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一章 草原魔煙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茫茫無際的草海,一片青碧,廣闊無邊,不知多少萬里,倘非熟悉地形之人,來到這裡,有進無出。
疾風吹動草海,碧綠色的波濤洶湧,說不盡的壯觀。
草海中不時有牛羊群緩步行過,但最顯眼的,卻是一群奔馬。
馬群幾乎全是飛煙駒,清一色的明黑,在日照下閃現出黑鐵似的光澤,奔襲如火,蹄綻驚雷,便有如鋼鐵洪流一般。
而那匹頭馬,卻是赤紅之色,體態飛逸,身姿昂揚,說不出的神駿,馬首高昂,左右顧盼,目光中含著一股精芒,甚是桀驁,有種不把這天地放在眼裡的味道。
馬背上,騎著一個藍衣少年,容貌英俊,眸如星辰,黑髮隨風飄揚,但面容卻透著幾分懶散。
此地,乃是蕭家莊所轄的一片草場。這片方圓千里的草場,也幾乎無人敢於不請自入。
當今大陸之上,沒有人自認為擋的下蕭家莊莊主蕭鼎的誅仙劍陣!
蕭鼎,字金鉉,修鍊界名門,據傳為天神後裔的蕭家千年來第一天才,現年四十有八,一身修為,幾可通神。
二十歲時,蕭鼎便已將家傳的四記散手修鍊至出神入化,晉入御空境界,此後孤身行走天下,挑戰各地青年英傑,大小四百餘戰,無一敗績!二十七歲時,蕭鼎冒險進入上古戰場遺迹,取得毀壞的遠古神器誅仙四劍及陣圖,從中領悟道家妙理,修成誅仙劍陣,得以武道合一,技近乎道!
但創出誅仙劍陣的通天教主本屬邪道,蕭鼎修鍊此功,變得亦正亦邪,行事帶上了幾分怪僻,便有人覬覦蕭家的神功和萬年積累下的財富,打著除魔衛道旗號前往尋釁,但無一不被蕭鼎斬殺,以屍骨鋪就了蕭鼎的赫赫威名!甚至,據稱是天神諸葛亮後人,人稱紫微星君的正道巨擘諸葛吟宕,也在蕭鼎劍陣之下,半刻化為一地碎屍!
因此,修鍊界有了一句俗語:武帝蕭金鉉,文帝李類涵(大帝李意字類涵),竟把皇帝排在蕭鼎之後!當朝皇帝李意本就是修鍊界耆老亨利的學生,修為自不用說,聽了這話后,竟未動怒,卻是將蕭家莊周圍方圓兩千里之地賜給蕭鼎,封其為晉國公,發書望其出力輔國。
可見蕭鼎的實力有多麼可怖!
蕭鼎長子蕭潛現年二十五,資質頗高,為人極是豪爽,樂善好施,廣交朋友,江湖上有小孟嘗之稱,但也有人攻訐其為沽名釣譽。蕭鼎次子蕭炎二十二歲,人稱護花劍,生性風流,最喜拈花惹草,但卻無人敢小瞧於他,原來,蕭炎竟是亨利的關門弟子,當朝皇帝李意的師弟,除蕭家家傳功法之外,還修得一身好鬥氣,中西合璧,少人能當!
蕭鼎還有一個二十歲的養子,單名一個晨字,便是紅馬背上的這少年了,蕭晨不知是天性還是別的原因,甚有些懶散,武功在青年一代中雖然算是不錯,比起兩個哥哥卻有如天差地遠,常被蕭鼎罵成不成器。
只見蕭晨緊握韁繩,打了個哈欠,自語道:「義父說給我取這名字是紀念一名老祖,那位英雄修為通天,抬手間可以毀天滅地,蕭家的始祖便是這人的族弟,蕭家家傳玄功也是得那人傳授,義父是見我根骨非凡,希圖成就一番大事業才給我取了與那人一樣的名兒。我卻怎麼覺得他是圖個省事?大哥也就不說了,二哥上次與金山角的青年第一人金三億為了燕都天上人間的花魁爭風吃醋,闖了大禍,不過關上一個月,而我一點事兒沒犯,被發配來養馬,說是磨礪...偏心啊...」
狠狠一拉轡頭,蕭晨胯下那匹名叫熾夜公主的棗紅馬恢兒一聲嘶鳴,昂其了首,這匹馬極神異,據說有上古龍馬的血統,幾乎可以說是靈獸,不僅能日行五千里,還能聽懂人語。蕭晨的二哥蕭炎就對其極是喜愛,在蕭晨臨行前特別叮囑讓蕭晨將它喂肥一些。
正在蕭晨百無聊賴,想下去拼下馬力,試試自己修為有無增長時,忽見遠方一道黑煙,衝天而起!
好大煙!
有如掀開閻羅獄,魔氣滔天,又好比放出墨龍王,攪動滄海,煙氣初如天柱,直刺蒼穹,旋即成蘑菇狀四方散逸,迅速籠蓋十里方圓,所過之處,禽獸倒斃,草木枯黃。
黑煙中,更有殺氣衝天,蕭晨這般修為在身之人,向其中看去,更是看到無邊幻象,似有無窮冤魂嘶吼,有好像是修羅血海,翻騰赤浪。
「不好!」
蕭晨立即察覺到了其中隱藏的危險。
吹了聲呼哨,群馬立即奮蹄如風,掉頭四散而去,而蕭晨猛催棗紅馬熾夜公主,瞬息間加到極速,向著另一個方向狂奔。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蕭晨雖然只是修鍊界巨擘蕭鼎的螟蛉之子,但對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是很看重的,估量到可能有生命危險,哪有不最快逃離的道理?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影子飄風一般,閃現在他面前。
影子靜下,卻是一名紅髮藍眼的年輕女子,生得豐腴飽滿,前挺后翹,甚是迷人。
女子就在他側畔臨風俏立,一襲白色連衣百褶裙,眼波流轉,嬌容含笑,妖嬈中別有一分清麗。
「小乖乖,去哪兒呀?」
話音嬌軟溫柔,尾音如鉤,聞者忍不住便會心神飄蕩。
蕭晨先是一詫異,隨即念頭一轉發覺不對勁,頓時驚得差點魂飛魄散。
熾夜公主日行五千里,尋常修士的腳力,那是決計趕不上的,但若這女人是御空級彆強者,倒也說得過去,問題是,能將身位速度調整得恰到好處,讓他在馬上看她,竟也一絲不動,就似如平地上一般,只怕絕非御空級別所能...
這女子渾身陽氣充盈,想來不可能是鬼魂之屬,難道...想到這裡,蕭晨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女子見蕭晨不回話,聲音越發的軟綿滑膩:「小傢伙,別裝啞巴嘛...」
蕭晨想起義父蕭鼎曾屢次叮囑過他的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即強打起勇氣,道:「這是我蕭家莊轄地,外人倘不得義父同意,是不許進來的,這位姑娘看面貌是西方族人,想來不是義父的故交,還是速速離去,不要驚動他的好...」
聽得這話,那女子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有如銀鈴般清脆,卻暗含一種無形的威懾力,頓時讓蕭晨如被千斤巨石壓住了胸口,一口氣透不出來,憋悶得就像要死了一般。
只見她笑得花枝亂顫,好一會才止住,忽道:「誅仙劍主,武帝蕭鼎么?在小朋友裡頭,倒算是有點名氣的,也罷,本小姐不會欺負小朋友,只和你說幾句便離開,如何?」
蕭晨聽得不僅沒被稍稍嚇住,她這般出言輕賤自己義父,本要出言反駁,但想到她表現出的功力實在強悍,才強把一句話吞了回去,只是臉上怒氣卻是掩飾不住,心中也暗想道:你便真是天上的仙神又如何?義父修為通神,你如若敢惹了他,照樣一劍劈了你。
「其實呢,本小姐不過是路過這裡,看你這小傢伙有些順眼,想收你當個學生,看你的命格,也不是久居人下的模樣,倘若跟了我,上天下地任你縱橫,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哦...」
那女子說最後一句時,語氣中驟然帶上了幾分格外的嬌媚,湛藍有如海水的眼波,流動不休,瑩光閃閃,奪人心魄,饒是蕭家家傳玄功首要便是靜心,蕭晨也不由得心頭一顫,只覺四肢都有些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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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草場中央,無盡黑霧中,卻是兩人相對而立,其中一人面目猙獰,赤發如血,無邊黑氣,便正是從其周身散發而出!
對面一人身高八尺,面目俊朗,卻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灰衣,臉上更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神色,帶著譏誚的口吻道:「爾萊布,你這丑修羅追了賈某人這麼久,有什麼鬼事?哥平素自律,可沒有斷背的愛好,退一步說,假設哥有斷背的愛好,也不會對修羅族的男的感興趣啊,一個個臉長得跟胎盤似的——聽說你們修羅族那個活了幾十萬年的聖女老祖長得挺正點的,要不你給哥介紹下?雖然本人不喜歡淘古井,但那種不顯老的古井么,淘淘也沒有大礙,反而是一段佳話么...」
那修羅爾萊布早已氣得鋼牙咬碎,猙獰的臉面,此時更扭曲得像麻花差不多,但仍是儘力平靜著語氣,冷冷道:「賈君鵬,你們殺破狼一脈倒都是這副臭嘴。交出星圖,饒你不死!」
賈君鵬攤開雙手,一副無奈的神色,道:「哎,什麼星圖?我哪裡有那東西?我看你是被流星撞壞腦子了?撞壞腦子不算,連臉皮也撞成左邊不要臉右邊二皮臉了?長得這麼丑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嘛,幹嘛出來嚇人呢,萬一嚇到小朋友怎麼辦?沒嚇到小朋友嚇壞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嘛?你看,你還修鍊這什麼吸星換月魔功,沒嚇死的都被你吸干精氣了,你還嫌自己不夠難看么?」
爾萊布忍無可忍,一咬牙,一柄修羅刀自身後出鞘,一道貫通天地的血光,衝破無盡黑霧,直穿蒼穹,滿頭血發飛揚,化為無數道鋒利無儔的血色戰矛,向著賈君鵬纏繞過去!
賈君鵬早有準備,抬步之間,疾退十里,口中連連道:「腥,腥死哥了...」雙手舞動,無數雪白色的東西,自無形中落下,乍看時還以為是雪花,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竟然是一粒粒的白米飯!
只是那無邊白飯飄飄洒洒,沾到血光,血光便化為虛無,爾萊布的修羅刀光,也被飯陣擋下,那血發沾染上飯粒,更是如金鐵被什麼強腐蝕性的東西潑過一般,迅速溶解斷裂,一時間,爾萊布的一頭血發便損失了數千根!
爾萊布長笑道:「賈君鵬閣下的成名神通『白飯如霜』,倒是有幾分本事,就領教一下本人的修羅殺場吧!待你敗了之後,倒看你說還是不說!」
賈君鵬一副愕然表情:「說什麼不說的,我老賈有一張嘴,兩片唇,牙口好,胃口也好,自然能說話的,只是你說的那勞什子星圖,我真丅他媽毛都不知道!倒是你這丑修羅,天生沒臉沒皮還裝什麼大度?這一路不都是兩個飯桶追著哥么?你那熱比亞賢妹呢?戰王馬巴奧也算是一代宗師了,一個孫女跟沒掛牌的雞似的,整天妖里妖氣勾搭野男人,不知給她爺爺添了幾百個孫女婿了,賈哥真是同情啊!」
爾萊布聽得這話,本來就陰晴不定的醜臉一時間扭曲得不能再扭曲,怒吼一聲:「賈君鵬你這毒舌男,辱我熱比亞妹子,我和你不加干休!」一聲暴嘯,聲震長空,數十里地面頓時崩碎開來,一片天地,頓時被禁錮,血水滔天而下,千萬修羅兵將衝天怒吼,向著賈君鵬殺至。
賈君鵬罵道:「你這丑鬼追了賈哥這麼遠,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廢話你老母?」
只見其一招手,一個瓷碗飛天而起,倒扣而下,無盡水波,頓時出現,駭浪翻湧,江河滔滔,向著爾萊布及其召出的修羅兵將猛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