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真告死者
月卜甲速射炮在呼呼空轉著,機體浸沒在濃郁的氳煙中,逃性骨習星士操縱的九部機甲下意識地兩兩對視。在巨大的震駭之下,他們似乎都忘記了自己正身處機甲之中。
黃金羽翼伸展而上,在他們前方緩緩拂動,羽翼之下,不過是一咋。不足兩米高的身影,可在這雙羽翼之下,卻顯得比他們這十**米高的機甲還要高大。
羽翼偏轉,彷彿有成千上萬的古代軍士在用刀劍敲打著盾牌鎧甲,轟鳴聲震徹整座軍營,那是羽翼上每一片羽毛在抖動,而那些羽毛,全都是機甲射去的炮彈所化。
羽翼下的身影轉身面對機甲。淡藍光暈籠罩的黃金甲胄,讓他顯得像是坐在雲端的王者,而霧氣蒸縈的面部,只能見到一雙噴薄著鼻金光芒的嫩亮眼瞳。
「我,,告死者!今日為尋仇而來」。
被金屬扭曲了的嗓音,聽不出實際的年齡,甚至都難以確定他是否是真正的人類。
「你們的挑釁毫無價值,在我動手之前,滾!」
他對那九部機甲如此喝拜
機甲里的人有一種似乎時光錯亂的感覺,呆了好一陣,才有一個變調的女聲從一部機甲里傳出來。
「把少爺救回來!」
少和,
看起來,這九位見習星士,是陳燦父親,軍團指揮學院陳院長的家族侍從。
「就算是星士,也沒狂妄到膽敢用肉身跟九部見習星士機甲對抗!別被他嚇倒!」
另外一部機甲在提醒著同伴。
沒錯,人類靠機甲才能在新世界生存發展,一個輔士操縱的機甲。星爐吸聚的星力是自身力量的十倍以上。就算這眼前的棄人是爍星士級別的強者,他們九個操縱著機甲的見習星士,也足以將他解決掉。
僅僅只用肉身就能對抗他們的人不是不存在,比如說耀星士級別的強者,超越見習星士兩個層級小對星力的掌控達到了他們無法理解的境界,這是質的飛躍,他們無法靠機甲的力量來抗衡。
但耀星士級別的強者,在玉門三世族整片星區里不過寥寥數人,不是族長就是宿首,這個貿然鑽出來的異化者,怎麼可能強到那種地步?不知道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還是洗刷沒能及時守護住少主人的恥辱,一部機甲轟然邁步,手臂揮動,一道凜冽的銀白光芒破空射出,帶著半月形的圓弧,直襲那黃金羽翼下的身影。
那身影左右巨大的羽翼驟然伸展,淡藍光暈如絲線一般在黃金飛羽之間遊走,就在那道半月銀光即將到達目標的剎那之間,黃金羽翼漂浮鼓動,那身影所在的空間像是石子擾亂的平靜睡眠,點點漣漪浮起。
金鐵殺伐之聲震耳欲聾,所有人眼前都閃起迷茫的金光碎片,那身影之上的黃金羽翼猛然炸開,片片飛羽化作炫目的射線,這一片天地頓時被黃金般的流星雨給遮蔽一盡。
那道半月銀光在這流星雨的衝擊之下,瞬間就被撕扯成了星力碎片。凌亂的星力振蕩衝擊著地面上的人體,連帶陳燦在內,之前所有倒下的人有如紙片一般,散作一條條血線,融進了流星雨里。
「少爺!」
這九部機甲同時驚呼出聲。
就是這心念一震,抵擋,或者是閃躲那片激射而來的黃金流星雨的機會就此失去。
轟轟的炸響連綿不絕,熾亮的光團映得整座軍營像是在大放煙火一般熱鬧,隱約還能聽到哀號慘呼的人聲,那是在四處逃避的圍觀者。他們以為躲到上百米開外就已經很安全了,可沒想到,那個異化者的一擊,不僅將整個扇面那九部機甲同時罩住,黃金羽翼化作的流星雨還將機甲身後的兩座機庫轟成了廢墟。
原本是機甲速射炮的炮彈,居然被這個異化者吸聚成了鋼鐵鱗片,他的黃金羽翼,實際就是一片片炮彈變化后疊印上去的。如今回射過來的威能,居然跟機甲炮的威力不相上下,這可是在場所有人平生都未見過的奇觀。
塵土激揚,一隻只機甲手臂從瓦礫中伸了出來,手臂上的蒙皮破爛不堪,還有兩部機甲的一隻小臂直接斷裂,只露出雜亂參差的肘部。九部機甲,在這一擊之下,竟然全都倒退幾十米外,撞進了後面的機庫。
最先爬出瓦礫的一部機甲怒吼起來,抬腿邁步,想朝那個身影衝過去,可落腳只有兩步,巨大的鋼鐵身軀就是一歪,在嘎吱一陣裂響中。重重砸倒在地面,震起衝天的塵霧。
那個身影依舊直直站在前方。黃金羽翼已經消失不見,全身正被淡藍光暈籠罩住,那套磷響破爛的鋼鐵鎧甲正一片片顯露而出。
「跟他拼了!」
那女聲在尖聲咆哮著,她的機甲剛剛從瓦礫里拔出來,雖然手腿完好。可機甲胸前的護甲已然大半碎裂,還有一道恐怖的金屬裂痕,從機甲胸口一直斜拉到腰間,露出了雜亂的零件管線,大片暗紅色的合金肌肉翻卷出來,看起來就像是被解剖刀劃開的屍體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九部機甲都是特型機甲,這部明顯帶著女性特徵的機甲顯得更為纖細。它跨過之前摔倒的那部機甲,機甲手掌接連閃動起湛藍色的光暈,這表明機甲里的見習星士,是一位物質星力的強者
「你殺了我家少爺,我陳潔和你不共戴天!」
這部水藍色的機甲直衝而上,手中的藍光像是電網一樣,吸聚著附近的鋼鐵,不過眨眼工夫,一柄鋼鐵長矛就出現在機甲手中,對人身而言。那簡直就是一根舊世界上古時代的電線杆,而矛尖比最大號的鍘刀還要寬闊。
長矛直撞而上,在那一刻,跟這巨大的武器相比,對面那個身影就跟一隻螞蟻一般渺
「這真叫班門弄爺,」哦,矛,」
「異化者」淡淡地調侃著,手掌向上一伸,淡藍光暈展開,形成一面半透明的光盾,堪堪擋在那柄巨夫長矛的矛尖。
轟的又一聲悶響,異化者腳下的膨化合金地板碎裂而開,整個人下陷了很明顯的一截。可他卻沒有後退一步,巨大長矛撞在那面淡藍光盾上,再也進不了一分。手執長矛的那部機甲,背上的星爐噴吐著濃烈的霧氣,卻始終沒辦法將這個只有它十分之一身高的渺小人類給撬動哪怕一公分。
相持並沒有太久時間,接著那長矛發出了喀喇喀喇的脆響,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將長矛朝後推去,與此同時,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長矛裡面急速膨脹,金屬凝成的矛尖也像竹子一般,在爆響聲里一絲絲爆裂而開。
裂解之勢飛速蔓延,不過片刻工夫,整支鋼鐵長矛就分解成了無數絲細而軟柔的金屬,陳潔的機甲忙不迭地丟開長矛,可她丟得太晚,機甲手掌已經炸裂出一片片的碎屑,蒙皮和手掌肌肉盡數崩解而散。
「好厲害的裂解求!」
陳潔厲聲喝著。
「可你裂解不了氛鋼!」
怒喝聲里,陳潔的機甲抽出腰間的氯鋼斗劍,兜頭朝那身影劈去。足有三四百公斤的機甲用斗劍,在機甲星爐的超負荷出力支撐下。這麼一揮,就算是三十公分厚的機甲駕駛艙氳鋼護蓋,都會被一劍劈裂,脆弱的人體會是什麼下場,實在難以想象。
異化者依舊沒有躲閃,僅僅只是手臂抬動,淡藍光芒飄灑而出,像是一幅飛卷的絲綢。輕輕卷上了陳潔機甲舉著斗劍的手臂。
「嗚
陳潔慘呼一聲,整部松甲都劇烈地顫抖起來,揮砍而下的斗劍在異化者頭頂不過一兩米的地方停住,卻再也落不下去,只隨著機甲的顫抖在晃動。
「今天我已經殺夠了人,你的死活,看你自己的運氣」
異化者低聲說著,如尖刺巨獸之首的頭盔下,兩道金黃光芒發出更為耀眼的光芒。
陳潔那巨大的機甲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聽由這個異化者的擺布。就見異化者手臂一轉,握成拳頭,朝胸口一拍。而陳潔機甲也提起了斗劍。如同傀儡一般,朝自己胸口處猛插而下,那裡的護甲已經碎裂,她這一劍插得如此猛烈,就聽得一陣嘎吱的金屬撕裂聲響起,氳鋼護蓋也被一劍透穿,直沒入柄。
「阿潔!」
後方幾部機甲同聲驚呼起來。
陳潔的機甲搖晃了幾下,然後仰面朝天。轟然倒地,機甲的手掌還緊緊握在透入機體的斗劍上。
現場一片靜寂,剩下那幾部還有行動能力的機甲全都呆在了原地,不再有一絲動靜。
這個異化者的能力實在太過駭異。先不說之前揮手就奪走了十多二十人的性命,其間細節,這些機甲里的陳家侍從並不清楚。就異化者跟機甲對抗的狀況來看,他不僅能吸聚機甲速射炮的炮彈,化作鋼鐵流星反射而回,還能像精神力強者那樣,控制對方的行動。
這就讓其他侍從忌憚萬分,再也不敢輕易上前。
微風吹動,塵霧飄散,不知道沉寂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又一波機甲星爐的嗡鳴聲,同時還有擴音器里傳出的高喊。
「特級戒備!所有戰鬥人員封鎖現場!」
是軍營里的警衛,到此時他們才終於有了行動。
「快走!」
圍觀者這時候也才醒悟過來。他們這些人雖然只是好奇湊熱鬧,可現場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又有異化者,又有幾十條人命,還有一大片殘垣斷壁,肯定要被當作重要目擊證人。抓起來停職審查,代價可就太
。
抱頭逃竄的途中,圍觀者還在互相傳遞著感慨。
「真是個人肉大殺器啊!一個人能鎮住九部機甲!」
「剛才是在做夢吧?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奇觀,咱們居然撞上了!」
「那傢伙自稱什麼,告死者,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
「那地方不是咱中隊的駐地嗎?他們的隊長,那個養著一座秘密花園的傢伙,好像也有什麼告死者的綽號。」
「羅星演?別開玩笑了,那傢伙怎麼可能是他?跟星塔的商塔首那麼親近,怎麼可能是個異化者?」
「就是」聽說他參加候選賽還受傷了,之前都卧床不起,他手下那些小姑娘們都快急瘋了,我之前就看到一群漂亮的小丫頭朝商塔首那沖。」
「咱們是不是再看看?警衛能幹的過那傢伙嗎?」
「開什麼玩笑?巡查的警衛當然沒那幫人強,可架不住人多啊,那個異化者能跟九部機甲對著干,九十部他能嗎?」
正奔逃中,周圍的光線再度熾亮起來,接著地…羊微微晃動,就聽警衛在喊著!「就是他!異化者!朝兜川目向姚竄去了!」
被稱為「舊軍營慘案」的異化者事件,以軍營警衛「英勇奮戰,異化者不敵而逃」的結局告終。
「世族警備司警備憲兵劉中校等十六人死,世族軍團後備聯隊參謀部陳燦上尉死,軍營警備隊七人死。其他重傷三十一人,毀損建築三座個物資損失無數,」
第二天」的中隊駐地機庫,一個中年發福的警備隊上校正對著整齊列隊的中隊全員,面無表情地念著這些東西。
念到後面,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盯住了前排的羅星演,目光皂滿是疑惑。
羅星演一臉的蒼白,神色頗為萎頓。軍姿站得很是勉強,不等上校念完,他就插嘴說話了,聲音顯得很無力。
「大隊長,具體的情況我已經收到了通報,能不能直言您的來意?」在他的身後,林常珊、邪倩等一眾少女一個個都站得筆直,神情嚴肅,可跟羅星演的臉色比起來,她們似乎都剛剛經歷過一場風雨一般。個個眉目舒展,一臉透著玫瑰般的光暈。
「難道這傢伙真是一夜三十郎?整個中隊都成了他的後宮,這小子也太讓人羨慕了
大隊長心裡轉著奇奇怪怪的畫面,開始有些走神,羅星演嗯咳一聲。又重複了一遍問題,這才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雖然你已經提交了事件報告。但事件現場發生在你中隊的駐地,作為重耍的當事人和目擊者,有一些細節的問題,我奉總隊部的命令來質詢蜘…」
大隊長板著臉,遮掩著自己剛才的遐思。
他這一開口,羅星演身後的邪倩和林常珊悄悄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目擊者稱,異化者自稱是告死者,眾所周知,羅上尉你在警備隊里也有這樣一個稱號,你如何解釋?」
這個問題,羅星演無奈地一聳肩,「你問我?我問誰去?告死者這個名字也不是我自己取的,來也不由我,去更不由我。」
大隊長轉頭對正看著這一整隊美少女作痴獃狀的隨員說:「記下來!」
那隨員傻愣愣地哦了一聲,接著才醒悟過來,趕緊在本子上刷刷寫了起來。
「事發當時,你受傷卧床,有什麼人證?」
大隊長繼續問。
羅星演攤手:「整個中隊都是我的人證,就算她們是我的部下,證據可信度不高,可還有商塔首可以作證。」
大隊長點點頭,接著問:「你在候選賽上受傷,這個情況在賽場上並無跡象,你做何解釋?」
羅星演嘆氣:「我說跟我比賽的那傢伙也是個異化者,你信嗎?」
大隊長皺眉。
羅星演咳嗽了兩聲,身體搖搖欲墜。林常珊趕緊跨步上前扶住他,然後惱怒地對大隊長說:「我們羅隊長先是在賽場上被人暗算,躺在床上的時候,又來一波莫名其妙的人找茬。最後跳出來一個異化者搞破壞,怎麼還要揪住他不放?」
羅星演揮手止住林常珊,笑道:「大隊長,您就直說了吧,總隊部是不是覺得,我就是那個告死者?」
他這話一出口,大隊長和他的隨員。連帶羅星演自己同時哈哈笑了起來。
「你要是異化者,那你在星塔輔士學校的導師,警備隊的招募官,還有你的歷任上司,包括商塔首在內,可全都得被抓到玉門去弔死」
大隊長似乎也揮開了心裡的疑惑。爽朗地笑著。
「插它沙的警備司,都是那個陳燦小混蛋搞出來的毛事!聽說他之前就跟異化者有染,還把一屁股屎揩到咱們塔克拉瑪幹警備隊來了」我問你這些,也不過是例行公事。」
大隊長恢復了之前一直對羅星演的一臉春風,關心起他的事情來。
「明天還有比賽是吧,你這狀況」能行嗎?」
羅星演挺胸抬頭。
「感謝大隊長關心!為了塔克拉瑪乾和我們警備隊的榮譽,我拚死也要戰鬥下去!」
大隊長一拍羅星演的肩膀。
「好!不愧是咱們塔克拉瑪幹警備隊的苗子!」
公式化的程序走完之後,大隊長和隨員帶著複雜的眼神,最後掃過這個美少女中隊,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之前還像木樁一樣整整齊齊,沉靜肅立的隊伍。轟然爆發出一片歡呼聲,少女們跳著叫著,將羅星演圍得水泄不通。
「主上!你真是太大膽了!」
「這樣也能行嗎?」
「還是邢軍師厲害!居然能料中他們不敢怎麼樣!」
少女們歡聲笑語著,個個臉上艷光四射。
「你真是……神哪
當著這麼多手下。林常珊也激動的不能自已,撲進了羅星演的懷裡,一臉的崇仰。
「我,不是神,有一位女神,帶著我度過了這道難關。」
羅星演心中卻是一片感傷。
銀星,此刻已經坐在他星域里的星力王座上,化身一尊雕塑繼續在守護著他。
林常珊和少女們也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