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章 最終結局(四)

333章 最終結局(四)

他全身都濕透了,身體特別涼,我不受控制湧出來的眼淚,滾燙滾燙的,悉數落在他的胸口,他也有點輕微顫抖。

我小聲喊他的名字:「傅厲琛。」

「別怕。」他聲音沉穩,「我馬上帶你回家。」

逐漸冷靜下來后,我從他懷抱里離開,朝他背後望了望:「韓西洲呢?」

我看到後面又跟上來一輛小型麵包車,楊東從車上下來,可見車內都是他的人。

我心裡有了猜測:「被你抓起來了?」

傅厲琛眼底滑過一抹冷厲:「他欠我一雙眼睛。」

有仇必報,本就是他的性格。

他和韓西洲結的梁子不小,如果當初韓西洲真的死在摩哈夫山也就算了,但他沒有死,還又擄走我一個多月,傅厲琛他說什麼都不可能輕易作罷。

傅厲琛不欲多說,轉身上車,我再一次拉住他:「唐昊怎麼辦?」

他頓了頓,朝貨車駕駛座看了一眼,然後對著楊東使了個眼色。

唐昊也被帶上了車。

……

從傅厲琛口中我才得知,這個地方原來是榕城邊緣的小村落,距離市區有好幾百公里,我們連夜開車回去,天快亮的時候終於到了公寓。

這裡是我們都熟悉的地方,比較有安全感。

雖然在車上我們都換了乾淨的衣服,不過日夜兼程後身體還是黏糊糊的,我們先各自洗漱,然後才坐下來好好聊聊。

我第一句話就問:「念念和豆豆怎麼樣了?」

傅厲琛道:「念念很好,豆豆已經肯吃奶粉了。」

豆豆以前根本不肯吃奶粉,但是沒有母乳的情況下,她不肯吃也要吃,我想想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那你的眼睛呢?沒問題了吧?」我盯著他的眼睛,漆黑的瞳眸一如從前,「被韓西洲擄走近一個月後我才知道,原來你的角膜是……」

「唐昊的。」傅厲琛接過話尾,「你失蹤后,喬治醫生主動告訴我的。」

我靜了靜,說:「唐昊其實沒欠我們什麼。」

「我會去和他聊。」

……

傅厲琛是在我睡著後去找唐昊的,他有意無意避開我,但我想知道他們會聊些什麼,所以就偷偷跟了上去,躲在門后聽他們說話。

唐昊在這裡被照顧得很好,坐在窗邊,朦朧的月光照著他,他問傅厲琛:「你會怎麼對付韓西洲?」

傅厲琛高大的背影立在他面前,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把弄著窗台上一株盆栽,不語。

「放他走吧。」唐昊說,「他是綁架了阿歆幾次,但從來沒有給阿歆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傷害,不是嗎?他也幫過阿歆,就當是功過相抵。」

「你的眼睛……我已經把我的眼睛給你了,這筆債,能不能一筆勾銷?」

唐昊他三句話不離幫韓西洲求情,我可以確定,他和韓西洲之間的關係不只是我想的利益共謀,一定還有別的羈絆。

唐昊再一次開口:「你放他走,我保證他不會再與你為敵,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留下來當你的人質,直到你覺得他不再有威脅再把我放了。」

「你?」傅厲琛一個字裡帶著濃濃質疑,質疑他有這麼分量能牽制韓西洲?

唐昊很肯定地說:「我對他很重要,他還只是教父的替身的時候,我用命去救過他,這些年我們互相幫助和依偎,早就是彼此的信仰。」

他微仰起頭,笑著反問,「你會拋棄自己的信仰嗎?一定不會,這是靈魂,沒有人會放棄自己的靈魂。」

我悄無聲息地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想起唐昊說那些話時的表情,我心裡湧起一層一層的矛盾。

他在誆傅厲琛。

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兩個月,還說什麼『我可以留下來當你的人質,直到你覺得他不再有威脅』,他根本就是想用自己,去騙取韓西洲的安全和自由!

我該不該告訴傅厲琛?

該不該阻止這場交易?

在原地兜了兩圈后,我終於還是做好了決定。

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也不知道我的一念之差會不會在將來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幫這個男人做點什麼,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所以我到最後選擇什麼都沒有說。

三天後,傅厲琛答應了唐昊的要求,放走了韓西洲,臨走前,我聽到韓西洲對唐昊說——我還會回來。

我找了個借口,拉著傅厲琛在榕城再逗留了一個多月。

到了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心裡到底還是怎麼想的。

逗留榕城,陪唐昊度過這最後一個月,是為了兌現當初答應韓西洲的諾言,還是別的什麼,我真的弄不清楚了。

……

一個多月後的某一天,傭人告訴我,唐昊昨晚和早上什麼都沒吃,我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特意讓人做了容易進食的米粥,親自端去看他。

「唐昊,你睡醒了嗎?」我邊說邊推開.房門進去,看到唐昊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蓋得整整齊齊,房間里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唯獨他不會動了。

唐昊去世了。

在這個秋末冬初,以一種特別安靜,特別從容的姿態離開了。

我聯繫了唐宋,把他葬入唐氏的墓園——那裡本就有他的位置,時隔六年,他終於還是躺了進去。

我在唐昊的墓前坐了很久,什麼都沒有說,他還在世時我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現在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片落葉從遠方飛來,落在我的腳邊,我看著上面的葉脈,想起小時候他曾用樹葉給我編了一個花環,戴在我的頭上,像個公主。

我和這個男人,也算是很親密過,只是後來的分離和時間終究是讓我們形如陌路,就像是我直到此刻都不知道,他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很多年後,韓西洲如約回來看他,我們恰巧在陵園碰見,就在唐昊的墓前心平氣和地聊了大半個下午,直至那時候我才知道,唐昊對傅厲琛說的話其實是真的。

幾十年的互相依偎取暖,他們成了彼此的信仰,那種信仰,就像是軍人對祖國的忠誠,是到死都不會背棄的。

而我、傅厲琛、韓西洲三人之間的恩怨,也隨著唐昊的去世而匿跡,除了每年唐昊的忌日,韓西洲再也沒有回榕城過。

天黑時,傅厲琛來接我,我把唐昊當初給我的項鏈掛在墓碑上,最後再看了照片上溫文爾雅的男人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傅厲琛沒有開車來,他站在墓園門口,目光淡淡地望著我,但是那眼裡好像有些別樣的色彩。

我走到他面前,問出了自從唐昊去世后我心裡一直存有的疑問:「傅厲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昊的病情?」

傅厲琛握住我的手,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嗯。」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明知道唐昊誆他,但還是放走了韓西洲。

隱約猜到他的用心,我心裡涌過一陣暖流:「傅厲琛……」

傅厲琛的大拇指挨個按過我的指關節,淡淡道:「放走一個韓西洲,能讓你對唐昊放下愧疚,這筆買賣還是很值得的。」

愧疚……

原來我對唐昊有愧疚……

原來我這些天抑鬱在心裡對唐昊的複雜感情,是愧疚。

我眼眶裡無端聚集起霧氣,忙低頭擦掉:「傅厲琛,我們回紐約了吧,我想豆豆和念念了。」

天飄下濛濛細雨,傅厲琛買了一把傘撐開,另一隻手和我十指相扣:「好。」

***

回到紐約,我就生了一場病。

傅厲琛說我睡了整整三天三夜,發了燒,燒得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會喊他的名字,我相信他說的,因為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要他在我身邊。

大病初癒后我迎來的第一位客人,是寧時修。

他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別墅,對著指著他的十幾把手槍面不改色:「我只是來看我妹妹,不需要你們這麼列隊歡迎。」

「寧先生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可不是你的黑手黨!你想進這裡,起碼得有銅皮鐵骨能扛過我手裡的槍!」楊東狠狠地說。

「太子爺現在的手下都是你這種心浮氣躁的嗎?」寧時修眼神有點鄙視,「你應該跟你的前任,那位林先生學習學習,年輕人吶,有血性是好事,但是要用錯了地方,按老人的說法,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楊東一向狡猾,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罵過,起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在二樓窗檯前看夠了好戲,才讓九月下去解決,省得回頭真的動起手來。

寧時修被帶到客廳,目光仔仔細細在我身上遊走了一圈,點頭道:「臉色的確不太好,不過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我皺眉:「曉曉告訴你我生病了?」

寧時修找了個位置坐下:「曉曉什麼都沒說。我聽說你前段時間被韓西洲擄走,回來后又連續好幾天沒出門,估計你是受驚生病了。」

「只是感冒而已。」我還是不喜歡和他說這種家常,「你來找我幹什麼?不是說好了平時沒事別來找我嗎?」

免得被人看見,會懷疑我的身份。

寧時修很無奈似的嘆了口氣:「沒辦法,你太健忘了,我只好親自登門來提醒你一件事。」

我疑惑地看著他。

就聽見他從容不迫,面帶微笑地說:「妹妹,你該回來認祖歸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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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時光,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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