擰緊，「果然跟那個死丫頭有關？」

王德突然聞言，暴躁道，「夠了，你能不能對蘇恬然客氣一點？你能不能別那麼刻薄一口一個死丫頭的？你知不知道她其實是你的親生女兒？」

韓沁雪整個人僵硬住了，身子瞬間石化了，震驚的看著王德，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好半晌，她喃喃的道，「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在騙我？」

王德苦笑，「到這個時候了，我還能騙你？蘇恬然的確就是你和我的女兒，當年你生下她卻要狠心殺了她。我不忍心，她是我骨血。我偷偷的把孩子送到了孤兒院養著，然後騙你說孩子死了。其實孩子一直都沒死，她一直在孤兒院。」

韓沁雪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不……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她不是我的女兒，我女兒死了……」

王德搖晃著她的肩膀，苦澀的道，「那是我騙你的，我害怕你不讓女兒活著，我就騙了你。那時候你剛好不能再生育了，我就鼓動老爺去領養一個女兒。讓這個家更熱鬧一點，老爺真的動心了。我陪著他一起去孤兒院，然後在我的鼓動下，他看上了當時還小的蘇恬然。覺得她天真可愛，長的又漂亮。就把她帶回來撫養了，之後看著老爺對她不錯，我也就安慰了一點。」

「這些年啊，在蘇恬然沒出事之前。我覺得蘇恬然挺幸福的，畢竟她跟著我，我也不能給她提供這樣優越的生活條件。可是她出了事之後，我真的很心疼。你知道爆炸發生了之後，我為什麼會奮不顧身的衝進火堆嗎？因為我對不起女兒，我已經對不起她一次了，我不能再對不起她第二次。我衝進去，想要救出她。沒想到我真的把她救出來了，之後她因為接受不了現實，要躲在小村莊裡面。我就偷偷的照顧她，想要彌補對她的愧疚。」

「你知道，我每次最怕什麼嗎？我最怕你在我面前怒斥恬然，甚至刻薄的出言傷害她。她是我們的女兒，她沒有享受到你一天的母愛。你還整日罵她，你知道我的內心有多痛嗎？現在出了事之後的蘇恬然真的很可憐，你知道嗎？蘇家不接受她，要不是蘇航接受她，她真的就無家可歸了。她說想喝我煲的雞湯了，我女兒想喝我煲的雞湯，我去送給她，這過分嗎？」

「我們的女兒很苦啊，她受傷的那個三年遭了多少罪，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不求你對她有多好，我只求你不要再罵她了好不好？我們對不起女兒，女兒很善良。她今天還說以後要給我養老送終，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愧疚嗎？」

韓沁雪只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