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放棄

周末。

明知道還不夠做唐篩的日子，蘇墨辰還是堅持要帶我去醫院做檢查。

我已經決定好放棄了，於是在去的路上，就直接和蘇墨辰攤了牌。

哪知蘇墨辰瞬間就暴怒了，猛地把車靠在路邊剎下來：「何恩璐我警告你，你就乖乖的生下這個孩子，其他事情都不用你去操心！我能安排好！」

「蘇先生，你如此的博愛，真管的過來嗎？」

「什麼意思？」

「你想當爸爸，多娜會為你生，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抓住我？」我這周的怨氣，都趁著這個機會在蘇墨辰的車裡，發泄了出來，說：「你灌我酒的時候，難道真就沒有想過可能會懷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孩子生下來有個什麼問題，以後長大了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該怎麼回答？你又要怎麼去面對！」

從我懷孕，蘇墨辰對我態度轉變，真心是被我看在了眼裡。我這麼跟他說話他都沒有生氣，反而是有些緩和著語氣的安慰我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哪兒可能有治不好的病！再說，這不還沒有做檢查么？你就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

「蘇先生，我覺得為了自己想要傳宗接代，想要當父母的想法去生孩子，這樣是不是對孩子不公平？以後他出生，你讓我怎麼去告訴他，他的爸爸是誰，和媽媽是什麼關係？」

我其實想說的是，多娜的孩子。

但是完全就被蘇墨辰給誤解，他以為我是不願意，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為他生孩子這事兒。馬上拍著胸脯向我保證，說：「我保證，你進產房以前，我會娶你。」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蘇墨辰第一次，這麼清楚明白的告訴我，他會娶我。但是生意人的精明，總是會表現在很微小的地方，他沒有說現在娶我，而是要我進產房以前。

因為他也怕，娶了我以後孩子有什麼意外，不能順利生下來。

所以蘇墨辰根本不是為了我娶我，而只是為了要這個孩子而已。那麼還在香港為他懷孕的多娜，他是不是也給過她這樣子的承諾，否則多娜為什麼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和白墨恆離婚？

我冷笑著，說：「蘇先生，這話你不是跟我第一個說的吧？」

「是。」蘇墨辰很堅決地回答。

「那麼多娜呢？」

「我只要她的孩子。」

「你要那麼多的孩子，管得過來么？是不是覺得，有很多孩子叫你爸爸，你就幸福感滿滿了？但是你有想過，孩子的以後嗎？你想想你和白墨恆之間，是為了什麼到現在的地步，難道你也想要自己的孩子，以後重蹈你的覆轍？」話趕話說到了這兒，我趁著機會就一股腦兒的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蘇墨辰聽完后，愣了。

半天才有些沒有底氣的說：「我會處理好。」

別說是在現代這個一夫一妻的社會，就連在古代一夫多妻的社會裡，也鮮少有男人能處理好妻子孩子的關係。我不知道他蘇墨辰，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能如此肯定自己，處理得好多娜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以後成長路上的諸多問題。

他有自信，我卻是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我不相信有人具備這個能力，也不願意再搭上一條無辜的生命，去賭。

所以我搖搖頭，說：「但願你真的可以吧。」

我之所以沒有再在蘇墨辰的面前，堅持自己想要放棄的想法，那是因為我已經肯定了蘇墨辰，說什麼都不會答應的。他既然不答應，那我就只能再冒著得罪他的風險，找個機會自己去處理了。

想著孩子就要被自己親手給處理掉，心裡還是有諸多的不舍和不忍心，從沒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的狠心過。而孩子就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我竟然隱隱地感覺到了，肚子里有動靜。

去到醫院一番檢查以後，結果比上次檢查好很多。

短短一周的時間裡，胎兒發育得很快，基本上達到了正常的標準值。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周在蘇墨辰的家裡，lucy天天好吃好喝的把他給供著。而且最大的喜訊是，現在胎像已經完全平穩，如果不是大的意外，不會再有流產的可能性了。

想到之前孩子該來的時候，卻那麼的脆弱就走了，而現在的時機完全不夠時，孩子的生命力卻又是如此的頑強。

簡直覺得，老天是跟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從醫院裡出來，蘇墨辰並沒有直接帶我回家，而是趁著周末帶我去郊外散散心。去醫院路上我和蘇墨辰的爭執，絲毫沒有破壞他的喜悅，在去郊外的路上，一路都哼著那些差點都要被我遺忘的，兒歌小調。

哼著哼著，忽然說：「對了，改天下載點兒歌放車上，再帶你出來的時候就給孩子聽聽。」

「哦不對，現在就去下。」

蘇墨辰就神經質的，說起就去附近找了家網咖，下載了好幾首的兒歌以後，才又重新上路。看著他對孩子的期待感，我心裡又是更加覺得對不起他了，我就要剝奪他作父親的權利，確實有些殘忍了。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不是還有多娜么？

在郊外的一天一夜裡，蘇墨辰幾乎把他所有的細心和溫柔，全部都給了我。就連走路的時候，也都小心翼翼的摻扶著我，生怕我有個什麼意外，讓孩子有半點的閃失。

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蘇墨辰竟然有這樣子的溫柔。

只可惜，他這樣的溫柔不是給我的。

我想，他這樣的溫柔以前都給了喬喬吧？

所以在我懷孕以前，留給我的全部都是他的冷漠和霸道。因為他所有對女人的溫柔，都隨著喬喬的離開而徹底被他深埋了起來，唯一能喚醒他這樣子溫柔的，是能夠延續他生命的孩子。

對他給與我的好，我無以回報。

甚至連他想要的孩子，我都早已經決定好了要放棄。

所以我在全盤接受他溫柔的同時，心底深處偶爾又會對他，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

我想好了一個很完美的辦法，能在蘇墨辰去上班以後，悄悄地離開他別墅還不被lucy發現。但是這這辦法，靠我一個人絕對不能完成，還需要一個能幫助我的人。

這樣的事情去找莫叔幫忙，顯然不妥，而且莫叔作為長輩，他大概不會願意我輕易的去放棄孩子。所以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覺得，讓白墨恆幫我，這樣即便是流產手術做完以後，我還能在他的滑雪場養病。

和白墨恆說了這事後，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問我什麼時候。

lucy一般早上的時候會出門買菜，來回不到一小時的時間，我只能借用這個時間段離開。所以就讓白墨恆明天大早上的，就開車來蘇墨辰的家門外等我。

蘇墨辰早早的去了公司，lcuy為我做好早餐以後，也跟著就出門買菜去了。只是她在離開的時候，隨手就關了家裡的門和窗戶，我如果要離開的話，只能從海邊兒開遊艇離開。

lucy一出門，我就馬上給白墨恆打了電話，說這邊門窗關了，讓他趕緊開遊艇過來。

白墨恆說好，他馬上去借。

然後大概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後海的位置白墨恆就開著遊艇，遠遠地沖我招手讓我上去。我一路緊張的小跑過去離開，在開出去沒多遠的時候，就看到lucy在沙灘上沖我大喊：「何小姐，你要去哪兒啊。」

「快點墨恆！」

白墨恆加快了速度，朝著深海的地方開去。

只覺得這樣子的逃離，刺激得我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恍若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真心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衝動的，做出了這個選擇。這一步走出去，可就真的是再沒有回頭路了，也許失去了這個孩子，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

遊艇靠岸，白墨恆問我：「是直接去醫院嗎？」

「嗯。」我想也沒想的，就點點頭說。

白墨恆帶著我，去了一家相對較好的公立醫院，我想蘇墨辰就算是發現我離開，大概也不會這麼快的。所以搶在他之前坐了手術我再跟白墨恆到滑雪場去，即便是蘇墨辰找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次，為什麼就這麼偏執的想要把孩子給打掉。

大概，是因為多娜也懷孕吧！

一切檢查完畢，但因為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無法進行人工流產，只能進行引產手術。所謂引產手術，是要現給我打針誘發子宮收縮而終止妊娠，輔助胎盤自動脫離子宮，然後再進行刮宮清理。

聽得我，心裡一顫顫的。

但是白墨恆，卻像是比我更著急的樣子，在手術單上籤了自己的名字，說：「醫生，我們都準備好了。」說著，還給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跟著醫生進了手術室，躺在手術台上看著那些冰冷的可以剝奪生命的醫療器械，心裡忽然發慌得忍不住流淚。醫生站在我身邊，準備要往我的肚子上打針了。

那長長的針管，看得我忽然特別害怕起來。

抓住醫生的手說：「醫生，這針打下去，孩子是不是就死了？」

「是的，他會停止發育，誘發子宮收縮然後我們輔助引產下來，如果流不幹凈的，我們再進行無痛清宮。」醫生寬慰著我，說：「你忍著點兒，這個針打下去，是會有些疼的。」

我緊咬著唇，又開始有些猶豫了。

如此頑強的生命，我真的就要這樣子，剝奪了嗎？我放棄了他，真的能換回來我想要的生活，能讓我以後的日子，都隨著我想的好的方向去發展嗎？可是如果我反悔，生下他真的公平嗎？

醫生一切準備就緒，一手舉著針管一手在我的肚子上按壓著，說：「準備好了嗎？」

我忽然坐起來，大聲喊著：「不，醫生你讓我再想想。」