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別走
相對著，是久久的沉默。
唐逸風不知道應該如何跟蘇喬說清今晚發生的一切，陸晟燁根本就不關心蘇喬現在的狀況，即使她去找他，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別去了，蘇喬，好好在家休息，等你狀態好些了，我們去加州，好嗎？」
語氣委婉得近乎懇求，唐逸風的眼裡寫著落寞。他已經不奢望蘇喬能把陸晟燁從心裡刪除，他的要求已經低到只希望她能重新開始，過得比現在快樂。
可就連這點，蘇喬都做不到。
「我必須去見他。」說著，蘇喬站起身，徑直便往卧室走去，不想再和唐逸風討論這個問題。
和陸晟燁之間的事情不做個了斷，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始新的生活，無論去哪裡都一樣。
蘇喬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對於唐逸風來說，極不公平，可她再沒了別的倚靠，就當是任性一回，解決完和陸晟燁之間的事情之後，就用她的後半生來報答唐逸風吧。
第二天一早，本就失眠的蘇喬在初曉便出了家門，獨自回了陸家。
才離開幾天，一切看起來好像都沒有多大變化，蘇喬開門走進，陸家空無一人，甚至沒什麼生氣。
何婉婉現在應該已經搬進陸家了吧。
蘇喬坐在沙發上，垂著眸，等待陸晟燁回家，即使何婉婉已經是這裡新的女主人，但她和陸晟燁雖然已經簽了離婚協議，可還沒有去民政局辦手續，她還是有出入這裡的資格。
直到深夜，已經在陸家坐了整整一天的蘇喬才聽見門鎖的響動聲，抬頭，何婉婉正扶著一身濃重酒氣的陸晟燁走進來。
陸晟燁已經爛醉，整個人掛在何婉婉的身上，沒了力氣，嘴裡含糊不清的囈語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
略微蹙起眉，蘇喬看著陸晟燁的樣子，心口一陣抽痛。即使報復了她，他依舊這麼痛苦嗎……
蘇喬強作鎮定，不讓自己的心事表露在臉上，視線和何婉婉對上便清晰地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敵意。
「你怎麼在這？趕緊給我滾出去，不要再來打擾我和晟燁的生活！」
不等蘇喬開口，何婉婉就已經下了逐客令，言語中儘是刻薄。
「我有事情要和陸晟燁談，請你迴避一下。」
蘇喬彷彿沒有聽見何婉婉的話，只是說著自己的目的，可眼神，還是控制不住地看著醉得有些狼狽的陸晟燁。
「我迴避？蘇喬，你可別給臉不要臉，聽不清我剛剛說的話是嗎？再不走，我就告你私闖民宅了……」
何婉婉氣焰還沒囂張半分鐘，一旁迷迷糊糊的陸晟燁卻忽然開口呵斥：「你給我閉嘴……」
目瞪口呆地看向陸晟燁，何婉婉故作委屈，用做作的聲音回道：「晟燁，誰知道這女人來要幹什麼，我是為你好！」
陸晟燁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彷彿又強調一遍似的，悶悶地又開口：「滾！」
頓時，何婉婉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精彩，眸光閃過戾氣，最終，還是擺出一臉委屈的神情，將陸晟燁丟在了玄關的座位處，轉身離開了陸家。
蘇喬眉間染上詫異，今天三人對立，她都已經做好了頂住兩個人壓力的準備，最後竟然是何婉婉吃了癟，這卻是她沒想到的。
爛醉如泥的陸晟燁已經連坐都難以坐住，在位子上身體不斷下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本想直接和陸晟燁談的蘇喬，看到這樣的他，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將陸晟燁扶回卧室。
看著躺在床上的陸晟燁，蘇喬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即使他已經將她害得失去所有的親人，可她卻依舊不忍心看著陸晟燁像現在這樣落寞。
陸家外不遠的路上，渾身戾氣和憤怒的何婉婉正拿出手機，熟稔地撥通了一個陌生號碼。
「喂，蘇喬回來了。」何婉婉握著電話，卻不敢對著那頭的人發泄什麼脾氣，畢竟，對方是比陸晟燁還要讓她畏懼的人。
「對，陸晟燁還把我趕出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低沉聲音不知說了些什麼，讓何婉婉的眼底劃過一絲慌張，可沉默半晌，還是只能弱弱地應了。
「好，我這就去。」
陸家廚房，蘇喬單薄的身影守在爐灶邊，鍋里正費騰著她為陸晟燁煮的醒酒湯。
房間里，陸晟燁正在床上躺著，醉酒的痛苦讓他輾轉，胃裡翻江倒海，朦朧中，眼前忽然出現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便不管不顧地一下子伸手抓住，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端著剛熬好的醒酒湯的蘇喬一聲驚呼，差點把碗里的湯弄灑，看著醉了如同孩子般任性的陸晟燁，卻只能無奈的嘆氣。
將碗放在床頭，蘇喬輕輕將陸晟燁的身體托起一個角度，便準備端碗去喂，可伸手的瞬間，另一隻手也被陸晟燁猛然抓住。
「別走……」
蘇喬猛然一愣，看著陸晟燁緊閉的雙眼和擰起的眉頭，咬了咬唇。
可能，是把她認作別人了吧。
「我不走。」
輕拍陸晟燁的背安撫，直到陸晟燁不再鬧騰，蘇喬才又端起醒酒湯，喂陸晟燁一口一口喝完。
隨著碗里湯水見了底，陸晟燁也逐漸趨於平靜，不再胡亂囈語，也不再緊抓著蘇喬的手腕不放。
蘇喬淡淡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將床邊的碗勺放回廚房，可剛一站起，便跌坐回那個熟悉的懷抱里。
「不要離開我。」
這五個字說得無比清晰，一瞬間讓蘇喬脊背僵直，分不清陸晟燁說的是醉話還是清醒。可轉頭看去，陸晟燁正發出沉穩均勻的呼吸，彷彿剛剛說出的話只是蘇喬的一個幻覺。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輕鬆，蘇喬呆坐了一會兒，再次準備起身，卻發現陸晟燁抱著她的手緊得可怕，怎麼拉都不鬆手，彷彿要把她嵌進他的靈魂深處，再也不放開。
垂了眸子，蘇喬鬼使神差般的在陸晟燁身邊躺了下去。
這樣的平靜，即使只是一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