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惟一黑暗

拉攏人的核心內容無非就是報酬，而潘剛等人提供的報酬顯然不可能對羅凌造成吸引力，所以，在許寧的認知里，羅凌很不識時務的在潘剛剛表示了一些拉攏的苗頭時，便予以堅定的回絕，雖然並沒有讓潘剛難堪，但還是讓已經習慣在這一地區做什麼都『倍兒有面子』的許寧感到不爽。

有人讓我不爽1分鐘，我便讓他難過10分鐘，私下裡，許寧已經開始通過便攜電腦查詢這個名為『簡潔』的個人資料，沒人能成為不食煙火的神仙，而讓某人乖乖就範，也不一定非得從其本人下手，在這方面，林特神教的『牧羊人』們很有心得。

「令人討厭的傢伙。」只要羅凌想，這巴士內任何人的作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液』，同『沙』一樣，都是元素要素胚胎同軟性生命金屬以及微晶核心的結合體，羅凌稱之為『魔晶金』半生命體。

『液』的至細微形態是汽態金屬，這是打劫了希爾頓公司月球基地后，由末未主持的改造項目所取得的成果。『液』的氣態金屬和『沙』的塵埃金屬使得兩個半生命原型機更為強大、無孔不入。而它們的定位，本就是刺殺者、特使、督軍。

假設有一支流柳軍需要超範圍使用，那麼這些半生命將扮演末未的角色。而白骨指揮官，就是羅凌的代言人。羅凌已經在白骨指揮官的靈魂戰旗中加入了軍隊支配體系，除了他的至高統治者地位雷打不動，指揮權力的分派已經在體系內部實施。

流lang巴士從北繞成公路上國道，國道上原本有不少車輛的，如今都已經被擠到了道路兩側，如果有足夠清晰的視野，就能看到，這些廢車就像是建議壁壘般形成一個長長的雙軌線，而這雙軌之間，便是只能單線往來的公路，好在這個時代既沒有塞車之說，也沒有紅綠燈要看，往往是數天時間裡，也就這孤獨的一輛車在行駛，所以交通事故的發生率比天上的飛機失事個更低。

包頭的地形是被群山逞小半環包圍，背山面河的格局，北面倒是也有草原，前提是過了山區，忽雞溝基地差不多就在這山區的腰當間，而通路只有一條。

流lang巴士剛進入山區，過了惟一的一個百多米長的隧洞，新的麻煩出現了。

「瑪門蟻魔，數量無法估計，我們被發現了！」駕駛員國強在頻道里有些驚慌失措的喊。

「該死！」不僅是于波，就連狩魔人和教會護衛小隊的人也暗自詛咒。

瑪門蟻魔被當地倖存者稱作群居惡魔中的農民工，100隻瑪門蟻魔中，有85隻是實力連2階上級都達不到的工蟻，但是瑪門蟻魔從不單獨行動，幾年來，當地倖存者見到的最少的一個瑪門蟻魔團體數量都過了千，但那是晚上，現在是白晝。

「都是那不死軍的介入，導致地區魔物活動異常！」

一名見習牧師的抱怨，或許可以看做是個人對固有的生活模式被打亂而感到不滿，但羅凌看到聽到的是眾口一詞，所有教會直屬成員都如此說，到像是借這個機會給巴士里的其他人灌輸『不死危害論』。

「可它們是真的在殺惡魔。哪怕抱著蚌鶴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態，我們也應該暫時站在不死這邊，惡魔的勢力實在太大了。」一個頭等艙的乘客如此說。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已經在蒙受損失，未來甚至損失更大！而不死們可不會體諒這種隱形的付出，甚至他日做大，未必就會比惡魔更仁慈。」梳著一絲不苟鍋蓋頭的見習牧師反唇相譏。

「大人，我建議採取防禦退卻、暫避鋒芒，放任不管，工蟻魔可以20分鐘內將流lang巴士拆成碎片。」潘剛說著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羅凌。說實話，他不覺得接下來事情會變成一場你進我退、彬彬有禮的探戈舞，這種情況每多一份戰力都是保障。

「戰鬥是你的專長，你拿主意就好。」對於護衛頭子，許寧還算謙和。

巴士里的戰鬥人員很快達成一致看法，全部下車，護在倒車的巴士周圍。

流lang巴士能夠切換反行進模式，替代車窗的顯示器中顯示的是車尾角度的畫面，駕駛員只需正常駕駛，車便是反向而行，並不需要專門掉頭。儘管如此，最高60公里/小時的車速仍是不可能快過瑪門蟻魔。在經過最初的呼朋喚友之後，當流lang巴士退進隧道，對面已經至少有百多隻瑪門蟻魔肉眼看見。

「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隧道嚴陣以待……」一名乘客發表意見。

「這絕對是個餿主意，我們面對的可是魔族的建築工程隊，它們挖掘洞穴的速度比早泄患者的房事還要來的便捷！」

一旁的羅凌微微發笑，這位乘客的嘴巴有點毒，但說的是實情，蟻魔們比眼前看到的更有策略，它們已經翻過陡峭的山坡，將隧道的另一口封堵。

車行道隧道中段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發現了他們被堵在了隧道里的事實。這種情況，潘剛等人都有些絕望，無論是挖坑還是搞坍塌，都是蟻魔的拿手好戲，在這裡開打，哪一方會更被動顯而易見，瑪門蟻魔們並沒有急著動手，只是不斷的增強戰力，兵蟻魔、戰蟻魔頂替上來，工蟻則有序撤退，臨走不忘攜帶一塊岩石，僅是這一來一去的功夫，隧洞兩端的通道便擴大了一倍有餘。

「能猜出來蟻魔們打算幹什麼嗎？」潘剛緊握著武器，目光死盯著蟻魔，在私人頻道問副手蘇澈。

「談判？似乎沒這先例啊！」平時很有想法的蘇澈此時也感到迷惑。

不打，那最容易聯想的就是談，可惡魔跟人類倖存者直接對話，這種事可是鮮有聽說，至少在這一域幾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從未發生過。

瑪門蟻魔們左右分開，行出一名惡魔，這傢伙看起來就像是人形的螞蟻，又或者說，像是一個人形怪物，然後在屁股的位置裝了個螞蟻的肚囊，樣子有些搞笑，但沒人會笑，因為對方是淵+，也就是等若五階，在這樣的存在面前失禮，先得考慮下自己有幾顆腦袋。

「我是瑪瑞絲女王的使者，特在此地，求見聖者當面。」這惡魔竟然口吐人言，還是標準普通話。

守在流lang巴士周圍的眾人面面相覷，「聖者？自己一行中有這樣一號人物嗎？

場面有些尷尬，因為無人回應。

那惡魔也不惱，繼續道：「請聖者當面一敘。」

這時候，2階牧師許寧心中有想法了：「聖，明顯是跟神明一系相關聯，這裡能與之有關的，也只能是偉大的林特神，自己身為這裡最高級別的牧師，便是神的代言人，這惡魔口稱『聖者』，很可能是口誤，若神的光輝連惡魔都能感化，那將是多麼偉大的一次盛舉？而自己，會像耶穌門徒般在教會經著中留下濃重一筆……」

於是乎，許寧正了正衣袍，清了清嗓子，邁著四方步走了出來，「瑪瑞斯女王的使者，你好，我是林特神的忠誠僕人許寧，『聖者』的稱呼不敢當，不知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說。」

那惡魔見許寧出頭髮言，先是楞了一下，隨後頭上的兩根觸鬚激烈的抖動起來，怒道：「狗屁偽神的狗屁奴僕，也敢出來顯擺，裝你媽的大瓣兒蒜，滾一邊去！」

尷尬！

超級尷尬！

一瞬間，許寧便臉紅的如同猴屁股，繼而如同狂犬嚎吠般大聲叫了起來：「褻瀆神靈者，罪無可恕！潘剛，我命令你和你的人，將眼前這褻瀆者誅殺，哪怕戰死於此地，死後必升神國，榮耀長存！」

許寧說罷，渾身燃燒起ru白色的光芒，大聲祈禱：「神主在上，您的僕人縱使粉身碎骨，也必要維護您的榮光，請神使降臨我之肉體，彰顯神之雷霆威儀！」

那惡魔在對面看著這如同話劇台詞般的一幕，哼哼道：「倒是條好狗。」

「你說的沒錯，是條好狗。」羅凌從車上緩步下來，在眾人或驚疑、或恍然的目光中，向那惡魔走去。

那惡魔看了羅凌一眼，左手撫右胸躬身施禮，「聖者您好，寇拉爾向您致意。」

「瑪瑞絲竟然能夠預測我的行蹤，這讓我感到驚訝。」羅凌說著目光望向潘剛等人。

被羅凌的目光一掃，潘剛等人如被寒冬井水淋身，連思維都似乎被冷卻了，拔出的武器不覺間又收了回去。惟獨許寧，請神不成還燃掉了每日有限的神術術法力量，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涕淚橫流，哭的無比傷心，居然附帶了『百邪不侵』的效果，竟是不受羅凌目光影響。

自稱為寇拉爾的惡魔帶著幾分驕傲道：「吾王瑪瑞絲，偶爾可窺得命運的軌跡。」

羅凌看著寇拉爾，微微一笑：「聽起來很神奇。」

寇拉爾恭敬道：「吾王還說，您卻是不需要這種能力的，因為只要您存在，您的願望，便是命運。」

「哈哈哈哈！」羅凌放聲大笑，「這個牛皮幫吹的很舒服，瑪瑞斯想要見我，對嗎？」

「您的睿智如同皓月的光芒。」

「恭維話就像蜂蜜，吃的太多會覺得『齁』，知道『齁』的意思吧？」

「是的。」

「很好，有勞帶路。」

羅凌臨走前又看了眼許寧。在他看來，這人縱有些囂張跋扈，但在大局上卻是無錯。身為神，自己背後可以吃糠咽菜，但在凡間卻不能威嚴掃地。這就像當社團老大，事後可以跟對方的頭領磋商解決問題，但是當街有小弟為你的面子連死都不怕，這份忠心一定要成全，而不能使之寒心。信仰神的道路，就在於凡間信徒的拼殺，損失一個忠心者，動搖了旁觀者的心，弱了所有信民的膽氣，不管是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得不償失。

「這林特，各類手段伎倆倒是玩的風生水起，估計能上位，也是有賴於此，時間久了都形成習慣套路了……」

瑪門蟻魔這次來就是沖著羅凌一人，羅凌一走，蟻魔們也跟著撤走，從始至終，都沒把流lang巴士的一干人當盤菜。對流lang巴士的大多數人而言，一場傾覆性命的風波能如此有驚無險的度過，當真是謝天謝地。但對林特教會的人，事情卻透著沉重，他們以前聽說過魔軍和魔物的區別，這次則是親身感受，說實話，心裡有些涼，魔物不過是野獸一般的存在，魔軍才是殘害人類的真正罪魁禍首，末世的倖存者，哪個人沒有親朋好友死於惡魔之手？殺野獸而避真兇，難道信仰神，就是為了苟且而活？難道明知對方高舉屠刀，而將希望寄托在對方能少殺一些，自己能逃的快一些，這就是忍辱負重的真諦？

這個問題不僅憋在像潘剛這樣的人類倖存者心中，還憋在世界各地很多有著類似經歷的人的心中，憋在每一個血仍未冷的人類倖存者的心中。

惡魔的第二次大清洗即將到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聞。然而，人類倖存者的團體，無論是公司聯合，還是各大組織，都沒有一個站出來明確態度的，用各種貌似理智的理由推諉、打太極，要麼就是消極處理，做撤退、轉移準備。往哪裡撤？往何處退？地心？像那句流傳很廣的諷刺語說的那樣：這次，我們是真的要下地獄了！？

就在這樣的情勢下，亡靈屍巫和他的不死軍團出現了，作風強硬，實力強大，愈挫愈勇，堪稱不死。正是這種表現，對了很多人類倖存者的胃口，所以在能成為全世界的焦點，熱點，所以哪怕同樣是『壞蛋』，還是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的表達了自己擁躉的態度，人們在觀望，人們也隱隱有些期盼，期望黎明的曙光，由最深沉的黑暗點燃，期望聖戰的第一聲嘹亮之音，由沾滿血腥和污濁的骨頭號角吹響。

而實際上，這支不死軍團沒有辜負人們的期盼，這支軍團的靈魂，已經表達了他的意願：

「不！我不會退縮！從我的不死身份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便沒有『退縮』一詞可言。不為人類，而為我自己；不負眾望，僅是附屬產品；我，是白骨君王，不死主宰，這個世界，就是征途起點。這個世界，最終只能有一種黑暗存在，或者是惡，或者是邪！」

羅凌說這句話時，斬釘截鐵，而在他的對面，就是瑪門蟻魔的首領，瑪瑞絲女王。瑪門蟻魔比羅凌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多到瑪瑞絲足以稱王，但在羅凌看來，那只是一堆經驗，一批財富，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瑪門蟻魔如果不臣服，那麼就是他繼凜風空魔之後的第二個開刀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