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心力凄切其一
殷涵旋環顧著內殿,淺淺笑笑,上次進宮探望卧床不起的她,也沒怎麼留意,如今竟發覺景仁宮內的布局與雲悅軒是如此的相似,內殿更是如出一轍:「很適合你的一個地方,溫暖馨香,皇上對你還是下了很多心思的!」
自回洛京,知道蕭涼宸登基為帝,似乎沒有太多的遺憾,也未曾想過,若當年進瑨王府的是自己,如今又會是如何。看淡了許多,不再去計較了。
「我明日離開洛京,去看看謝翎,看看擎宇!還真的從沒見過擎宇呢!爹爹說,長得跟二哥可相像呢!」
殷灼顏靜靜的躺在,並不出聲。
「爹爹這幾日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想進宮看看你,又猶豫著!可真為難爹爹了,到現在依然要為你操心,你何時才能不讓人操心啊?」
「你已習慣於富麗堂皇的日子了么,竟連這點都不能保護好自己,你的玲瓏心思呢?你的驕縱、狂妄呢?我以為,如今有皇上的寵愛,你一定會橫行於後宮的,料不到竟是這般的慘淡!」
「我都替你可惜了,後宮那些嬌弱女子怎會是你的對手,您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你只會依賴別人,順從別人,誰人能一直護著你啊!」……
殷灼顏一直不說話,殷涵旋便自顧自的說著,不知是數落更多或是奚落更多,或是憂心更多,直說得口乾舌燥方幽幽的收住話頭:「隨你了,是你自己的選擇。」
盈盈行禮告退,殷涵旋瞧了眼她無神的雙眸:「其實,我真的很想知道,宗城桓在你心中又佔據著一個怎樣的地位?」
終,未得到她的任何一句話,殷涵旋輕輕嘆了口氣:「好好照顧自己吧!」
這話不止是她說的,也替姜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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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皇上召見民女所為何事?」殷涵旋盈盈施了個禮,幽幽看向他,確實是陌生了。
「當初她離開洛京之時,你與她同行,她的事,你定然了如指掌!朕想知道,宗城桓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你和宗城桓很不同!真的很不同!」嘴畔笑意嫣然,殷涵旋微搖搖頭:「我想,其實讓殷灼顏跟著宗城桓,或許會很快樂!」
不顧蕭涼宸鐵青的臉色,她依然平和道:「當初殷灼顏進瑨王府就是一個錯,如今更是一錯再錯!這天下,她除了二哥,未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裡,而皇上的出現,只是她無法求全的一個痛。她不適合留在皇宮,她是屬於天下的,策馬奔騰、遨遊自在,那才是她想要的。」
「她不懂怎樣更好的保護自己,因為一直有二哥護著她;她不懂耍心機、手段,因為一切有二哥替她做主!而皇上的皇宮,真的不適合她。」
「現在的她定然是在百般的折磨中,不快樂、不自由,皇上若真的對她有情,不如放她出宮,去成全她,無怨無悔的成全。」
「朕只想知道她和宗城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蕭涼宸緊攥雙拳,厲聲道。
「其實,皇上該去問問她,我想,她會告訴你,宗城桓是怎樣打動她的心的,至於到最後,她和宗城桓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糾葛,我想皇上一定是非常清楚的!不過如果皇上真的介意,不如不問了罷,她的答案,不會是你想要的!」
話不必多說,適可而止,然後她選擇明智的離開。
不管是殷灼顏,或是蕭涼宸,抑或是自己,或是宗城桓,再或者是姜澈,甚至是蕭澤——
都在苦苦煎熬著,也許誰都看得清,只是偏偏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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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安王府,有著令人想不到的順利,安王妃似只看了她兩眼,二話不說將她迎進後園。
那是一處水榭,穿過游廊,一襲白衣背對著她而立,殷涵旋瞥了眼前方的池內碧水,深沉的不見一點波動,心想,他的眼神必是同樣的深沉。
李從筠沒稟告一聲,微欠了欠身,悄步退了下去。
「安王殿下!」
沉吟許久,蕭澤方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剛出宮?」
詫異於蕭澤竟知道她的動向,只一瞬間,她不再追究,柔柔道:「是,進宮去見了妹妹!」
至於何事,他定也是知道的,皇宮的那一堵高牆,始終是透風的。
「你為何到安王府?」
對於蕭澤未再追問殷灼顏如今的狀況,又是一絲詫異,但還是淡淡的回稟道:「離開洛京前,有件事是需要我去做的。」
「何事?」
「十多年前,我做錯了一件事,現在,我只想為那件事作個了結。」殷灼顏指責的沒有錯,是她的錯,那時犯下的錯在今日里悄然開起了無果花。
他,緩緩轉身看著她,細細的看著她,一時竟難於去形容她的容顏,只道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佳人,語氣卻帶著些疏離:「你想怎樣了結?」
她能想到的,或她能了結的唯一方式,只能是自內心而出的三個字,對不起。
蕭澤輕輕笑了,看向她的目光有幾分嘲弄:「你以為這就可以了結嗎?」
那樣的刺痛豈能是一句話可以了結的,多年來,他的心思一直在她身上,不,不是她,是在殷灼顏身上,他誤以為是當年的她。
「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如果你真的想做個了結,那麼,履行你當年的承諾,那是你唯一能夠彌補的!」
承諾?!非君不嫁!?殷涵旋淺淺的勾起嘴角,似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直直的盯著那烏黑的眸,好一會兒才淡淡的說道:「如果我真的應允了當年的承諾,安王殿下真的就能了結那一段過往嗎?」
「不知道,但可以一試!」
殷涵旋冷然笑了一聲,甚是可惜的搖搖頭:「請安王殿下放過我吧!如今安王殿下是至高無上的親王,擁有的財富、美女不計其數,何必再苦戀一段過往,為難了我,也為難了安王殿下您呢?過去的就讓它成為過去,再去挖掘,連自己都會覺得可憐。」
「當年,是你的錯!」也是他的錯,錯在他相信了她的話,錯在以為那真的是一個承諾。
殷涵旋幽幽嘆了口氣:「我,並非是安王殿下心中的那個女子,殷灼顏,也不會是殿下的心之最後歸屬,殿下,不如憐惜眼前人,莫待無花才空折枝。」
漸行漸遠的窈窕背影,只留給他一片朦朧。
「殿下!」自游廊抵達他跟前的莫輕寒試探的喚了聲,頓了頓:「殿下,殷涵旋離京,要不要屬下派人攔下她?」
「不必。」蕭澤搖搖頭,攔下她又如何呢,能留得住心么,撩了撩袍服,在石凳上坐下,發了話:「皇宮情況如何?」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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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爹爹一再拜託你,請你護送我去找娘親和謝翎,你必是不願了吧!」馬車篤篤前行,殷涵旋耐不住一路的沉寂,涼涼的開了話。
「聽說擎宇很討人喜歡呢!」姜澈沒有去爭辯什麼,就那樣岔開了話題。
殷涵旋輕輕的哼了一聲,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又瞥了眼閉目養神的姜澈,倚著馬車,也閉起了眼睛,聽著有節律的行駛聲,漸漸迷糊起來。
吁!馬車突然勒住,車內的兩人一時不妨,直往前倒,姜澈一邊扶起她,一邊問道:「怎麼回事?」
車夫是丞相府的車夫,深得殷正良的讚賞,故而才會擔起這重任,送兩人離京。
「姜公子!」
聽得車夫的疑惑聲音,姜澈兩人相視一眼,掀簾探出頭去,瞧了眼車夫,而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疑惑不解的看著橫擋在路正中的馬車,左右不見有一個人。隱隱感覺有不妥,甚是寬敞的官道,何人會將馬車橫堵在道上?很快,姜澈又暗笑了下自己,說服自己也說服他們道:「料是趕路乏累了,正休息著呢!上前去看看,是否能讓他們讓開些道!」
車夫應了聲,下了車,往前走了兩步,頓下腳步,只見馬車的車簾緩緩掀開,露出了一個頭。
「大當家!」姜澈和殷涵旋幾乎是同時喊出聲。
雲娘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們近前。
姜澈兩人遲疑的交換了下眼色,雲娘離京已有半個來月,而此處距洛京不過幾里,緣何會出現在此?察覺有異,他們兩人沒有動,姜澈低下聲音:「小心!」
「想不到姜公子和相府的三千金如此謹慎,路遇故人,也不願下車一聚。」極好聽的聲音自馬車中傳來,一隻縴手,緩緩的掀開車簾,盈然的麗顏赫然呈現在眼前。
大吃一驚的是殷涵旋,她幾乎是有些結巴:「怎,怎麼是你?」
「大當家,走吧,既然姜公子和三千金不願屈駕而來,不如你與我前去恭迎姜公子和三千金,可好?」
雲娘眼神複雜的隨著她緩緩走近姜澈兩人,當日,她和從柳離京之時,與今日的他們一樣,被攔下了。
幾個護衛見狀,雖不明白髮生了何事,仍刷刷拔出腰間的佩刀,警惕的將馬車護在中央。
「別動手!」雲娘出聲制止。
姜澈擰起雙眉:「大當家,這是如何一回事?」
她忽略殷涵旋忿恨的目光,看了看垂眸不語的雲娘,柔聲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請二位去見見故人!」
「霍水燕,你到底想怎樣?讓開,不然殺了你!」殷涵旋怒喝道,揮手就示意護衛動手。
「你娘親和擎宇都在他們手裡!」
雲娘的一句話,剎那震驚兩人,疑惑的看向霍水燕,嬌美的臉帶著盈然笑意,很模糊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