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就此永別

「怎麼了，蘇喬？再不走就趕不上飛機了。」

唐逸風看著剛過安檢拿起手機的蘇喬，臉上是掩不住的心疼。

眼前的蘇喬，和幾個月前的她判若兩人，憔悴得就像一片雪花，即使被呵護在掌心，也會緩緩消逝得不留痕迹。

昨天下午，接到蘇喬的電話，他便立刻趕了過去，雖然蘇喬閉口不言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大致猜到了一些。只是蘇喬不說，他也不再去問，只求她安好。

現在，他已經準備帶著蘇喬飛往美國加州，離開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

可半晌，蘇喬卻獃獃地站在原地，只是看著手機屏幕，沒有任何反應。

唐逸風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上前近看，卻發現蘇喬的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的在顫抖，彷彿在竭力控制著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唐逸風話音還未落下，蘇喬忽然一下子癱軟坐在了地上，手裡的手機也隨著動作砸向了地面，發出一聲脆響。

「爸……」

開始還只是喃喃，而後，驀然轉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嘶吼，蘇喬的神經再也綳不住崩潰的情緒，所有積蓄的情感都在這一瞬間爆發。

靜靜躺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打開的是來自何婉婉的微信對話框，對話顯示對方發來一條視頻：陸晟燁站在蘇海的病床邊，銳利的臉部線條下沒有任何錶情，只是一片冷酷，靜靜看了蘇海幾秒，抬手，緩緩拔掉了蘇海的呼吸機。

隨後，視頻里便響起一陣刺耳的蜂鳴，監測心率的儀器上，波形緩緩歸於一條直線。

蘇喬跪坐在地上，淚水洶湧而下。

她本以為，自從昨天下午打掉孩子之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傷害她的了。可她以為的，終究是「她以為」。

陸晟燁竟真的一次次突破她的底線，把她的一切都奪走了……朋友，孩子，甚至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陸晟燁都就這樣輕易地結束了他的生命。

她不是都按照他想要的去做了嗎？結婚協議她簽了，離婚協議她也簽了，孩子也打掉了，為什麼他卻不遵守約定？！

現在的蘇喬彷彿一頭困獸，徒勞無功的掙扎后，只剩絕望的喘息。

唐逸風慌亂地擦去蘇喬的淚，將蘇喬攬進懷裡，除此之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眼前的蘇喬讓他害怕，更讓他覺得自己是這麼無能，什麼都做不了。

周圍的人已經漸漸聚集，都將目光投向情緒崩潰的蘇喬，更有甚者已經伸出手來指指點點。

現在狀態下的蘇喬，已經不可能登機去加州了，唐逸風擰了眉頭將蘇喬抱起，離開了機場。

「別怕，我們回家。」

從機場回了住所，唐逸風將蘇喬安頓在房間里，即使擔心也不敢過多打擾，免得蘇喬再出什麼狀況，可接下來的幾天，蘇喬的狀態卻讓唐逸風的心沉入谷底，希望也一點點被磨滅。

蘇喬彷彿徹底變成了一個透明人，不會說話，也不吃不喝，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和外界沒有一點交流，唐逸風每天變著花樣送進去的食物，都是到了下一個飯點，原封不動地再被端出來。

唐逸風想請心理醫生來看，可一旦發現來了生人，蘇喬便像發了瘋一樣尖叫發怒，拒絕醫生的靠近，唐逸風也再沒了辦法。

「蘇喬，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不行，開門，我給你做了牛奶粥，你喝一點吧。」

站在房間門口，唐逸風焦急地轉動門把手，卻發現門從裡面被反鎖，而房間內沒有一點聲音。

接連在門口又說又等的過了十分鐘，裡面也毫無動靜，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間升起，唐逸風咬了牙，狠狠撞向房門。

「嘭」的一聲，房門應聲破開，房間里一片黑暗，唐逸風抬手開燈，卻發現蘇喬怔怔地坐在地上，手臂上滿是血痕，而另一隻手上，正拿著一片沾滿血跡的瓷片。

幾步衝上前，唐逸風將蘇喬手裡的瓷片奪下丟出窗外，又驚又怒：「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了嗎！」

沉默，依舊是無休止的沉默。

就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蘇喬面無表情，任由唐逸風搖著自己的肩膀，卻不發一言。

身體上的痛，不會有心口的痛更深。

仔細檢查了蘇喬的傷口，好在傷口不算太嚴重，唐逸風拿了葯和紗布，仔細給蘇喬消毒包紮，將蘇喬的臉埋進自己懷裡，眉宇間是抑制不住的苦澀。

蘇喬的痛，他或許比她自己感受還要深。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蔓延而上，每一天都不斷加深，他想把她變回從前那個笑起來如星般璀璨的蘇喬，可如今，她卻連口都不曾開過一次。

是那個男人，把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唐逸風看著窗外濃重的墨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晦暗。

解鈴還須繫鈴人，或許自己是時候親自去找陸晟燁談一次了。不管陸晟燁都做了些什麼，有什麼手段，為了蘇喬，他都必須把問題都說清。

將蘇喬抱到床上安頓好，收拾完屋子裡全部的潛在危險品，唐逸風深深看了蘇喬一眼，轉身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